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了个好日子,农历腊月廿四日,小年那日准备提强叔跟杏姨的事儿给办了,过小年,是祭祀灶君的节日。民间传说这一天灶王爷要升天向玉皇大帝汇报一家功过,辞灶便是送灶王爷起程。故民间对这位居家之神,平日态度很虔诚,且很尊重。送灶寄托着劳动人民对美满生活的向往,祈求神明保佑新年合家平安,吉祥如意,岁岁平安。所以便定在了这一日,全楼上下停业三日,准备婚事。
请了媒婆,李永乐虽然对古代成亲的规矩有很多都是抵触的,比如古代人强调的“天上无云不下雨,地上无媒不成亲”。但她还是请了媒人,强叔一再强调的一切从简,李永乐也从简了但古时候人结婚就算是从简,其实还是有挺多规矩非常繁琐累人的。
整座楼都沉静在喜气洋洋的气氛之中,挂灯结彩,每扇门窗都贴了大型红色双喜,这双喜都是杏姨的两个侄女欢欢和喜喜剪出来的,李永乐也自告奋勇的学习剪囍字儿,但她那手工做的实在惨不忍睹剪出来的双喜一致否决弃用。然而她也不能闲着没事做啊,虽然她对古代结婚的步骤一窍不通,但她会使用银子啊,所以她觉得她可以亲自去购买婚礼上的一些必需品。
绸缎衣料四至六件,金戒子两只、金耳环一副,银圆,食品,个数“六十四”,即包头64对、油包64只、麻饼64只等,尚有老酒2担至8担不等,都是由李永乐亲自操办,他们也没什么亲戚好友的,都请的是些街坊领居过来凑凑热闹。凤冠霞披,并坐花轿。有四人抬,本该是八人抬的,但坐花轿尚含有明媒正娶、原配夫人之意,女子一生只能坐一次,他们这是二婚只能四人抬轿了。
喜被,喜果,喜服,更重要的是喜酒,龙凤花烛,新郎执彩球绸带引新娘进入洞房。杏姨身着一袭大红色的的嫁衣,嫁衣上的凤凰刺绣栩栩如生,凤冠上的蝴蝶似真,展翅欲飞,点翠嵌宝石蝠蝶花卉钿子别在发上,她上轿前已经是被人用一方凤凰样式刺绣锦帕遮住了面容。
扣完三扣算是礼成,李永乐也累的够呛,她忽然觉得结婚真没什么好的,除了浪费银子,还浪费体力精神头儿,这一天下来感觉自己比那结婚的一对新人还要累得慌。今儿让她最高兴窃喜的还是燕王,与齐王送来的贺礼丰厚,果然是皇亲国戚啊,富埒王侯啊,腰缠万贯啊,看得李永乐馋极了,就差流口水。对着燕王和齐王一顿猛夸,虽说并没有直接送银两,但他们两送的珠翠、首饰、金器,可比银子值钱多啦,一场婚礼下来自己掏的银子,抵上两位王爷送的钱自己还算是赚钱了的。她也没想着独吞这些,虽然她爱财如命,但她觉得这些礼品还是要全数交给强叔,杏姨的,她还是有良心的。她决定把这些贺礼跟礼金先放在自己屋里睡一晚隔天再交给强叔他们,她也想过过有钱人的瘾呐。
对外她是这样交代的,她要校对清楚这些贺礼礼金,还有就是怕晚上有小偷万一盯着这些钱财就不好了,还是放在自己的房里才能安心。实则是自己舍不得这些宝贝,让翠儿跟小权子把那些金银财宝送进自己的屋子,大半夜的一人坐在铜镜前倒持着,长那么大没见过那么多钱,果然还是燕王跟齐王够意思啊。
一根蜡烛点亮一间小屋,李永乐头插金泰蓝朱钗、加上衣服上硕大的蜜蜡项链配饰,南红耳坠,头上的还插了几根玉钗银钗,步摇等等的朱钗总之就是插了很多,显得有点笨重且难看,手上戴着翡翠手镯,还有好几个绿松石戒指,坐在梳妆台前臭美着,心里美滋滋的。晚间还少许喝了些喜酒,小脸有些微粉,微微挑眉挽袖一笑那小模样还挺诱人。
房门吱呀一声,又轻轻关上,李永乐以为是翠儿来了,自己也坐着臭美的时间也够久又累了一整天现在觉得浑身酸痛,尤其是肩膀,其实肩膀酸会不会是因为头上插着的朱钗太多太重压的呢?头也不转过来看下到底是谁,直接说道:“翠儿,都那么晚了你还过来呀,有什么事吗?来来来,我肩膀酸死了先给我捏捏。”
一双大手替她在双肩上有力摩擦与滑动,按的很专业很舒服,她闭着双目享受着,称赞道:“翠儿,手法有进步啊,太棒了无懈可击!”
