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永乐艰难的爬起身子,心突然重重的跳了一下,脑袋蒙的一下,腿脚僵硬只觉浑身疼痛。此时那一队巡逻兵已快靠近自己,赶紧麻溜的从地上爬起躲进一旁的小树,草丛边等待他们离去。宁王府十分大,可比北平的燕王府一般大小。这四下黑蒙蒙的自己又是个路痴这宁王到底住在何处?凭借自己混迹王爷圈儿多年的经验,她判断到这王府最大最亮最豪华的应该就是王爷的居所,没错就是这样没跑儿了。
宁王府,府邸建筑分东、中、西三路,每路由南自北都是以严格的中轴线贯穿着的多进四合院落组成.中路最主要的建筑是烟蔼堂和梅妆居,烟蔼堂顶采用绿琉璃瓦,显示了中路的威严气派,同时也是亲王身份的体现.东路的前院正房名为多福轩,厅前有一架长了两百多年的藤萝,至今仍长势甚好,在金陵也是极为罕见的.东路的后进院落正房名为“绛绫阁”,便是宁王朱权的起居处.西路的四合院落较为小巧精致,主体建筑为葆光室和锡晋斋,高大气派的锡晋斋有雕饰精美的楠木隔段。府邸最深处横有一座两层的后罩楼,取道教“届满即盈”之意。
此时宁王便在绛绫阁,李永乐在宁王府院子里转悠了许久终于发现最奢侈辉煌的便是那座,绛绫阁。便偷摸的挪着小步子一步步的靠近目标前进。靠近绛绫阁大门时发现门口竟然站着两名带刀侍卫,这下纠结了除非她会影身术不然休想就这样偷偷摸摸进去。唉,就差那么一点,才那么一点点啊,她就可以找到宁王。结果……人算不如天算,她现在又不知该如何进退,哎....小权子见你一面怎么就那么难呢。
认准了此楼便是宁王居所硬着头皮也要上的了。便在小草堆子里故意挤弄出一丝响声,果不其然看门的两个士兵听见了响声举起手中武器靠近草堆厉声道:“谁?出来....”此时,李永乐从草堆子里钻出来做投降状说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我只是路过莫要伤我。”
“大胆,宁王府岂是你这要饭的能进来的?莫不是刺客,说,谁派你来究竟有何目的?”一士兵举着手中的利剑对着她的脑袋严厉问道。也难怪眼下正是多事之秋,皇帝削藩,燕王造反,四处人心惶惶他们也不得不多提防,以免来人是宫里派来的奸细。
李永乐眼睛往前方四处扫射,并无瞧见宁王出来查看发生何事,这下心中一紧莫不是自己推算错了位置?脚步一转,身子微微一弯,认怂的跪在地上紧张万分的说道:“小的是你们家王爷的远方亲戚,因在来的路上遭遇不测才落得如此境地,我与宁王是旧识。绝对是真的,莫不敢对侍卫大哥说一个假字,若是不信通报宁王一来便知。”
“亲戚?王爷的亲戚虽多也不是你一个叫花子能攀得上的,竟如此诋毁我家王爷我看你是找死。”侍卫挥起手中长剑便要砍下去,李永乐一愣捂住脑袋拼命逃窜嘴里呼喊着:“我真的是你家王爷的亲戚,如假包换,你若是杀了我,你也不会有好下场。快叫你家王爷出来,我不是细作,不是不是。”李永乐哪里是侍卫的对手,她又不会武功被侍卫一踢后背在草地上滚了一圈又说道:“好汉饶命,英雄饶命,我真的没有撒谎,若是有半句假话,天打雷劈。”本就邋遢的模样如此在草地上滚了几圈显得更加狼狈,连那鸟窝一般的发上也插上了几根天然干草根滑稽至极。
那守卫气得满脸通红,两眼一瞪,狠狠地瞪着李永乐的头顶处吼道:“我瞧你没有武功,竟是灵敏的很,抱头鼠窜犹如丧家之犬极是难逮到。我看你莫不是疯子,不然怎会来宁王府皇室人家来乱认亲戚,你不是疯了又是什么?既然你是个疯子杀了也便杀了,谁让你倒霉有好去处不去,偏来王府捣乱。”侍卫见她逃窜的模样极是逗乐,便与她玩耍了两圈如今已是有些喘气,这疯子怎的如此能跑,眼下是不想在与她一个疯子纠缠便真想痛下杀手。
