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林趁着没人低声嘱咐沈琤,“万万不可说出一切,否则会人头落地,也会连累王爷。”
沈琤看向薛林,“你倒是有情有义,王爷差点要了你的命,你还护着他。”
薛林嘿嘿一笑,“死在王爷手上,小人心甘情愿。琤妃可是要小心,不可说出去半句,切记。”他是看着宇文垣长大的,对于他的心思很是清楚,这宇文垣表面是要责罚于他,其实早就算清楚沈琤一定会开口求情,趁机将自己送到了沈琤的身旁,负责她的安全,只是这话不能明说而已。他在宫里呆过,对于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一事也见多了,所以看似老实温吞,心眼却是多,否则早就掉脑袋了。
以沈琤的心思哪里能想到这一点,她心里暗暗为薛林鸣不平,怪宇文垣无情无义,最重要的是为了一句话,罚了自己一年的俸禄,还真够狠心的,幸好沈琤平日里有些积蓄,所以这一年嘛,还能挨的过去,只是让所有人知道了自己被罚一事,脸上有些挂不住。
沈琤去了海棠苑,与苏静瑶谈论茹嫔的事情,容妃和沈环早就到了,四个人坐在桌边,边吃饭边探讨,苏静瑶问道:“那薛林到底和王爷说了什么?惹得王爷大怒?”
沈琤虽然不会骗人,也没什么心机,可是她有一个优点,就是嘴巴紧,既然薛林特意嘱咐过了,她自然不会说出去半句,于是和薛林的说辞一样,茹嫔中邪了。苏静瑶又多问了几句,也问不出什么,于是作罢了。
四个人研究来研究去,最终下了定论,茹嫔中邪,至于要不要请道士驱鬼,四个人表决,一对三,只有沈琤同意请道士,那三个人都不同意。
苏静瑶定下了主意,她道:“既然王爷不同意,咱们还是往后拖一拖吧,等过个三五日,茹嫔若是还不好,咱们再向王爷提议。”今日宇文垣发的脾气他们都瞧见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宇文垣反对请道士,他们可不想撞到枪口上。于是请道士一事也作罢了。
可是等不到三五日,第二天便传来了噩耗,茹嫔死了。这正和了薛林的话,王府里都传言茹嫔中了邪,沈琤知道她是中了毒,那翡翠耳坠不是什么吉祥东西。
宇文垣命人厚葬茹嫔。
葬礼上宇文垣现身,罕见的穿了一身白色衣袍,很是雅致,没有任何装饰,他打开盖布看了看茹嫔,眼睛落在茹嫔的耳朵上,空空的,那副翡翠耳坠已经不翼而飞了,宇文垣的神情落寞眼眶含泪,掩盖了内心的不安,这在众人眼里倒是显得有情有意。
沈琤眼看着茹嫔前几日还好端端的,今日便躺在了棺材里,真是生死难测,心中有些凄然……在这宫里,一步不留神,就是死,还不知道是被谁害死的,想要变成厉鬼为自己报仇都不知道找谁报仇。
茹嫔去世后,宇文垣很快恢复了常态,继续忙碌着他的事情,倒是没有多少悲伤,仿佛忘记了这档子事情。沈琤认为他是把悲伤压在了心底,因为宇文垣本来就是一个深沉的人,很少喜怒于色。
不过自从茹嫔去世后,宇文垣很少找沈琤,他多是去沈环和苏静瑶那里。众人都说沈琤失宠了,新来的王妃苏静瑶才是王爷的至爱。
苏静瑶虽然得宠,却是没有恃宠而骄,她待人一如既往的和善,尤其是待沈琤与沈环姐妹二人,真像是亲生三姐妹。反而是宇文垣有时看不下眼,提醒苏静瑶注意正妃的身份。
沈琤不知道为何会变成这样,她找过宇文垣,每次都是被宇文垣训斥一顿,说她无法无天。沈琤觉得她与宇文垣之间仿佛被什么隔开了,无形的距离。
薛林劝沈琤安心等待,他说王爷迟早会回心转意的,这种事情急不得。单从那天王爷召见自己,只让沈琤在旁边,就能看出王爷的心里还有沈琤。而且王爷得知翡翠耳坠有问题,就立即让自己检查沈琤的选的那个白色玉佩,可见王爷多在意沈琤。他看着宇文垣长大,从未见过他对谁如此用心过。
沈琤只是笑了笑,她要的其实不是宇文垣的宠爱,她要的是宇文垣那颗心,不管他的身旁是谁,只要那颗心里有自己就好,可是现在看来,宇文垣仿佛是厌倦了她。沈琤彷徨了。
这一日,宇文垣主动来找沈琤了,这让沈琤有些意外,宇文垣还带来了一个人,竟然是丰勋,这更让沈琤意外。
“你的表妹武功高强,脾气倔强,谁敢欺负。”宇文垣开口道。
丰勋大步走到沈琤面前,仔细盯着她看,“瘦了,憔悴了,昨夜没睡好?”
