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永乐回瞪了朱棣一眼,取来针线。朱棣神情有些古怪,不由低头狐疑地望向伤口,心中纳闷:“你要搞什么鬼?”
“闭嘴,王爷既已应了我,现在反悔已无用!”她霸道的堵回他的话,换往日朱棣听到这话早便跳脚了,可此刻他竟出乎李永乐意料之外,只瘪嘴呆呆的望着她。
朱棣只觉有丝丝疼痛,但不以为然蚊咬之痛连皱眉都剩下了。片刻后,只见暴露的伤口旁多了一处狰狞,上头布满了缝合线,青青紫紫,花里胡哨的伤口,红色的缝合线,交错密布,委实没什么好看。
“李永乐,这怎么一回事!你在我身上绣的什么鬼东西!”见这女儿家的东西印在自己的胸膛上,心下生有几分气恼。
李永乐颇为无耻地颇为得意地嘿嘿一笑,道:“为了正义,替你绣了一直可爱呆萌的小乌龟!嘿嘿,王爷,这刺青叫入骨刺,等这伤口愈合了,这个乌龟会像融入了人的肌骨一样永远留在上面,就算挖去皮肉,长出的新肉还会有,是不是很神奇啊?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喜不喜欢?”
李永乐的声音别提有多得意忘形了,朱棣只觉一阵阵怒火中烧,微微颤抖起来。这女人竟敢如此,竟敢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往他的身上刺了一直乌龟,这让本王日后如何见人。入骨刺,即便挖去皮肉也不能销毁这刺青!好,好!这个无耻的女人!
“大胆,本王堂堂大明燕王,怎可受此屈辱。我看你是找死!”双眸暗淡失色,他现在只想捏碎眼前这女人,竟敢藐视皇家男子的威严。
“哎呦,一个刺青而已,王爷何必如此恼怒。”李永乐幸灾乐祸,不知死活的笑竟竟还笑话他。
一个刺青而已,亏她说的出来,他的身上胸脯的位置刺着一只乌龟而且还是一只花里胡哨的乌龟,她竟轻描淡写的说那只是一个刺青而已!简直胆大如斗,而后,朱棣邪魅一笑,坏坏的看向她,拽着李永乐的衣襟便将她拉了下来,动作迅捷而有力地扒下她的衣衫,头一仰,扑过去对着她裸露的肩头恶狠狠咬起来!很快口中便传来了血腥味,唇角满意一挑,用牙齿撕扯一下,如愿听到李永乐闷哼一声,朱棣才退开,瞧着李永乐白玉般的肩头浮现一个血淋淋的伤口。他媚惑一笑,轻轻擦滴淌的血迹,一面轻舔唇角沾染的殷红,在她颈侧吐气如兰,道:“我可不会什么入骨刺,不若每日就这么咬上一口,咬上个十年八年的,想必也是能入骨的吧。”
朱棣声音虽轻,但却满是阴毒,李永乐哆嗦了下,这男人果然不好惹,道:“无耻,我可是女流之辈啊!你竟下如此重的口。早知如此,我就该在你昏迷时,便在你的大腿内侧一边刺乌龟,一边刺王八,我瞧你以后还怎么好娶妻风流!”