时间悄悄流逝,李永乐都快舒服的睡着了,但是忽然惊醒她被窝里还藏着银子呢,就算要睡也要跟银子睡在一起,转过身子她都看傻了眼,这人不是朱棣又能是谁。
恍然回神李永乐冷眼道:“你怎么来了麻烦王爷下一回进来,先通知一声。”
“怎么?本王很吓人。”古怪地眼一眯看着她满头的朱钗,没有错过李永乐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你这一头的朱钗是什么鬼,就算是喜欢也不用插的满满的。”朱棣有些嫌弃的说道。
“哼,这些还是王爷你送的呢,多谢王爷慷慨,以后还是少来这永乐楼,我可不敢痴心妄想的巴结王爷高贵的身份。”她是还在气他那日说翠儿高攀齐王呢。
“还气着呢,这多几日了气还没消呢,瞧你那小气劲儿。”朱棣轻声回着,嘴角扯了扯,似也在忍着什么。
“草民不敢。”李永乐耸耸肩,走到榻前。
朱棣脸色黑得可以,标准一副生人勿近的神态。紧盯着她的眸子,从生人勿近缓缓转成幽怨“李永乐,本王劝你的耍小性子适可而止”
“怎么?我耍小性子毒了你的心了?那王爷你要不要砍我脑袋泄愤呐。”缓缓地勾起唇角,漫不经心地瞟了他一眼。
他阴着脸不满的看着她,冷冷的说:“本王不想与你为了旁人吵架。”
“深更半夜的,王爷来有何事?”
“无事,只是……闲着无聊来坐坐。”
“今日累了一天,我累了这就要休息了,王爷要是无聊就回屋洗洗睡吧。”伸了伸脚,露出了几分闲散,不但没有损她的美,反而添了几分美人慵懒娇态,自有一股难言的吸引力。
朱棣狭长的凤眸一动,根本没搭理她的催促悠悠道:“你的....脚怎么样了。”
突然,李永乐美眸一闪,急急躲进被窝用被子把自己裹的紧紧的:“已经连拐杖都用不着了,不疼了,不疼了。王爷快些走吧天冷有冻霜小心路滑。”
“让本王瞧瞧你的脚。”嘴角轻勾,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不过很快又收敛。
李永乐有些慌了:“不行,不行,绝对不行,你快回去。我的脚就不劳烦王爷挂心了,男女有别啊王爷。”
倏地,朱棣站了起来,俊美的脸上,波澜不起。步履闲然地迈至床前,伫立着默视床塌上盘坐的人儿,而她也正懒懒地仰着小脑袋,坦然自若回视他,慢慢地,他轻扬了扬嘴角,淡淡问道:“你在紧张什么?”
“我没有啊,夜深了光线不太好,王爷肯定是看错了,永乐没有半分紧张。”李永乐解释道,又将被子裹紧了些。
半晌,二人皆沉默。朱棣看出了她的苗头,李永乐打了一个哈欠,意示你还不走我真的困了你看我连哈欠都打了,朱棣眼神瞬间一冷,大手扯开她裹紧的被子倒吸一口凉气,凤眼微挑爽朗的大笑两声:“你这个小财迷,竟然将银子都藏在被窝里。”
被子掀开被子时弄散了许多银两,李永乐忙着四处寻找被他弄散的碎银子:“这些可都是我的,是你跟齐王送给强叔他们夫妻的,我只是占时替他们收着。”双手捧着银两说道。
“你就那么喜欢银子?如此不如直接喜欢本王不是更好?”忍不住扬起唇角。
“当然,王爷这不是明知故问嘛。我向来都是爱财如命的。”她笑了笑。又道:“你瞧,这床上真的是挤不下您了。你就别瞧我的脚了,真的好了不疼了。”
半晌,他却仅是意味深长地凝视着她,缄口不语。用手指,指了指她的小鼻子:“看来美色与财你更喜欢财”言下之意是本王那么帅你竟然要银子,不要本王。
“小财迷,只此一次,下次再让本王看到你床榻上的银子,本王定将它们全都丢出去。”好笑似的扫了她一眼,悠闲地转身,迈步要往门口走去。
“你敢丢我的银子,我就跟你拼命。”李永乐护紧银子对着他吼道。
“你方才再说什么?才说一次本王没听清。”将手收入衣袖,瞬间收起笑脸,冷哼。
李永乐嘴角抽了抽,腹黑小气男,他这是在吃银子的醋??唇角睨着笑意忙摇头:“方才我一时急了,瞎说的,瞎说的,呵呵~~”陪着笑脸道。
朱棣满意的捧起她的小脸,从额头亲吻至鼻尖再到嘴唇边缘:“你若喜欢这些本王定日日给你送,不要将自己打扮成这幅模样,会吓着旁人。你放心,本王出去的时候,会把门关上的,保准不会让一点点风吹进来,睡吧,小财迷。”站起身,迈着优雅的步伐向门口走去。
李永乐望着朱棣的背影,眼中泛起温柔的笑意。