李永乐见状捂住脑袋尖叫道:“救命,救命,杀人啦....不要杀我,我是永乐楼的,是永乐楼的。”为了证明自己的身份连自己来自何处也说出来了,可远在大宁的士兵哪里清楚永乐楼是个什么鬼,只当她是吓傻了胡言乱语罢了。
此时,朱权在屋里早便听见外头的吵闹声,于是吩咐身旁的太监出去询问发生何事。挥剑侍卫方要砍下去便被太监刺耳尖锐的声音问来:“发生何事,如此吵闹,王爷正在品茶你们这些狗奴才,扰了王爷的清静小心你们的脑袋。”那眯眯眼扫了一眼坐在地上的李永乐,皱了皱柳眉微皱一股子嫌弃,用他善有的兰花指抚了抚鼻尖收回了视线。
士兵见来人是王爷身边的小豆子太监,便毕恭毕敬的将事情的前后告诉了小豆子,小豆子知晓原委鄙夷的说了一句:“哼,一个乞丐竟还敢跟王爷攀亲戚,不知死活,铁定是疯子无疑了。我这便去回禀王爷,你们也别杀了一个无趣的疯子弄脏了院子四处都是血腥味怪恶心的,扔出去便是。”话闭,还瞧了李永乐优雅的伸出兰花指说道:“讨厌....打扰人家和王爷独处,讨厌死了。”
在场三人鸡皮疙瘩落了一地,受不了的抖了三抖。
小豆子回到屋中跟朱权汇报,淡笑地摆摆手说道:“王爷,是个疯子,自称自己是您的远方亲戚。”说到此处自认为好笑,“嘻嘻”翘着手指捂鼻一笑又说:“真是个疯子呢,竟说是您的亲戚,王爷您说好不好笑。”
朱权抿了一口茶,心思微动,眯眼说道:“本王的亲戚?呵呵...本王的亲戚何其多,光兄弟姐妹便三十好几,堂的,表的加起来都百人有加。还说不定真是本王那个疯了的亲戚来投奔本王了。不过眼下战乱谁不是窝在藩地自保来我这处作甚,如你所说疯子便是疯子罢。看来本王的王府也并不是密不透风,防卫严密。半夜竟爬进来一个疯子也无人知晓。怎么,三朵颜卫如今是这般怠慢了吗?”冷哼一声,越发的让人看不透那微微低垂的眼帘下所遮掩的云影天光。朱权又问:“他可还再说些什么?”
小豆子一直放在出边沉思片刻,回到:“似乎不曾再说些什么了。”朱权闻言淡淡一笑:“呵呵...果然是个疯子,丢出去便是。”小豆子眉开眼笑,小手一拍说道:“小的与王爷真是心有灵犀呢,我便是与下头的侍卫如此交代的呢。”又是妖娆一笑。
朱权见他这幅模样也是有些受不住,一双锐利的眸子扫向他皱眉说道:“出去。”
小豆子面露哀怨堵着红唇转身便要走,眼珠一转,转过身子由于朱权说道:“王爷,楼下那疯子好像说他来自永乐楼,永乐楼?究竟是何处?罢了,只怕是那疯子的风言风语。”朱权一听永乐楼,丢下手中的茶盏站起了身子。此时耳边又传来尖叫喊声:“小权子,小权子。你若是再不出来我就要被你的手下,打死了。小权子....”闻言,朱权再也坐不住风一般的便冲下了楼。而小豆子见朱权如此,疯了一般的冲下去心中一愣在后头跟着说道:“哎呦...要死了,这是怎么了?”扭着屁股便跟着也下了楼。
李永乐被两个侍卫驾着准备抬出去丢大街,将朱权在心里咒骂了一万遍!而一侍卫听她喊小权子便一怒将她丢在地上骂道:“谁给你的狗胆,竟敢如此称呼王爷,我瞧你是找死。杀了你才解恨,若是放你出去在大街上也如此唤我家王爷,王爷岂不是丢尽了颜面。”
一脚便踢出去,奈何还没来得及触及李永乐的身体便被人从背后一掌袭来,一口血吐出滚在地上晕了过去。李永乐“啊~~”的一声不知发生了何事吓得抱紧身子,生怕下一秒冰冷的尖刀就砍下来。朱权看着地上的人失神,一身泥泞,眉头越皱越紧,瞳孔缩紧,手指攥成青白色,只吐出三个字:“你是谁?”眼下心中猜测是李永乐,但瞧见那人又不是李永乐的长相。
李永乐忙抬起头来,登时竟哭了出来嘴里骂道:“好你个小权子,我远远的从青州来大宁寻你,你竟是这样对我。”挤出一滴泪缓缓地从眼角滑出来,胸口满胀着酸楚。
闻言,朱权紧蹙的眉舒展开来,表情柔和地望着她,目光温柔如水,轻声低喃:“永乐...是不是你。”除了她还有谁敢如此喊他。