“你竟敢想扒本王的裤子,本王瞧不出你的占有欲还蛮强。娶你之后便不会拈花惹草,风流放纵,永乐实在不必用这样的手段。”朱棣闻言唇角抽了抽,这才眯着眸子道。
李永乐被朱棣调侃的面色发红,对上这样皮厚之人,想占上风太难了,索性气鼓鼓地闭了嘴不再言语。
宫中,陈婕妤,因在末夕的打压下,尚食局不给足够的吃食,尚服局也不发放新的绸缎料子做夏时新衣,更可恶的是尚工局竟连每月的月钱都克扣了不少。手下的丫头去这些尚宫手里取物时,不是诸多推词,便是拖拖拉拉不与发放。
陈婕妤每日过的凄苦,吃不饱穿不暖度日如年,眼下的日子还不如宫里头混的好一些的小宫婢呢。不过她性子还算乐观开朗,身边跟着的两个丫头都是从老家陪嫁带来的丫鬟,自小跟在身边的自然亲近些,对现在的艰苦环境虽心里头有苦,但也不抱怨不给陈婕妤施加压力。心里头心疼自家主子那是必然的,自家小姐从小养尊处优,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何时受过这等子冤枉气。丫头们饿一饿还能忍些,可主子饿坏身子怎么办?自从那次受了50梃杖后就十分娇弱,长期如此下去怕是扛不住啊。再者这几人连病都不敢生,宫里头的太医院也不会有人来看病,就算来也是敷衍了事,并且宫里头也不会给什么上等的药材,生病时只能食些下等药材药渣子苦苦熬着。
这日陈婕妤过的凄风苦雨,跌坐在椅子上,双眸暗淡失色,摸着小腹仰天叹道:“好饿啊!”她虽蛮横,但还算是个乐天派,不然在着宫里头被人压榨成这样早就寻死去了。不然千荨怎会愤恨咒骂她,为何如今还不死都已被欺辱到这份儿上了,这女人怎可如此不堪不要脸等等的微骂之词。
没错,在那次李永乐的鼓励之后,陈婕妤恍然大悟,自此之后活的就像只打不死的小强。越挫越勇,恨不能指天吼道:‘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也是一个神经大条的女人。当然她没有忘记李永乐的交代,她让她去魅惑君王。可现在自己没有漂亮的衣服,没有上等的胭脂水粉要如何上位?嗯...这是个问题!很大的问题!所以至今她还不曾对朱允炆下手成功不是因为她没有姿色,是她磨磨唧唧的还没开始!
捧着嗷嗷待哺的腹部,心蓦地一沉,像是被什么揪住了,思量出一大胆的想法。吃的,哪儿最多?除了御膳房还能有何处,是时候展露一下子身手了挑眉一笑,道:“御膳房....嘿嘿~~”
月儿冲破云层高悬于空,陈婕妤人面桃花半遮面!捂脸见人!一黑色纱巾遮面,鬼鬼祟祟的感觉飘渺无踪偷摸走到御膳房门口。拽了拽门....竟锁上了,面如死灰来的太晚了,御膳房都关门下班了。看来今夜的计划泡汤了,一手扯下脸上纱巾唉声叹气的坐在花坛旁的台阶上。不争气的肚子此时又咕咕的叫唤,抬头望了望满夜的星辰对着小腹一拍骂道:“别叫了,我知道你饿了,可御膳房已经关门儿了,今夜又得熬一宿,憋着吧,乖!。”气的对着地面只踹脚。
次日她又来,许是因为胆子小每回来时都是半夜三经,人家御膳房早就关门打烊了。今儿又白跑了一会空趟,在御膳房前的院子里转了转,当即再接再厉,又道:“明日再来。”
待她要走之时,路过御花园无意间低头扫了一眼,却发现眼前的花坛子里竟然有几个粉色的小点儿在土里冒出了头来。她欢快的走过去,瞧见那土里的粉色小点儿叶子绿绿的,非常均匀,像一个梯子。用力拽出显然吃了一惊:“呀,竟然是胡萝卜。这下可好了,有吃的了。”也不知是哪位公公或者宫女偷摸种下的,这下可白白便宜了她。
将萝卜上的土拍了拍又在衣袖上蹭了蹭,萝卜才算看起来干净了。“嘎巴”咬了一口细细嚼了嚼萝卜上带点儿土味儿,但不得不说没有经过农药化肥之类的化学物腐蚀过的蔬菜就是香甜。一下啃了四个萝卜,又拔出第五根,此时她的手和脸包括袖子已然是乌黑乌黑的了。她连吃带拿的又拔了十几根萝卜,裹在裙摆中打算拿回去给两个小丫鬟果腹,她能做到如此可见不是一个坏良心的人。
左手捧着裙摆右手啃着萝卜,待刚要站起身来时。忽闻,一道厉声:“你是何人?深夜在此作甚?”发出此音之人乃是王喜,朱允炆身边的那个大太监。陈婕妤脸色顿白,浑身微微一颤尚未反应,纤纤玉指颤抖着。该不会拿我当做刺客小偷什么的了吧。好半天,她才回过神道:“是我,是我!不是刺客,可别抓我啊!”
