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郁淮伤在腹腔,子弹凶险万分的避开了要害,除了失血过多,并没有生命危险。
眼中的一抹亮色忽然就暗了下去,强撑着身体坐起来,腹部的痛意激的他闷哼一声,面容更加苍白。
谢月菱上前握住他的手,心疼道:“阿郁!”
有些冰凉的手指平淡的从她手指抽走,哑声道:“母亲这是做什么?是感念我还活着吗?”
谢月菱一怔,沉痛道:“不要怨我……”
“这话说的我听不懂,母亲要我的命,还不叫我怨你。”漠然的看着她:“母亲怎么就认为我会做得到呢!”
伤口痛,心更痛。
犹如无数次坠入深渊,痛而不能亡,生生折磨着他!
“你应该知道我想你怎么做,只要你听我的话……”
“我不是已经在听话了吗?”抿紧唇,冷淡的面容满是恨意:“我已经离开乔染,孩子也已经不闻不问,我听话,是母亲的人一再触碰我的底线。”
眼底立刻窜出一抹猩红,苍白的脸瞬间惊痛无比:“我答应离开染染,并不代表我答应你们可以伤害她!”
伤口崩开,傅郁淮痛的抽气,腹部的绷带隐隐翻出血迹。
“好!我知道了!你不要激动!”谢月菱急忙安抚他,可任她再怎么做,傅郁淮眼中的痛都没有半分消散。
“出去!”冷冷甩下两个字,傅郁淮额角冷汗落下,别过脸去再不看她一眼。
谢月菱知道他痛的快要发疯了,再不忍多说一句,起身默默走出了病房。
沉沉闭上眼睛,傅郁淮等着那痛意一点点的消散下去了才掀开被子,想要走出病房。
“傅总!”
许政升一直候在外面,谢月菱走了,他便急忙进门,结果看见傅郁淮强撑着下床。
慌忙托住他,许政升焦急的叫着他:“伤口还没愈合,傅总您不能动啊!”
虚弱的人像是本来就要找他,不顾身体状况急急抓着他:“我让你买的东西,买好了吗?”
许政升没想到都到了这种时候了,傅郁淮还有心思问他这个。
“买……买好了……”
把他扶到床上,许政升忐忑道。他同那些眼线周旋了整整一夜,最后好不容易买到一点,并且按照傅总的吩咐,一应部署都妥当了。
许政升隐隐猜到了傅郁淮的想法,害怕的避开他的眼睛。
“拿来,现在就拿来!”
许政升大惊:“现在?傅总,您真要这么做吗?”
傅郁淮痛的神经接近崩溃,可意志却是空前强大:“没错,我要尽快解决这件事!”
十二月三日,距离跟文萱订婚还有七天。
既然没有突破口,他就先从文萱开刀,他就不信,挣不开这铁桶一般的桎梏!
“快去!”
眼下文萱被谢月菱关着,谢月菱又觉得亏欠傅郁淮,所以保镖守卫的并不严格,许政升不多时就把“东西”拿来了,有些迟疑的交给了傅郁淮。
“剂量不是很大,但也已经超出正常范围了,傅总,您三思啊!”
细长的针管,里面满满的液体,令人上瘾的毒,沾上就如同掉进了地狱。
平静的撸起袖子,傅郁淮想都不想,拿起一支对准血管就要扎下去。
“傅总!我求您了,换个别的法子吧!”
害怕的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许政升紧紧攥着针管:“这东西沾上就戒不掉了!您不管朵朵小姐了吗?”
傅郁淮咬唇,轻声问:“那你告诉我,还有什么办法?”
许政升一怔,如同掉进了地狱。
是啊,又有什么办法呢!
现在整个傅氏都在谢月菱的掌控中,傅郁淮失去调动保镖警卫的权利,无论做什么,都有人在监视,文萱用朵朵跟乔染的性命威胁,逼他不准反抗,裴氏在监控之下,T集团被拘在宛城,就连段凌煜,此时也因为昨晚发生的事情被段氏总裁扣在了家中!
如同一张早已编织好的大网,阻断了傅郁淮所有的退路。
绝处逢生,剩下的,就只有这样一步险棋!
缓缓松开了紧握针管的手,许政升的拳头狠狠捶到地上,愤恨无声无息的消散开。
针头对准血管,将那些带着罪恶的液体一滴滴打进自己体内。
他从不打没有把握的仗,既然是绝处逢生,就要先将自己逼进地狱!