在永乐楼办喜事的同一天,晋王也在同一天离开京都。晋王朱的特点是聪明,但多少有些聪明外露,所以他行事也比较放肆。还是爱臭美的主,人长的修目美髯,顾盼有威。他的死对头就是朱元璋的二儿子朱樉秦王,第一个有藩地的王爷就是他,朱元璋的大儿子死了之后,他就是老大,手握重兵也是战功累累,上战场百折不挠,不胜疲惫,但还多有擒获,就脑子不太好使情商别较低,只能是将王之身称不了帝的主。
晋王一直看他二哥秦王不过眼,老皇帝的身后事也办完了,他早早就离开了其他的王爷都还留在应天,有的是不想那么早离开,有的是朱允炆根本不放行。晋王就想凭什么二哥早早就能回藩地,本王非还要留在应天,我不能输给他就连这个他都要与秦王争一争。
我这就要走我看他小皇帝敢不放人,这不快过年了晋王也不打算待在应天整天瞎混,想着是时候回太原封地陪着他的大小老婆,儿子女儿过个团圆年。跟朱允炆请个旨说,家里王妃来信催得紧,自己个儿又是个疼爱老婆好男人,甚至还有点妻管严的意思不得不回去,当然了这一切都是他胡扯要回家的借口。
朱允炆也没阻拦他挺爽快的便答应了,顺便夸了夸晋王的王妃谢氏,落花无言,人淡如菊,煎茶闻香,养心颐性。顺道让晋王给王妃他三嫂带声好。
晋王带着他的一群手下浩浩荡荡的就出了京都应天,他心情舒畅,满面春风,想着那燕王,齐王,宁王一个个的都留在京都不敢擅自离开,瞧我艺高人胆大说走就走。此等牛掰,谁与争锋?在路上哒哒哒走了一天,傍晚天上的乌云压得很低,导致遮住了月亮的光辉,正因为乌云压得低,风又大。所谓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
忽然空中飞来一大批蒙面大汉,这时晋王还在马车里闭目休息,左边的御者旋回车马,右边的勇士拔刀刺杀。晋王顿时就被刀柄猛击的声音跟震醒,听到马车旁的侍卫高喊:“王爷,王爷快醒醒,我们遇到刺客,对方人数过多王爷驾着马车快跑。”
普王一听不好,驾着马车就一溜烟的直往前赶,他听见身后的厮打声,马儿拼了命地吼叫,这声音由远而近、由近而远,幽幽荡荡、缥缈天外。喊杀声、马蹄声、兵器碰撞声,一切都喑然远去。可惜夜太黑路也不太平坦马又受到了惊吓,普王犹如受惊的兔子驾着马车疯狂的逃窜,对方人太多今夜有可能就要葬身此地,晋王带的手下已多半战死,身旁骑马跟随上来的也就四人。追到树林边,马车经过一个大坑剧烈颠簸普王摔下马来,吃了一嘴的泥。他艰难地翻个身,他吐出点口中的泥,喃喃地说道:“你大爷的,这土可真臭。”
转眼,晋王与他随身跟着的四位护卫已被十多个大汉包围,进退两难晋王楞了一下,皱紧眉头:“大胆,你们可知我是谁,竟敢行刺本王可知死字怎么写。”
行刺的带头人双手握流星锤,眯着眼睛望着晋王,带着嘲讽笑了笑。只字未提,迅速将目光锁定在个头最高的那个侍卫身上,刹那间催动自己的步伐,在即将到达高个子侍卫身前的时候,猛然跃起,在众人还不及反应时,一记重锤就已经稳稳当当的砸在了他的太阳穴处。带头人速度极快四个侍卫两死两伤,晋王暗道,这群蠢物。此次他回太原随身带了二十几号人,已全军覆没。普王也累的满头大汗,看着脚下狼藉不堪的‘战场’,他心中毫无成就感,更多的是紧张心虚已知命不久矣。
忽的,远处一支箭斜斜从他的衣缝隙中穿过,刺入他的体内。晋王费劲的直起腰,无力的问道:“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带头人挺享受此刻的胜利感,倒是感觉这劳累值得:“呵呵~~我只等只为求财。”带头人的几个手下去马车里搜刮了一番,拿了些值钱的东西,他们并没有杀了晋王且体贴的还给他留了两个受伤的侍卫,然后拿着银两宝物大摇大摆的走了。
晋王不是傻子当然知道这些人不是劫财那么简单,劫财而已为何要杀了他十几个下人和护卫,无非就是齐泰使了什么诡计,捂着伤口朝着地面吐了一口血:“呸,劫尼玛的财,老子定会讨回今日所受屈辱。”
主仆三人,狼狈不堪驾着马车找了最近的镇子包扎了伤口,不敢耽搁隔天早早的便动身往太原鼠窜狼奔而去。
一直让晋王想不通的是如果是朱允炆的安排,在那样的情况下他早已是刀下之魂为何那群人没有当场要了自己的命?就拿了些钱财便匆匆走了,这才出京都一日走的也是官道,遇刺的地方离京都如此近哪里来的劫匪敢造案?晋王离开应天之时是得意的,得意忘形之后,便是乐极生悲。在乐极生悲之后,有没有否极泰来,已经不在讨论的范围之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