“大胆,还不转过身来。”王喜呵斥道。
只瞧,一灰头土脸的女子,身上很脏鞋子上全是泥巴,腮帮子里塞的满满的,手里还拿着萝卜,兜里也怀揣着某物。她抬了抬眉,一瞧是朱允炆顿时给吓的手中的所有东西都掉落在地,满地的胡萝卜“唰唰”滚落,有几根滚到朱允炆的脚下,朱允炆好奇拿起来端详低声说道:“萝卜....是何人在御花园里种萝卜?”
陈婕妤当即跪地低拉着脑袋,是为了方便把嘴里还剩没嚼完的萝卜嚼完咽下,她心中奇怪为何那么晚了皇上竟会出现在御花园中?朱允炆对着陈婕妤的方向瞧去,只觉眼熟愣是没认出对方是何人,思忖半晌,看了她一声邋遢的打扮皱了皱眉头,欲言又止,然后道:‘你是何人?’
朱允炆的声音传来,陈婕妤怔了怔看了他一眼,皇上竟没有认出自己,又看了看自己才恍然大悟,哼了哼道:“皇上,是我呀,陈婕妤啊,就你上回赏我50梃杖那个。”当下便又眨了眨眼,哪有人出场这样自我介绍的,不得不说她的心真大。
陈婕妤的话令朱允炆浑身微微一颤,抬起头来,锁着她,吃惊的表情就仿佛就像看到火星人般诧异,怒道:“大半夜的你穿成这幅模样又想搞什么鬼?还有没有点皇家宫室的仪态,举止粗野毫无修养。”朱允炆对她的态度一如既往,厌的很啊……
陈婕妤见朱允炆勃然大怒,伸手就向朱允炆推过来缠住他的胳膊,但她哪里推得动朱允炆一身肥肉,朱允炆哼了一声,倒推一把,反倒把陈婕妤推在地。跟李永乐说好的美人计诱惑君王呢,且瞧她如今的模样邋里邋遢何来的美人?整个一叫花子。如今别说美人计了不挨罚就不错了,指不定皇上一个不高兴又赏她50梃杖,这次死定了。
豁了出去,一下子扑到朱允炆的脚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全身都在轻微地颤动。细长浓黑的眉,大大的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他,哭道:“皇上,您要是讨厌我,您一刀杀了我便是,为何要如此折磨人?不给吃的,不给穿用的,冬日里头也不给炭火冻的人直哆嗦,如今开了春连口吃的也不多给。皇上,您看臣妾不顺眼臣妾知晓,不然....不然你休了我让我回老家去吧!也省的在这儿碍您的眼...”
“休?你何时听说皇家女子犯了错有被休出去的,除了打入冷宫你以为你还有何退路?不知所谓,再则谁不给你吃穿了?你犯了那么大的错,朕看在你爹乃是老臣的份儿上没将你打入冷宫算是抬举你,你如今不顾皇家脸面在此偷吃野萝卜,真是该死!”朱允炆压低了声音,藏在袖中的手已经抑制不住地颤抖了,自问他怎会有如此不顾脸面的妃嫔。
听到此处,陈婕妤心头一惊,打入冷宫那便是永无天日了,别说果腹以后恐怕连个活人的面儿都见不着。接着她又大哭起来,喉头大哭惨伤里夹杂着愤怒和悲伤,断断续续地哽咽着,语无伦次:“皇上,您真要杀我啊,我不过就吃了几个萝卜。您就要杀我,您不讲道理您分明就是公报私仇,看不顺眼想要找个借口除去我。”
“.....你!大胆!”朱允炆嗓音低哑,文弱却又愤怒地咆哮着。
陈婕妤抬起脑袋,两行清泪渗了出来,眼,已哭得红肿;泪,还在流着。在没发生末夕掉孩子事件之前,她还是蛮得宠的,出了那事之后皇上看她就像看到仇人似的,皇上一定对她还是耿耿于怀。定是疑她使用了巫术才让末夕丢了孩子。她无限的冤枉啊,泗涕横流泪湿罗裳。“若如皇上真瞧着我碍眼那便杀了臣妾吧,只要在死之前能给臣妾一顿饱饭便好!”此话从她口中溢出声,眉头皱的更紧了。
