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问鼎逐鹿的游戏中,越是难为,他竟越是乐在其中。所有人都只能看到他驰骋疆场的锋芒而不得其他。朱棣的冷漠如一道利刃,无人能近其身。而这场豪赌中,土鳖公主唯一的赌注就是对他的了解。因为了解,所以毫不犹豫的信任,可以赌上她的一切。可惜,她的了解非全面的只是片面思想。
土鳖闻言眸光一冷,暗道这燕王果然冷酷出名,这般快便冷静了下来。土鳖公主却不待朱棣再言,便又道:“本宫既已于燕王殿下定下婚约,自不能以势压人。本宫知晓王爷情定李姑娘,我愿于李姑娘结为金兰姐妹,效仿娥皇女英,岂不是皆大欢喜?”
土鳖公主厚脸皮至此,实在叫朱棣意外,当小三当的这般嚣张,也便就土鳖公主自持身份高贵,才干得出来。且不知朱棣早在心中鄙夷道,跟本王的女人结拜金兰你也配。朱棣毫不在意地笑道:“公主此举不合礼仪,李永乐那小小女子哪里能和高贵的公主结拜。这一切都与李永乐无关,再则本王有正妃又如何能薄了王妃的面儿,若是本王娶你王妃定会不高兴,若是不娶公主,公主又会不高兴。本王很是为难,你说我是该让你不高兴还是让本王的王妃不高兴呢?”
土鳖公主听了之后整个人都傻住了。震惊,尴尬已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朱棣见公主如此神情摇着头说:“公主...不会又想跟王妃结拜?”朱棣讥讽道。
此时徐王妃忽然进来,可见她在门外已听门根多时。徐王妃蓦然便笑了出来,笑靥如花,明眸却又带着几分嘲弄和自傲,土鳖公主蹙起眉来,徐王妃方扬眉,翘起食指来摇了摇,道:“不好意思,我徐家姐妹纵多,也不打算有别的姐妹。土鳖公主若要攀亲戚,大可找别人义结金兰,共事一夫去,本王妃没那个兴趣。”说罢,还很配合朱棣的靠近他,两人挨坐在一起,好一副夫妻和鸣恩爱场景。
土鳖公主面色一冷,神情桀骜,扬声道:“王爷背弃婚约惹来战事就不怕,落的一身骂名吗?”
“被骂又如何?岂会少一块肉去?”这一瞬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是全然的桀骜,是不被世俗羁绊的洒脱。
土鳖公主第一次见朱棣如此无赖,竟有些无语。她瞧着这般的朱棣,脸色阴沉,只觉一口气堵在胸间,差点没憋闷地晕厥过去。怪只怪热合曼那个没用的东西杀错了人,哼,李永乐那贱人命还真不是一般的大,雷劈不死,火烧不死,本宫就不信你每回都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土鳖公主瞧着不过豆蔻之年,容貌颇为魅惑可人,倒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只可惜此刻她神情激狂,明眸血红,严重影响了容貌。
徐王妃眼眸微微一转,接下来说的话大含深意:“此事确是王爷做的不够周全,委屈了公主。公主恼怒也属情理之中的,不然如此吧。昨夜先皇托梦给王爷,警示他大丈夫处世,当扫除天下。待王爷定国安邦之后那时公主如若还想嫁给王爷,那便看你两人的缘分。公主眼下只不过是当局者迷罢了,待年后想一想现在的模样说不定会懊悔如今痴情错付他人,若是不想嫁那更好早些寻个好儿郎总比待在王爷身边浪费时光来的好。”话闭,朱棣剑眉怒皱,狠狠地瞪着徐王妃。
当着公主的面却是发作不得。头也未抬,只淡淡说道:“王妃吃醋也不能害了公主,本王怎可误了公主大好年华,若是耽误了公主,将来公主定会怪罪本王遗憾了终身大事。本王实在不是个良人,公主切莫听信王妃的。”朱棣的目光却似笑非笑地转到徐王妃身上,而她面无表情,冷眼旁观。心中冷笑,演吧,演吧,看你还能演出什么戏码来。
她面上厉色蓦然收敛,竟是跳了起来,两步到了朱棣近前,突然泪如雨下,道:“王爷我愿意等...真的,我愿意等。若是三年之后王爷还是不想娶我,那我也便不在纠缠,回叶尔羌汗国去。”她脸上满是祈求之色,本便长得可人,如今哭的梨花带肋,一脸无助,一双眼睛被泪水洗的晶灿,却痴痴地满含期待地盯着朱棣。这般的女子,分明便是个为情陷入迷障,可舍一切的痴儿,哪里还有半点方才凶神恶煞的凌人模样?
