白春回到了尚书府的大门,首先看见的就是冬歌。
她觉得有点奇怪,因为冬歌此时的神情并不是非常好。
“冬歌,你怎么了?”白春走上去,摘下自己的斗笠,露出一张平凡到极致的脸,只是眼神十分渗人,那是一种由内而外散出来的戾气,“大人在里面吗?”
冬歌点了点头,然后说:“这次是大人最后一次清除体内余毒,本该是我们一起看着的……可是大人说,让你们明晚出动去取了余泱公主的性命!”
白春皱紧了眉头。
她之前一直在外面执行任务,就算是刚回来,但也是听过余泱这个人了。
京城之中关于她的说法可是各种各样。
“如今掌管了破云骑的九千岁余泱?”白春皱眉,“十万大军……是该除掉,可是也不该是明天这样重要的日子!”
冬歌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呢?
“要不我今天晚上动手?”白春想了想说。
冬歌摇头,“今天动手,陛下毕竟会在尚书府彻查,明日大人还怎么安然化毒?”
白春握紧了手中的剑柄,本来想问问刚刚撞到的那人的事情,如今已经都被抛之脑后了。
“大人就这么急着取她的性命?”白春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因为阴黎一向来都是步步为营的人,怎么这次的决定就如此的仓促?
“我去见见大人!”
白春一咬牙,头也不回的就进了尚书府。
而在皇宫之中,小皇帝正面色肃穆的宣了镇南王前来觐见。
“王叔,你这次来想和朕说点什么吗?”小皇帝捏着一颗葡萄,正在犹豫要不要吃。
余矢曜好似昨天没有睡好,整个人都散出一种醉态,更加显得温柔似水一般,将这殿中的小宫女们迷的够呛。
“皇上,臣在府邸之中,也听见了不少关于公主和阴黎大人的传闻,臣在想,公主尚未出嫁,这样继续留在一个陌生男子的家中,是不是对她的声誉不太好呢?”
小皇帝听了这话,连葡萄也顾不上继续吃了,一拍自己的小肉手,憨笑说:“正是正是,朕刚刚也还想着这个事情呢?朕本来是打算让泱姐姐回宫住的,但是泱姐姐似乎不喜欢宫中!”
小皇帝皱着眉头,神情十分苦恼。
“她约莫是觉得宫中不如宫外自在,臣倒是觉得,可以将公主接入臣的府邸,说到底,臣是她的王叔,也没人会说什么。”
小皇帝眼睛都亮了,“王叔愿意,那自然是再好不过,我这就下旨!”
余矢曜端了一杯茶,轻笑,“下旨倒是不用,臣去和公主殿下商量一下,顺便让殿下整理一下衣服,去小住几日而已,下旨倒是太大费周章了,而且阴黎大人如今受伤,也不方便出来跪着听旨!”
小皇帝认同的点了点头。
“你去泱姐姐那边的时候,顺道催催她,让她来给朕上课呀,尚书大人受伤,她如今也算是安定下来了,该来给朕上课了!”
余矢曜一一都应了之后才告退离开。
走出殿门口,正好撞见往这边走来的敏秀太后,她身后跟着的是形容已经憔悴不堪的明月。
“镇南王今日怎么有空过来?”敏秀太后皮笑肉不笑的盯着余矢曜。
“来看看陛下和太后娘娘!”余矢曜微笑,眼底是清晨的琉璃色,看的敏秀身后的明月一怔。
她自从上次的打击之后,整个人就萎靡了,做什么事情都没有精神。
如今看见刚刚从外归来不久的镇南王,果真不愧是京中女子的梦中人,和阴黎比起来也是不差。
想起阴黎,她眼中又是一阵灰败。
“哀家和陛下好得很,劳王爷挂心!”敏秀有些阴阳怪气。
余矢曜失笑,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耀目,“太后安好就好!”
“明月,你去送送镇南王!”敏秀太后斜看了余矢曜一眼,说道。
明月脸上闪过一抹难堪的神色,她如今腿脚十分不便,走路一瘸一拐,敏秀太后让她去送人?还是送的镇南王这样优异的男人,是存心想要折辱她不成?
只要是个女人,都不能忍受自己在十分出挑的男人面前出丑。
和她喜不喜欢这个男人无关。
“是!”明月咬牙道。
余矢曜并不介意明月跟在她的身边,并且因为她的腿,反而放慢了一些速度。
“让王爷见笑了!”明月笑的勉强,“我这鬼样子居然也配出来送您!”