“呵。”朱允炆轻叹一声,掰开了他的手,他看了陈婕妤一眼,眼神复杂。“好,朕便成全你,随朕来。”冷冷地说了一句,便转身便向着中和殿走去。
一般大型的宫殿都是有小灶的,王喜把中和殿里的厨子都叫醒,给陈婕妤做了一桌子好吃的。陈婕妤盯着一桌子菜先是吞了吞口水,而后眼神又翻出复杂之光,这可是她的断头饭呀,朱允炆坐在她的远处就那么看着一身邋遢打扮的她,看她瞧见一桌子饭菜眼神像只小老鼠般激灵,浑身一震!这表情与那日朱允炆和李永乐用膳食时她的神情一模一样。
“可以吃了吗?”桌子毕竟远,朱允炆没听太清,但他猜的清楚,颇有意思的点了点头。
虽想着这是她最后的晚餐了,死便死了咂嘴弄唇不顾形象的吃了起来,吃得又香又甜,一面吃一面还咂嘴舔唇的,品着滋味。脸沾黑土再加上她贪吃的馋相,瞧上去竟有几分可爱。
“慢一些!”朱允炆顿了顿,脸上有一丝讶然,自己怎会忽然关心起她来。陈婕妤有些不好意思的扫了朱允炆一眼,这才肯慢慢的顾些形象细嚼慢咽。看她撑的两腮鼓鼓的,还有一粒米粒挂在嘴角上,一下子朱允炆又想起李永乐。微微一笑,永乐那丫头也不知怎么样了,心中竟有些思念她。
待陈婕妤用完膳,朱允炆吩咐王喜带她下去洗干净,陈婕妤脸色微微一诧,抬眼看了朱允炆一眼:“皇上您不杀我啦?”
那边的朱允炆一听,脸色顿时一沉。冷哼一声,随即抬眼看她,低声道:“你就那么希望朕杀了你。”
陈婕妤一听这意,皇上并不想杀她呀,心中大喜连忙摆手道:“不是,不是。”偷偷抬眼往朱允炆那处一瞥,果然见朱允炆的目光扫过来,赶紧垂下脸,微微侧过头,赶忙跟随王喜公公的脚步走了去,
王喜公公回来之后,朱允炆从书中抬起头说道:“陈婕妤沐浴完后派人将她送回皓月轩。为何她今夜会如此落魄?宫里膳食局是怎么做事的?竟敢让朕的婕妤饿肚子,还有没有规矩他们是不是不想活了?”
王喜公公眼睛一亮,淡淡一笑,才淡淡地抬了抬眼皮回道:“皇上,这话老奴本不该讲,老奴说了怕皇上怪罪。”
“但说无妨”朱允炆见他犹豫,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王喜公公闻言,笑着点了点头,唇角却微微向上勾了勾:“回皇上,尚食局,尚服局,尚宫局的公公们对陈婕妤克扣事物。应是夕妃娘娘的安排,奴才知晓此事也只因奴才的小徒弟恰好便在三司中,也是有次听小徒诉与老奴,奴才这才知晓其中暗藏乾坤。奴才并不知晓夕妃娘娘何顾如此,其中的内情奴才一概不知。”
朱允炆眸子一紧眉头一皱,空气中浮动的不安因素,目光渐渐地复杂起来。原来是她,她如此对待陈婕妤无非是报复,朕原还以为她性情温柔,不善手段原来只是表面功夫而已。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呐,罢了,她丢了孩子并付出惨痛的代价。这次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事便罢了,如此想着可双眸却流露出担忧。
王喜公公见他目光深沉,却不发一言,浅问:“皇上,已是子时不如早些休息去吧。”
“王喜,日后陈婕妤的衣食都由你亲自安排,不准再轻待了她。”朱允炆思忖了一下,回想她小红眼眶一红,委屈地咬着唇的模样,终还是不忍心委屈了陈婕妤。
王喜赶紧顺着他的语气应道:“是!”
齐王,周王,与湘王接到燕王朱棣因伤要故的消息,三王马不停蹄,毫不间歇的赶去北平燕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