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对建文没有任何意见,即使他害死了湘王,我也只是钦佩湘王的一身傲骨,宁死不屈,并未因此而对建文有任何意见。不过建文最后也是焚宫而死,这个结局正是烈火中的轮回。所谓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所以建文的结局是湘王的重演!
李永乐略感惊异便说道:“潭王相貌俊秀,性极荡漾?你们两兄弟性子还真像,一个在后宫兴风作浪,一个在外留恋花丛有其父必有其子,有其兄必有其弟。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她这话一说,说的够狠够实在既把朱元璋损了一顿,又将朱家兄弟损了一顿,好一句上梁不正下梁歪。
朱榑微微一愣,一段凝重的沉默后,笑说:“大逆不道,怎会有你这样的妻子,如此损辱自家的夫君?”他熟悉的声音温雅,淡若微风。李永乐撇过脸不看他,这男人总喜欢拿自己调笑。随后朱榑抽出玉笛在手中把玩,盯着玉笛认真的说道:“与我而言,纵可只手遮天,不及爱人一声欢笑。起初怕我会耽误了你,我后来想了想,我不耽误你,还有别人会耽误你,那我不甘心,还是我来耽误你吧。”话闭看着李永乐背对着她的后脑勺。
而李永乐心“砰砰”加速跳个不停,心中默念,这厮该不是要跟我表白了吧,不要啊,千万别。若是什么都说清楚了,以后与他相处便会觉得别扭,我与他单纯的友谊便变得不再纯粹,有些事即使心中明了还是莫要说清楚的好。我不想事事清明,宁愿糊涂一点,才能超越世俗功利,善待世间一切,身居闹市而心怀宁静;糊涂一点,才能参透人生,超越生命,天地悠悠,顺其自然。
朱榑见她不回话,便知她揣着明白装糊涂,并未强之。而后他扶住李永乐的双肩扭着她的身子面对着自己,而他这一举动让李永乐更加紧张心跳加速。心中说道,虽然我美丽又可爱上辈子也不知道是积了什么大德能穿越来到这里,还独得帅哥恩宠。若是换做从前我一定开心的跳跃起来,可如今却再没有那样的心思只想安安静静做个美女子。为了表达自己激动的心情,她乱语道:“你...你在乱说话老娘撕烂你的嘴。”
朱榑懵了懵,便好笑的抱紧他的小娇妻不说话,任李永乐在怀里扭捏挣扎也不放手。他心中无奈,叹道,哎....我的蠢媳妇。微怒喊了一句:“朱榑....我知道你想女人了,不然我陪你去忆仙坊溜一圈儿,这样总可以放开我了吧。”
朱榑也恼怒起来什么叫我想女人了,这厮当本王是什么人?松开她严肃的说道:“那地儿以后不准你再去,若是再同上一次一样可如何是好?得亏那次我在,不然后果不堪设想。你倒是心量大,竟还说要与我同去,那次的教训你可是忘记了?竟还想着去撒野。”
李永乐只是微微挑了挑眉说道:“我下次学聪明些易容成男人,如此哪里还需惧怕那些孟浪之徒?再则我跟着你出去游玩也是给自己长面儿啊,在这青州谁不知你齐王是何人,你在青州作威作福多年我跟着你去,也要去做个威卖个福如此狐假虎威的事我倒还不曾做过,想来必定是很过瘾的是不是。”一面损着朱榑一面表达了一颗想横行霸道的心,却是说的一脸淡然。
闻言朱榑轻笑,倒是没有几分诧异,也只她能说出如此骄横放肆的话,真叫她给宠坏了去。朱榑微微一笑道:“偏你竟爱说些风言疯语,你在府里时也看了些闲书,我瞧着你得空自己编些本子,自己到集市酒楼里说书去,便平你这口才定是青州第一说书人。”
李永乐她愣在原处,稍后才微微扭头:“你少哐我,这种出头出面儿的事儿我才不做,若是说的好便是你的面上增光,若是说的不好便说是齐王妃不才。没哪个本是还出来抛头露面儿,瞎嘚瑟。左右我多没什么好处,还不如在家吃你的喝你的用你的岂不省事?那种吃力不讨好的活儿我才不干,不如你去说如此整座青州城的佳人都会去捧个场,赚来的银子铁定多得多,嗯,此计胜妙,你可否要考虑考虑?”