沈琤哪里肯承认,“表哥不觉得我瘦一些好看?”
丰勋摇摇头,他才不相信沈琤是为了好看才瘦的,“宇文垣,你若是能好好待我这位表妹,我倒是可以帮你完成你的心愿。”
宇文垣随口道:“我保证她一生衣食无忧。”
丰勋转眼看向沈琤,“你觉得如何?”
沈琤笑了,“表哥若是能帮宇文垣,我自然高兴。”
丰勋叹了口气,“宇文垣,看在表妹的面子上,那个协议我同意了。”
宇文垣道了一个好字,与丰勋击掌为盟,命人摆下宴席招待丰勋,丰勋特意点名让沈琤就坐,宇文垣犹豫了一下,同意了,不过他也叫上了苏静瑶。这算是自茹嫔死后沈琤与宇文垣见面时间最长的一次了。她终于可以好好看看宇文垣了。
宴席上,丰勋有些醉了,他道:“听说王爷对我这个表妹有些冷落了,不知道是真是假?”
苏静瑶笑着打圆场,“王爷最近事物繁忙,别说是姐姐那里了,来我这里都少了。”
丰勋对这个苏静瑶表妹却是没有什么好感,因为她是苏钦的女儿,也因为她不合自己的脾气。所以说话也直,“宇文垣去谁那多谁那少,忙不忙我不管,可是他不能亏待沈琤。”
宇文垣笑的爽朗,“既然太子殿下挑理了,今天我就去琤妃那里。总可以了吧?”
沈琤心中莫名的有些恼恨,以前都是宇文垣主动亲近自己,现在怎么成了需要丰勋威胁提醒才不情愿的来找自己呢?她恼恨道:“不必了,王爷忙的很,臣妾不便打扰。”断然拒绝了。
丰勋瞪着宇文垣,宇文垣无可奈何的笑了笑,“若是每个嫔妃都像她这样子,本王还有什么好日子过啊。”随即搂过苏静瑶,“还是静瑶让本王省心不少,事事顺着本王的心意。”苏静瑶笑的乖巧。
丰勋看看苏静瑶又看看沈琤,“若是沈琤让你费心了,本殿下带她走就是了。”
宇文垣哈哈大笑,“就算本王舍得,本王的王妃也舍不得,她现在与沈琤好的很,不信你问问她是否舍得?”看向苏静瑶。
苏静瑶立即答道:“自然舍不得了。我与姐姐十分投缘,若是她走了,我可少了伴儿了。”
沈琤心中有些难受,现在的宇文垣谈论起自己时,和以前大不同,没有以前那么紧张了,也不像以前那么在意,他真的变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终成往事,只存在于自己的梦里了。
吃过酒宴,丰勋又到沈琤的庭院里坐了会儿,才离开。临走时他道:“宇文垣是做大事的人,我已经与他结盟,我想他会好好待你,就算不能一心一意,也会一生一世,否则,我要了他的命。”
没想到真正为自己着想的竟然是这个曾经的敌人,自己的表哥丰勋,沈琤只觉得世事难测。送走丰勋时,竟然有些依依不舍。
沈琤返回庭院不久,宇文垣就来了,“丰勋说的话,我自然要听,今天就在你这里过夜了。”他说的仿佛是应付。
沈琤的心莫名的受伤了,她冷冷道:“王爷不必为难。”这是她第一次私下里称宇文垣为王爷,生疏了许多。
宇文垣怔了一下,“海棠,你在怨我?”
沈琤低声:“不敢!”
宇文垣叹了一口气,伸手将沈琤揽在了怀里。他的怀抱本来温暖,沈琤却感觉不到曾经的温度,这久违的怀抱不再熟悉,沈琤想要挣脱,却被宇文垣抱得更紧,他低声道:“海棠,是我负了你。”
只是这一句话,顿时让沈琤的心碎了,她一直在为宇文垣的冷落找借口,以为他忙,以为他必须要宠爱苏静瑶,以为他还在意自己,可是今日从他的口中终于说出了这句话,他负了她。宇文垣承认他负了她,这让沈琤心里的坚固塌陷了,她的泪水夺眶而出,忍不住哭泣,一直到后来的失声痛哭,她捶打着宇文垣,发泄着所有的不满和哀怨,忍了多日的郁闷全部发泄出来。
宇文垣将沈琤抱进了房间,他知道她委屈,任凭她的拳头打在自己后背,任凭她的泪水洒在他的衣衫上,只有将沈琤抱得更紧,心里只有一句对不起,却不敢说出口。如果可以许你一生一世,如果可以陪你看沧海变桑田,我不会如此放弃于你。沈琤,对不起。宇文垣默默想着,耳边是沈琤的哭泣声。这个女子在沙场上流血流汗从未流过泪,可是嫁给自己后哭了许多次。宇文垣心疼,却是无能为力。
次日清晨,宇文垣很早离开了,他果然是敷衍丰勋,走的时候没有一点儿留恋与不舍,他说:“本王要去陪静瑶吃早饭了。”这让沈琤恨不得直接将他打出庭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