李永乐听他认出自己,带着一丝丝庆幸。一哭,一闹,还从高处摔下,激烈的情绪引发了方才被揍的疼痛,她轻轻哼了一声。朱权,紧张地扑到她跟前:“怎么了?是不是他们伤了你?是不是哪里很疼?”静静地凝视她。
“你终于认出我来了?”她轻轻抽了口气,凝望着他焦灼的眼睛。朱权伸出手,握住她的手:“你怎么易容了,竟还搞的如此狼狈模样?”朱权将她扶起,李永乐身上有轻伤没站稳便靠在他胸口,而后又站直了身子厉声说道:“我是一个女子又如此貌美一路来大宁自然不安全,易容便是最好的选择啊。来的时候不慎弄丢了钱袋,一路讨饭来的大宁。”说着便觉得有些委屈,又大哭起来,却并无泪落下只是干吼。
朱权微微地笑着,眼中微起波澜,痴痴地望着她一抬手撕去她面上的下皮,小白脸此时才露在他的面前,手指不免地轻轻颤抖着。眼下却说出一句十分煞风景的话:“好臭。”便很嫌弃的闪开。
李永乐腕起胳膊左右嗅了嗅,衣服破破烂烂,头发上全是泥水看上去脏乱不堪难怪朱权嫌弃她。她轻咳一声说道:“数十日不曾沐浴能不臭吗?你十日不洗澡指不定比我更臭。”朱权意味不明地一笑,淡淡地道:“那可不一定,本王即便是不洗澡散发出来的也是魅力,汗水肆意的男子味,无数美人便是如此摆在本王的脚下。”
小豆子第一次瞧见自家的王爷笑的如此灿烂,彻底傻了,这多年的老寒腿也不痛了,因为已经没有知觉了。
“我要洗澡,我要吃饭,我饿!”李永乐蹙起眉很坦然的表明自己的想法。朱权只是笑了笑,不再多言。呼出一口气,唇角微微一扬。转头看了远处的小豆子一眼,小豆子便会意带着李永乐去沐浴更衣:“姑娘,随我来!”此时,才毕恭毕敬的对待眼前口中称作疯子的人。
朱权命人备好一桌子酒菜就等李永乐沐浴归来同饮,他从来没想过李永乐会来寻他,他的心很是意外更多的是激动,举首戴目,目盼心思。夜深人静,露水微凉,李永乐一身素衣恢复女子样貌,再不是方才一身邋遢的模样。柳眉轻描,杏眼细画,朱唇一点,淡晕红腮,眸子莹动间,端得是国色天香中的诱人精灵,丢了世俗的粉黛,却是那露珠璀璨的瞬间,倾城一笑,刹那芳华。
朱权愣了愣,随后他唇角微微勾起,漾出好看的弧度,印出李永乐最喜爱的一对梨涡。李永乐浅尝清酒拿起烤鸡腿猛啃一口,高兴的眯起眼说道:“吃了几日的素食,现在还是觉的肉才最深得我心啊。”由于才从浴桶中出,三千秀发披与肩头行动极其不便,她又是大大咧咧的性子,吃喝的时候总有头发当在面上。小脸一扬,问道:“你可有绣帕?”
朱权瞧她如此冁然而笑,声音一提,欢快了几分道:“嗯,怎么了?”
“头发太长老挡住脸影响我吃饭,我满手都是油不方便,你拿你的帕子替我把发绾上。”话闭,朱权只呆呆的看着她不动,李永乐抬头瞪了他一眼,说道:“干嘛磨磨唧唧的?快些啊!”
她殊不知束发之含义,古有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之语,一般古人绾发都是夫君和娘子的恩爱之举。而身为现代人的李永乐并不知晓。朱权却有些扭捏俊颜微红,此时小豆子却道:“王爷,小的替您来吧!”朱权却又不答应回道:“滚下去。”小豆子只好弯腰后退两步。朱权拿着手中绣帕,嘴角浮起别有意味的隐笑,这是他第一次为一个女子绾发心中竟有些紧张忐忑。轻轻用修长的手指替她顺发,在用自己的丝帕束紧披散在两肩的发丝,一系列的动作很轻很柔,完毕时看着自己的杰作绽放出温柔的笑靥。
诗句里写的好啊,宿昔不梳头,丝发披两肩.腕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浮世经年,繁世若梦,谁伴我风云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