朱榑无奈的揉了揉鼻梁,而后极力表现得淡然,却又有一丝复杂的情绪在眼中波动:“你的如意算盘倒是打的挺响亮,左右我是讲不过你的,你便是看在我宠着你总的欺我罢了。”李永乐目光坦荡、大方自然的竟然点了点头。朱榑倒也喜欢她的坦然,唇角微微勾起,他看李永乐的眼睛每每都是清澈的,清澈得一望无底、令人怀疑,一个从小生活在深宫那些阴谋算计中的男人,怎么会有这么清澈的眼睛连湘王那样无欲无求那样淡定超然的人,都没有这样清澈的眼睛。“水至清则无鱼”,太过清澈,是不是太过有心机的掩饰?
朱榑眼神忽然变得茫然蹙起眉,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你...走吧!”李永乐瞪圆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确认道:“你方才说什么?”朱榑唇角微微一动,抬手轻抚她耳边的发丝,继续说道:“乐儿,快走吧。我会替你准备很多很多的金银珠宝,拿着这些银两躲起来,躲的远远的。等事情一切妥当,你再回来。”
李永乐脸色微微一僵,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你怕你会连累我对不对?其实我也推算到也该是你了,已黄子澄那矮冬瓜的性格定不会先动燕王,必会对你下手,且你平日里与燕王又走得太近,皇帝肯定是要除掉你。一般来说我拿着钱财潇洒的走又不会惹祸上身如此是最好不过的,但细细想来若是丢下你一个在此遭难却显得没了良心,以后让旁人知道也会对我议论纷纷,我的名誉便扫地啦。使不得,使不得。原本这没良心的事儿我也没少干过,但如今换做是你我倒是有些不忍心了,不为别的左不过是三年多的牢狱之灾我如此年轻倒是能荒废的起。所以走不走对我来说也显得无所谓,并没那么重要。”朱榑轻轻一笑,握紧了她的手,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唇若有似无地往她脸颊上一擦,调侃道:“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李永乐气恼地瞪他一眼,从他怀里挣着,啐道:“色胚!放手!”
“我觉得我还不错你要不要试着爱上我?”他轻轻一笑,半真半假地道。随即松开她,侧身靠在竹竿上,右手托着脸颊,似笑非笑地望着李永乐。
老实说,他的本尊摆出这副风流倜傥的样子,确是个迷人的花花公子造型,忍不住轻笑出声:“再胡说八道,我便要违约了。”朱榑收了轻佻的模样,淡淡地问道:“违约?违什么约?”李永乐轻哼一声:“就是休了你。”朱榑心下震骇,急喊一声:“怎的又要休我。好歹我也是一个正儿八经的王爷,如今整座青州城的百姓都知晓我惧内也就罢了,你又两次三番的说要休我,若是世人知晓如此我的颜面往哪儿搁?”话闭,随后两人皆是一愣,同笑出声。
两人座在巨石上,巨石隐在竹林里隐蔽非常,也冷清非常。偶见一丛杜鹃,在这炎夏之季却红如三月春花,反衬得这月光下的荒地凄艳莫名。加之周围除了翠竹,也全无别的人,更显孤冷。李永乐便不由轻轻一叹。为免她精神不稳,朱榑轻言道:“更深人去寂静,乐儿,我为你吹一曲可好。”
“嗯,好!”她思绪游离间,却听一个声音清清冽冽地响起。
静夜的笛声,笛音清亮悠远,入耳不由心神一静,洗尽尘俗,曲调如松涛阵阵,万壑风生。笛音袅袅,总会有一种不知名的情愫。朱榑站立在巨石之上身高八尺,那双茶色的眸子里一定和往常一样平淡如水,却又冷若冰霜。李永乐侧坐在他脚边头歪在他的小腿上眯着眼,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倾听笛声。此情此景若是描入画中,定又是一幅佳作。