“再去弄些来,越多越好……”
一字字打在许政升心头,他流着泪紧紧咬着后牙。
“要我跪下来求你吗?你知道的,现在没有其他人可以帮我。”
手臂血管处一个小小的针管,傅郁淮静默的将针管卷在卫生纸里,交给许政升:“这东西,想办法沾上文萱的指纹。”
许政升跪在地上,小声的抽泣着,良久才点了点头。
“小许……”一声温柔的轻唤。
许政升猛地抬头,好多年,他都没有再听到傅总叫他“小许”了。
他怔住,傅郁淮虚弱的面容微微泛起一丝微笑,轻声对他说:“等这件事情结束了,你要不想再跟着我,就离开傅氏吧。”
泪如雨下,许政升抓着傅郁淮的手臂,哭声一声声溢出来:“傅总让我去哪儿?我早就把傅氏当做的家,把傅总当做我的亲人,您不要我了,让我去哪儿啊!”
哭的肝肠寸断,许政升从来没有这么痛苦过,不是因为傅郁淮要送他走,而是,他亲眼目睹了眼前这个人,他服侍了八年的“主人”,一步步被逼入了绝境。
他是他的助理,是为他挡剑的人。
现在,却束手无措,只能这样跪在地上不停的流着泪。
“傅总,是小许无能,帮不了您……”
“真想帮我,就按照我说的去做,时间很紧,许政升,你耽误不起。”又恢复到那般凌厉的模样,就像以往吩咐他工作一样。纵然许政升心底一万个不愿意,但眼下也不容许他迟疑,因为他知道,只有这样做,才是突破一切谜团的第一步。
擦干眼泪,许政升站起身,转身离开了病房。
傅郁淮看着窗外飘下的雪花,不知道为什么,他想到了裴靖林。
冬季的雪无声无息的下着,今年的最后一个月,空气动荡不安,像是迎接新年的来临,又像是在等待月末的一场巨大‘风暴’来袭!
美国西海岸的财经界隐隐爆出一则重磅消息。
裴氏上上一任总裁,布兰德先生不是死于积劳成疾,而是被慢性毒药侵害致死!
消息在冬日的傍晚发出,消息来源不得而知,但有医生诊断书跟布兰德的器官检验照为证。
消息立刻犹如暴风雪一般席卷西海岸,财经界震荡不已,网络更是在短短一个小时之内瘫痪了数十次!
裴氏大楼几乎被攻破,执行总裁Carl紧急调动应急预案,才险险将沸腾的热潮压下去!
习惯坐在软塌上发呆的裴靖仪,此刻缓缓走去裴靖林的书房。
这栋别墅里的人,此刻都人心惶惶,没有人会注意到她。
熟练的打开电脑,她此刻是清醒的,又或者说,她脑中关于那段过往始终都是记忆犹新的。
手指点在裴氏官网上,醒目的“scandal”显现出来,裴靖仪点开那些图片,一张是父亲的私人医生的诊断证明,这位年迈的医生,死在父亲去世后的第三天。另一张是父亲的器官检验照,肺部中毒,整个肺部已经溃烂,裴靖仪本能的闭上眼睛,混乱的神经令她分不清眼前是现实还是虚幻。
这是她任裴氏总裁的那一年查到的,唯一的、也是最重要的一桩事实。
而这个事实,也跟随她混沌错乱的神经一同沉寂了四年。
再睁开眼睛,裴靖仪看到网页页面最底部的落款处标着一块不起眼的玫瑰花瓣。
那混乱的目光因为那瓣指甲大小的玫瑰而渐渐平缓。
“林……”
目光同样注视着屏幕底部的花瓣,裴靖林目光久久没有移动。
十二个小时以前,他收到了姐姐的一封邮件,保存在父亲的加密邮箱里,这个邮箱只有他们姐弟两个人知道,而这份邮件,就是当年父亲的死因。
他很惊讶姐姐居然会神志清楚的将这份邮件发给他,他同样很惊讶姐姐当年竟然找到了这份证据。
裴氏的上上一任总裁,他跟姐姐的父亲,是被Carl害死的!
指骨不由的收紧,心底生出无穷的愤恨,他清楚的知道,姐姐给他发的这一封邮件意味着什么。
姐姐要他回国,她要像年少时候一样,救他离开这个鬼地方!
长久寂静的房间,高岩宗推门进来,裴靖林不动声色的将网页关掉。
“少爷,喝杯牛奶吧。”
一杯温热的牛奶奉上,裴靖林揉揉发酸的眉眼,拿起来准备饮下。
房门砰的一声被踹开,Carl愤怒的冲进来,他速度太快,裴靖林来不及反应,手中的牛奶就被他扬手打了出去。
他被呛住,还未咳出声,脖子又被人掐住,连带整个人被按向身后的书橱。
巨大的声响,书橱被撞的晃动起来,四散的书本瞬间散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