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雪月醒来的时候,正对上顾篱落布满血丝的双眼。
没有太多的言语,他只是默默拥住了她,久久没有松开。
彼此愿意为双方付出一切,心中的真情无法用言语表达。
“月儿…下次不要再为我做那样的傻事。”从心脏刺下一刀,那种疼痛,怎么能让他心爱的姑娘去承受?
“篱落,你说我是傻,那么你又何尝不傻?”
“傻姑娘,爱一个人爱到痴狂,也许就会失去理智…可是为了你,我愿意。”
“篱落,我以后会好好爱你,好好珍惜你。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你可怨我?”
“我又并非心如铁石,我又怎会怨你?”
“月儿,你会是我永远的妻。”
“篱落,你我之间,再不相负。”
世间只有情难诉,但使相思莫相负。
自那以后,慕雪月彻底将心防卸下,全心全意地爱着顾篱落,而顾篱落也拼尽全力将自己所有的温柔都给了他心中那个坚强而隐忍的女子。至于那场诡异的刺杀,很明显是针对慕雪月的,所以顾篱落格外重视,一直没有放弃查探真相。不过,尽管顾篱落发动了很大的人力物力去查探,但都是无功而返。
两人的身子都在调养下逐渐好了起来,但慕雪月落下了病根,心脏受损。王先生断言,若是她再次怀孕产子,可能在孕中就会被胎儿顶破心脏,导致死亡。尽管慕雪月再三要求再为顾家生一个儿子,但顾篱落无论如何都不肯同意。
“篱落,你是下一任顾家的家主,为顾家延续香火是你的责任…”
“我不在乎了!如果要用你的性命去赌,那么我宁愿不要孩子!”
“篱落…听我一句劝,好不好?”
“别说了,月儿…”他微凉的唇瓣抵住她的,将她接下来的话语都尽数吞入口中。
时光荏苒,眨眼间便过去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里,府中时常有贵客来访。
“篱落哥哥,韵儿来看你了~”
“篱落哥哥,我们都好久没在一起玩了,你都不来宫里找韵儿玩~”
“篱落哥哥…篱落哥哥…”
一个女子红衣如血,脸上挂着天真明媚的笑容,老远就甜甜地唤“篱落哥哥”。
那时,无墨城是齐国的皇城。而那个叫“韵儿”的女子,是齐国的小公主,皇上放在心尖尖上疼宠的幺女,名曰慕容韵,和顾篱落算得上青梅竹马。
顾家是世家大族,其家族有多人在朝中担任要职,权势滔天,树大根深,连皇族都忌惮几分。譬如顾筠,担任朝中丞相,而顾篱落,也是年少英锐,在二十岁时就坐到了兵部尚书一职,大权在握。
至于顾篱落和慕容韵的关系,那就要说到十二年前了。那一年,顾篱落十岁,有一次随他的父亲入宫觐见圣上,遇见了六岁的慕容韵。
从那以后,慕容韵便时常喜欢来顾府找他玩,一直到两人长大。但顾篱落对这个公主的态度一直不咸不淡,也不知是不是碍于她公主的身份。
说起来,顾篱落和慕雪月成婚的时候,慕容韵不但没有来参加这场盛世婚礼,甚至连一句祝福的话也没有托人带。而且,也不知什么原因,两人成婚快一年了,都没有在顾府看到慕容韵的身影。
如今慕容韵突然三番两次的来访,倒让顾篱落有些不习惯。
“公主,不知到访顾府,有何要事?”顾篱落挽着慕雪月来迎客,笑得很客气。
“篱落哥哥,你和嫂子成婚这么久,韵儿一直没来看你们,现在来看看你们,哥哥和嫂子不欢迎么?”慕容韵很是友好地看了看慕雪月。
不知为何,慕雪月觉得她那一个友好的眼神带着彻骨的冰寒,让人心悸。
“公主驾临顾府,是我们的荣幸。”顾篱落依旧客套而生疏。
就这么客套了好一会儿,公主在这顾府中转了好久,才告辞了。
临走的时候,她看向慕雪月,眸中的精光一闪而过。
夜里,顾篱落拥着慕雪月。
“篱落,我有些话不知道该不该和你说…”慕雪月有些不安地开口。
“月儿但说无妨。”
“那个公主…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她好像对你有意思…”慕雪月如今深爱顾篱落,对于他的事情格外敏感。
“傻月儿,你想这些做什么?你只须记住,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顾篱落轻笑。
“可是…”
“娘子,春宵苦短。”所有的话瞬间便被堵住。
一夜缠绵,芙蓉帐暖。
就这么平淡而幸福地过了一段日子,直到一个雨夜,顾篱落迟迟没有回澜夜苑,她坐不住,便到处找寻,无意之间走到了顾筠的房门外,听到谈话声。
“落儿,为顾家传宗接代是你的责任,纳妾的事情,你要好好考虑。”
“父亲,孩儿不会纳妾。”
听到这句话,慕雪月的心里一甜,嘴角情不自禁的勾起。不过,想到自己的状况,又觉得有些愧疚。
“那你要做什么?!这个家主之位,你还要不要了?!”
“孩儿会娶韵公主。孩儿已和她商量过,公主说了,不日她便会让皇上下旨赐婚。”顾篱落的声音平淡而冰冷。
“什么?难道你要公主做小?”慕容韵对顾篱落的情意,大家也是心照不宣的。只是顾筠想不到,自己的儿子会娶公主。如果真是那样,有了公主做屏障,对顾家也是好事一桩。
“自然不会,届时,孩儿会休了花雪月,给她找一个安身立命之处。”
“那么…也好。”顾筠拍了拍顾篱落的肩膀,目光深邃。
休…休了她?篱落…要休了她?!篱落…要娶公主?!平地一声惊雷,狠狠地劈向她破碎的心房,一瞬间,鲜血淋漓。
那个冰冷无情的声音…真的是来自那个口口声声说会爱她一辈子的篱落么?!不,她不信…她不相信!可是现实残酷地摆在眼前呢!呵呵,方才心中隐隐的甜蜜,如今想起来,真真是可笑。
捂着胸口,心口处似乎又传来一阵闷痛,大抵是心悸病发了。可是身体上的痛苦,无论如何都抵不过心里的痛。
这些日子来的甜蜜,仿佛变成了她一个人的独角戏,可怜而又可笑。
一个踉跄,她跌倒在地,冷不丁的,小腹就撞上了门外的花盆,窸窸窣窣的声响似乎惊动了房内的人。
“谁在门外?”
痛…肚子好痛…心也痛…浑身都痛。慕雪月用自己最快的速度从地上爬起来,捂着面,忍着夺眶而出的泪水,飞一般地逃离。
慕雪月记得,母亲去世的那一个晚上,也是一个雨夜。只是那个时候,她不觉得自己可笑,但现在,她觉得自己可笑极了,甚至可怜极了。
在完全交出自己的心之后,心却被狠狠地刺得血淋淋,多么可笑而又可怜啊!
冰冷的雨水无情地拍打着她的脸,她没命地奔跑着,似乎感受不到从心脏处和小腹处传来的痛楚。暗夜里,她没有看到,自己的双腿之间,已经布满了殷红的血液。
心痛,痛到不能呼吸,窒息,要人命的窒息。
“不…不会的…篱落…为什么…呜呜…为什么…”一向学会隐忍的慕雪月,此刻却哭得像个孩子。泪水迷了眼,混合着冰凉的雨,仿佛是在嘲笑着她的幼稚。
把一颗真心都扑在一个人身上,也许是有些幼稚吧。
为什么…你拿走了我的一颗真心,又狠狠地去踩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