余矢曜偏开自己的视线,声音又轻又凉,“郡主说笑了。”
“镇南王你可知道公主殿下的谣传?”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明月轻轻的问道:“公主作为你的侄女,陛下的妹妹,这样住在一个陌生男子家中,不太好吧,外头的谣言不说是不是真的,总归是给皇室抹黑了的,你说是吗?”
余矢曜的脚步一顿,首次转过来认认真真的盯着明月看。
他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紧紧的盯着明月,只让她心头发慌。
“郡主倒是消息灵通!”余矢曜似笑非笑的说了一句,“我和陛下,都觉得公主殿下很好!”
这下明月的笑是彻底的绷不住了。
原本只是想要试探一下这位对余泱的态度,没想到直接就让她碰上了一个硬钉子,直碰的头破血流的。
“公主是天家皇女,自然是好的!”她低着头,面色难堪,“镇南王慢走。”
余矢曜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明月眼底是重重的阴霾。
“你说什么?”余泱有些惊讶的看着面前的余矢曜。
她没想到,余矢曜第一次来找她,居然说的是让她搬出去。
“离开这里,去我的王府吧泱泱。”余矢曜看着面前的小姑娘一脸吃惊的样子,进宫之时的阴郁被驱散了一些,“在这里你太吃亏了!”
对上他的眼睛,余泱有些不自在。
“我能吃什么亏!”余泱并不认同他说的话,“你见阴黎讨着什么好了吗?”
余矢曜轻笑,“那你们顶多也是两败俱伤,你这伤敌又伤己的做法,我可不赞同。”
“泱泱,难不成你还舍不得他?”余矢曜收敛了几分眼底的笑意,问。
余泱对上余矢曜的眼睛,他实在是长的好看,比少年时的他更加好看了,有种沉淀了铅华的美。
“怎么会!”
余泱听见自己这样说,“我明天就收拾东西,去你府上!”
这个她一直都认之为光的男人,如今对着她伸出了手。
那就抓住吧。
别让自己后悔。
“你过来的话,我会把府上的女人清干净!”余矢曜听见她这样说,心情一下子就变得大好,“到时候差人告诉我一声,我派人来接你。”
余泱觉得心口一动,扭过头,看见他就站在窗口,认真的盯着她一个人看。
像是心尖上开出了朵朵的花。
以往对他的思念和现在生出的欢喜绕成藤蔓,将她整个人都裹紧了。
等余矢曜走了之后,余泱还保持着原先那个坐姿坐了许久,直到千雪羽推门走进来。
看见她这失魂落魄的样子,千雪羽垂下眼帘。
“殿下,你失态了。”她淡淡的提醒着余泱。
余泱慢慢的转过来看她,眼底的温情瞬间支离破碎,只留下一片沉静。
“那又如何?”余泱冷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欢他!”
“我有点累,午饭就先不用了,直接叫我起来吃晚饭。”余泱也没有继续看千雪羽,而是自顾自的转身,躺在了床上闭上了眼睛。
千雪羽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才从房间里退了出去。
尚书府和公主院子里的下人都发现,好像这两天余泱和阴黎都格外的消停。
平常一天要呛个两三次的两人,直到第二日的晚上都没有闹出一点动静。
夜深了,余泱懒懒的靠在床栏上,她的对面,坐着的是如约而来的烟三。
“今日我果真能看见阴黎的首级?”余泱挑高眼尾,看着烟三问道。
烟三很是从容,“能!”
“那好!”
余泱坐直身子,“那就祝你,旗开得胜,我静候三柱青烟升起的那一刻。”
烟三回了余泱一个笑容,翻窗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千雪羽就坐在余泱的身边,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样。
余泱看了她一眼,并不说话,千雪羽越是安静,就证明此刻准备的状态是越好的。
余泱走到了窗口,遥遥的看向了阴黎所在的院子里。
那里已经是一片漆黑。
她想起,那天,冬歌被她们抓到破庙里。
他说,阴黎小时候是在继母手下讨生活的,过的十分不易,从小就被下了慢性的毒药。
虽然自从他得势了之后,就先弄死了自己的继母,但是那毒却成为了他头顶上悬着的一把刀,只能一次次的化解。
一年一次,收集到各种珍奇药材之后,他会在今天开始散毒。
而散毒的那些药材,有很多都是剧毒的药,如果在这时被干扰,两毒相冲,就很有可能要了阴黎的命。
余泱正想的出神,却没想到,身后的衣角被千雪羽猛的一拉,她往后面栽倒的同时,看见了窗口,突然出现的一张脸。
以及,那人手上拿着的,对着她毫不留情的刺过来的长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