笛声渐渐舒缓变小,朱榑闭上眼时轻唤道:“乐儿....”闻声李永乐抬头望他,朱榑皱起了眉:“前些日子十七弟送来信件,说皇帝传他入宫,十七弟抗旨被削去三护卫,可见皇帝不削干净我们这些藩王誓不罢休了。明日我安排人送你出城,莫不能在耽搁了。”
李永乐担忧的看着他:“真要如此吗?我的命虽然很值钱,你的命也很重要啊,再说皇帝不会要了我们的性命只不过是坐坐牢而已,我能承受。”朱榑怔了一下:“乐儿,我怎能让你与我一同受苦,既然你能推算到不会有性命之忧便放心离去,待我出来我们再续,莫要执拗。建文帝他是个伪君子,你推算出来的若是出了半分岔子,你的性命本王不能拿来赌,为了万无一失这次便听我的。”
李永乐心中感动,他处处为她着想事事把她摆在首位,若是自己一个人走了岂不是太对不住他了。柳眉微蹙站起身子与他对站着:“在传统认知中,建文皇帝是一个仁德之君,只是有一些懦弱,外加误信庸臣他才错做了抉择。我想他不该会加害我们。若是你执意让我走,不如,不如我们一起逃吧。你不是说想带我游遍五湖四海,名山大川吗?不如趁此我们带上足够的银两出去游玩一番,三年后我们再回来可好?”
夜色下的那个人影,依旧是一身单薄的白色长衫,质地朴旧,却不掩清骨素雅,广袖迎风,只觉逸然若仙,负手而立间,纤长俊挺的身形直如要飘然远去一般。朱榑柔情似水的看着李永乐,心中小火苗愈发灼热,这丫头竟会如此担心他是不是自己在她心中也有着不可估量的位置?
“傻丫头,哪里有你说的如此简单,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如何独善其身呐。乖,乐儿听话。明日我便让楼炎冥带你出城。”
李永乐却不能再多出一言,僵立原地。朱榑却复又挑起剑眉,微仰着头,一双亮如夜星的眼毫无畏惧地注视着她,一派傲然高绝。李永乐说道:“楼炎冥,留下护着王爷便好,我一个人反倒能逃的更远一些。你放心,我那么机灵若如今又学会了易容术,他们想抓我难于登天。”她心中想着,朱榑是铁了心要安排自己出走无论她再如何执拗的要与他共进退,他断不会同意。罢了,我只能用我的法子让他快一些出来,那怕是改变历史哪怕再次受天罚哪怕死了我也要救他。
朱榑暗自苦笑一声,方开口道:“呃……乐儿,分开三年,我舍不得你。你会等我的对吗?”李永乐心猛地一颤,愣了几秒后轻轻回应道“嗯”她的心早已经是翻江倒海,声音却依旧是平和的。两人都悄静无声的对立着,聆听着屋旁的檐沟流淌的水流声“噗噗噗”的听起来那样的柔和,那样的遥远。每一声都敲打在了她的心上,那种空寂无边的感觉让她很难受,很想哭。
李永乐面色凝重,看着寂静的夜色深深的叹息道:“夜深了,我回去休息了。你也早些歇了吧!”随后,低下头方要走。朱榑一把将她拉入怀里,捧起她的脸,不由分说在她嘴上重重地啄了一下。两唇相抵,炙热相碰,空气戛然而止,那一刻她觉得自己一动也动不了了,她闭着眼感受着朱榑双唇的触碰。她知道她不该这样,但是这是她欠他的如果这样他会开心一点,那如此也不是不可的,眼下就随他去吧。
朱榑并没有加深这个吻,他放开她,再次凝视着眼前的脸,他不愿意让她离开,但是他也不敢唐突佳人,他刚刚重重的一吻已经把心底想法都告诉李永乐,如果她还没有准备好的话,那么再多等等也无妨。
“我先走了”,从朱榑怀中解脱出来的她飞似的逃下了大石,三步并两步小跑溜进了家门。回到屋中的李永乐有些不知名的懊恼和烦躁。
朱榑微愣,随即静静地抿了抿唇,见美人羞涩转身溜走,反倒安静的笑了表情多情而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