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了太医开的药和王后的养生丸,宇文垣抱着沈琤回府中,让她安心养伤。转身回到书房,将萧炎叫了过来,“再去拿些宝藏给于定风,让他招够一万人马。”
萧炎的脸上现出惊讶,他道:“爷,您真的要?”欲言又止。
宇文垣低声自语道:“我身为王爷,却保不住海棠,保不住灵狐,现在连心爱的女子也保不住,这一切都是他们逼我的。”眼睛深邃,看向窗外的天空。萧炎脚步轻,走了出去,悄悄关上房门。
沈琤躺在床上静养,宇文垣每天都会来看她,只是公务繁忙,他总是来去匆匆,有时待的时间长了,也是心神不定。沈琤不知道他在忙什么,有时问两句,宇文垣也只是让她好好养伤。沈琤觉得回到王府后的宇文垣有些变了,他花在自己身上的心思越来越少了。
这日下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纷纷扬扬一直到天黑才停,沈琤推开房门走了出去,她在雪地里踩着脚印,咯吱咯吱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晚格外清脆。沈琤缓步走向了宇文垣的书房,她想他了,这么晚,他在做什么?
远远的沈琤看到宇文垣站在庭院里,他的手里拿着银枪,是沈琤的那柄银枪。依然挺拔笔直的背影,仰望月光,棱角分明的侧颜笼罩着朦胧月光,显得格外落寞与孤独。听到脚步声,宇文垣转头看见了沈琤,“你怎来了?”
沈琤走上前,从宇文垣手中拿过了银枪轻轻抚摸,“你又在想她?”
宇文垣没有说话,想从沈琤手里拿过银枪,沈琤却是攥紧不给,忽然道:“那梅花枪法,我也会。”提起银枪便要舞,宇文垣拦住了她,“你的身体还没好,不要乱动。”顺手将银枪拿了过来靠在树干上,“我送你回去休息吧。”沈琤看了一眼银枪,只能作罢,在宇文垣的陪伴下回房间。
宇文垣将沈琤扶到床上躺下,自己躺在了她身边,“早点儿睡吧。”沈琤侧过身着看宇文垣,宇文垣仿佛有心事,他睁着眼睛一眨不眨,烛光摇曳,他的瞳孔也忽闪着亮光。过了许久,宇文垣才发觉沈琤看着自己,笑了笑,笑容勉强。
“你有心事?能告诉我吗?”沈琤轻声问道。
宇文垣犹豫了一下,才道:“宇文旭拉拢权臣党同伐异之事被父王知道了,方才被抓住,困在太子府里,不知道父王如何惩治他。”
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想到围场狩猎回来才一个月,宇文旭竟然成为阶下囚,风云突变,迅不及掩耳,沈琤呆住了,她虽然不懂宫中之事,但是也知道宇文旭此次是犯了大忌。她早先听父亲沈安讲过,先王的在位时,太子结党私营扰乱朝纲,被处死,这才让如今的大王得了王位。
宇文旭此劫难逃,沈琤暗暗担心,于是问道:“大王会怎样处理这件事情?”
“你关心他?”宇文垣转头看向沈琤。
沈琤轻声道:“我只是想知道他会受到怎样的惩罚?”
“我也想知道父王这次是否会偏心。”宇文垣说的意味深长。他没有告诉沈琤,若是父王不偏心,宇文旭便永无翻身之日了。他内心期待着这个结果,这意味着他可以省不少事情。
可是第二天,宇文垣上朝回来后将自己关在了书房里,噼里啪啦的将书房里的书扔了一地,他失望,父王还是偏心了,他只是废除了宇文旭的太子之位,并没有做其他惩罚。
“党同伐异,暗害功臣,竟然没有被囚禁,没有道理。”宇文垣边摔打东西边怒吼,他气愤至极,心中是不满。
沈琤站在书房外,她不知道宇文垣为何如此希望宇文旭一蹶不振,他们之间因为沈家女子翻了脸,却是没有深仇大恨。她想进去劝宇文垣,又停住了,因为这时萧炎带着沈环来了。
萧炎看到沈琤站在门外,他的眼角不禁看向身旁的沈环,沈琤自然明白,这沈环是来见宇文垣了,她让开了房门,走到旁边。萧炎敲了敲门,“沈侧妃带到。”沈琤忽然觉得心口疼,原来是宇文垣想见沈环,而非沈环主动来找的他。太子宇文旭刚倒下,他们就走到一起了。沈琤暗暗替宇文旭不值。