朱棣的眸光一转,眼神落到土鳖公主身上,微笑道:“公主此言差矣,公主身份非凡,且开了金口,此段良缘,本王怕是难为!此事怕是你父王不会答允的。本王也不忍让公主空等。”
土鳖公主见朱棣脸色为难,赶紧道:“我会劝说我父王,定不让王爷为难。”
朱棣心中冷笑,面上依然神情淡定。这公主一个为情执着的疯子,眼下与她说什么她都是听不进去的。他人便靠着软榻躺下,闭目不语。静默了一瞬间,此时徐王妃不由自主便扬起了唇角:“公主先回去吧,夜已深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在男子的卧房待着也不好,公主说的话王爷都记下了,记得真真儿的,公主宽心,回吧。”而后推了推燕王让他做个表态。
朱棣嘴角勾起冷冷自嘲,五官的线条更添肃峻,然而透窗映来一束朦胧的烛光却出其不意地在侧首时覆上了他的脸庞,将那份漠然轻轻遮掩,使得他的目光突然变得柔和。随便应了一声:“嗯...”而后土鳖公主三步一回头的走出了墨轩。
多少人为爱疯狂,为情所困,到了最后却寥寥收场,自甘堕落。
“你还不走?”朱棣舒了口气,侧头见徐王妃手臂垫在枕上静静地看着他,方才的温柔褪去,脸上连平日人人熟悉的清冷都不见,极漠然的,没有丝毫的感情。唯有那眸中,深冷一片幽暗的背后依稀竟似摄人的杀气,如锐剑浮光般,令人望而生畏。
“妹妹和七弟走了。”
朱棣撑着头“嗯”了一声。
“我就知道妹妹此次定会离开王府。她是铁了心的,果然...”
朱棣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道:“她与你说了什么?”
“或许,与你隔绝是她维护自己的最好方式。妹妹心里苦,或许她逃走只是想出去透透气,等她调整好自己时便会回来的。”徐王妃唇角弯起淡淡弧度,安静说道。
朱棣微愣,眉头再次皱起。没有把握的事本王不会那么蠢任由她肆意的逃,若是她不再回来本王要等到何时?主动出击才是本王的作风,因为...因为我心中也会害怕,她决定放弃的那一瞬间,心碎,我听得见。即便是遍体鳞伤,即便为情所伤两人苦苦折磨,本王也不能放开她的手,与她错过一生的蠢事本王才不会做,本王又不傻子,那女人既在我胸口贴了标签便是要负责到底的。更为重要的是有人要暗中杀她,若是趁她出走之际要她性命...这该死的女人,为何总让我提着一颗心。
“从本王懂事以来,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告诫本王要谨慎,要不苟言笑,要心狠手辣,心软之人如何做得了大事?谁教过本王何为爱何为情?本王的一生必定冷峻如神祗,强硬如钢铁。人人都说我薄情寡性,我说:我本就无情冷性,又何来的薄情寡性?但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变了,一切都变了。她便像是我黑白生活中里的一道彩虹,与她在一起的时候,便觉得处处开心处处顺意。后来我才知这便是人人口中说的情,呵呵...没了她仿佛做什么都变得没有意义。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呵呵...王妃你可有遇到过这样的人?”朱棣手掌遮住了眼睛,再也看不清那道锋利,寂冷的声音淡淡自他口中说出,似悲似恨,一丝压抑在骨髓里的痛楚极其隐约,却叫人心头一痛。
“我没有王爷这般福气,此生怕是没这个机缘了。”徐王妃发自内心的赞叹道,我爱的心中已有了别人此生怕是无缘了。
朱棣他心中抑了太多的东西,无从开解,只温柔说道:“没事,若是你以后遇到喜欢的人便跟本王说一声,本王定会放你走。若是你不曾遇到那人,便留在王府与我和永乐做个伴儿,你永远是王府里的王妃,本王养你一辈子。”
徐王妃怔怔的看着他,他那里是他口中薄情寡义之人,他只不过只对他好的人好。她竟是痴痴地笑出声来,接着她又蓦然僵住了笑意:“嗯...王爷想的真久远。”半晌不语,缓缓站起来,离开墨轩门口时转头过来又道:“今日王爷不在府中时,十二弟在今日也离开北平回了荆州。”
朱棣扬眉揣度,不置可否。前一步凝神回道:“怎的不留下他。”朱棣,记起李永乐说的湘王的预言心中有些担忧。
“他在北平已待了数日回去藩地自然是处理公务,有什么不妥吗王爷?”徐王妃唇角微微一抽,有些不知所以的看着朱棣。
朱棣连连摇头深叹一声,低声说道:“罢了,你下去吧!”生死等一切遭际皆由天命决定,人力不可挽回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