“请进来。”宇文垣的声音传出来,沈环推门进去了。透过门缝儿,沈琤看到宇文垣的背影,他站在狼藉一片的书房里。沈环走了进去,门合上了。沈琤被隔在了门外,她转身走了,宇文垣的心,谁也左右不了,就算他的心里全是自己,也不代表自己就能完全拥有他。他是王爷,注定不会属于一个人。
天上纷纷扬扬的雪没有停过,沈琤的身上落了白色,呼吸变成了白烟散在空气中,她缓缓的走着,踏着月色踩着积雪,一颗心比这冬天更加寒冷。回到自己的庭院里,沈琤抬头看月亮,往事一幕幕如烟云散去。她像一个雕塑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此刻的宇文垣和沈环在一起了,宇文旭无法阻止,而自己也阻止不了。他们到底是在一起了,沈琤心如刀绞,今晚的月色有些暗晦,并不好看。
“站在这里不冷吗?”宇文垣走了过来,他将沈琤身上的雪轻轻拍打,“站很久了?身上的雪都这么厚,也不知道打把伞。”责备中透出怜爱。
沈琤盯着宇文垣,像是看一个怪物,心中是大大的问号,他怎会出现?他不该在这里。这个时候,他应该在沈环身边,他们应该成双成对。沈琤胡思乱想着。
宇文垣将沈琤搂在怀里,“今天晚上夫君陪着你。”
沈琤以为自己听错了,宇文垣拉着沈琤走向房间,“我有话想和你说。”沈琤跟着宇文垣进了房间。
“今天晚上你姐姐来了,你应该也知道。”宇文垣脱下了外套,拉着沈琤坐在床边,“我把她安排到海棠苑里了。”他的声音温和,仿佛说的都是平常事情。
沈琤的心被重重敲了一记,这海棠苑不比寻常庭院,她听容妃说过,是宇文垣留给正妃的庭院,所以沈环住进了海棠苑就是意味着她要做宇文垣的正妃?“你就那么在意她?”沈琤终于问道。
宇文垣将沈琤搂在怀里,“宇文旭已经休了她,所以,我想照顾她,我许诺过要娶她。”宇文垣说的缓慢,仿佛每句话都要斟酌一下,他考虑着如何让沈琤接受这一切。
“我知道你喜欢她。”沈琤仿佛是说给自己听。
“我更喜欢你。”宇文垣说的温柔,又补充道:“本来我娶谁做正妃,都没有必要问你,可是我在乎你,尊重你,所以希望能说服你接纳她。”
“你今夜来找我,就是为了让我接纳她?”沈琤此时才明白宇文垣来的目的,她失望了,“我绝不会接纳她,不妨告诉你,她嫁给你的那天,就是我离开的时候。”字字坚定,铿锵有力。
宇文垣收起了他的温柔,一张脸也变得如死灰般难看,没有了神情,半响才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不要让我为难。”
沈琤嘴角泛起冷笑,不让你为难?难道要让我一辈子活在痛苦中吗?眼前是沈环掰开她的嘴巴喂毒药的样子,是沈环将她推入湖底的情景,是她痛失骨肉的悲伤。“绝不!我绝不会接纳她!”沈琤几乎是怒吼出来。
宇文垣也有些气恼,终于是忍住了,“好了,明天再说吧,早些休息吧。”躺在床上,拉过被子,闭上了眼睛。
沈琤坐着不动,她还在气头上。宇文垣终于又坐了起来,搂过沈琤,“不要生气了,免得气坏身体。”拉着她躺在床上,将被子盖好,才躺下。他能够在气头上还如此对待沈琤,实属难得。
两个人并肩平躺着,却是各怀心事,互不理睬。一直到深夜都还没有睡着,宇文垣终于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子,面对沈琤,将她搂在了怀里,“没有人能取代你在我心里的位置,就算是她也无法代替。那只是一个名分,你又何必在意呢?”
“任何人都可以,只是她不行。”沈琤将身子转了过去,背对着宇文垣。宇文垣又是叹了一口气,他本来倔强,却遇到一个比自己更倔强的女子,偏偏还对她动了真情,割舍不得。宇文垣从身后搂着沈琤,不再说话,他理解沈琤的愤怒,那个女子毕竟害死了她的骨肉,这也是宇文垣心里的痛,那是他的第一个骨肉。
次日清晨,沈琤醒来的时候,宇文垣已经走了。连着几天,宇文垣晚上都会来陪着沈琤,叮嘱她按时吃药,细心呵护,仿佛是让她安心,就算是有了沈环,他也会宠她依然。
宇文垣的过度关心反倒让沈琤心里觉得别扭,她觉得自从沈环来了,自己和宇文垣之间仿佛隔了一堵墙,再无之前的亲昵与信任,生疏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