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经开始了,那就别轻易停下来。楚清霁心中冷笑,轻抚左肩,该还的迟早还是要还的。
今早又想到,多日以来自己还没有好好照过镜子,这具身体的相貌,自己还不太清楚,可是便拿起了镜子看了看,可一看之下楚清霁便不由皱起了眉头。
她似乎有些明白了,为什么自己和娘亲在府中会如此受人排挤。楚清霁的娘亲本就眉目如画,美艳不可方物,再加上温文娴雅的气质,以及那使人如沐春风的笑容,美得让人移不开眼,任何女子与之相比都是云泥之别。
对于这样的女子,世人怕是只有两种态度,不是心生膜拜不忍亵渎,就是心生嫉妒百般为难。府中的众多妾室因为与之同属一个屋檐之下,心中所想必定就只有后者了。
而自己作为这样一个女人的亲生女儿,本就在基因上占据了太大的优势,不仅承袭的自己娘亲的美貌,且颇有青出于蓝的势头,而如今因为尚未及笄,更是平添了几分清纯之气。
对于府里的夫人们来说,有这样的两个人在自己身边,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自己的女儿,不得不说都是一大威胁,再加上两人刚出自己一等的身份地位,不排挤还真是说不过去。
不过如今,若是她们还天真的以为能够向曾经一样压在她楚清霁的头上作威作福,那可就大错特错了,往后的日子可是要精彩了,楚清霁心想。
这天是安华霖承诺会再次到访的日子,楚清霁知道自己连日来的疑惑今日或许就能找到答案了。
这安华霖究竟是何身份和他这般巧合来此的原因,以及他看楚清霁时非同一般的眼神,始终令楚清霁百思不得其解,冥冥中楚清霁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不觉中楚清霁想到了这具身体的母亲,丞相府已逝的大夫人——柳水彤,江南三大富商家族之一的柳家嫡幺女。记忆里楚清霁的娘亲是个温柔如水的女子,一双古井般得眼睛里面仿佛蕴含着无穷的智慧,温柔的望着她,用轻柔的嗓音似有魔力一般的唤她“霁儿”。
柳夫人因早年随丞相颠沛流离致身体虚弱,调养多年好不容易怀上楚清霁,这就是楚清霁在相府里虽是嫡女却年龄最小的原因。
在楚清霁的印象里娘亲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所不精,除了身体总是虚弱之外,简直无所不能。小小的楚清霁曾在心中发誓,长大以后定要成为像柳夫人那样的人。
但令人不解的是,柳夫人在相府一直行事低调,对于他人的刁难无礼也从不放在心上,甚至也要求她不要事事与人一争高下。对此楚清霁虽然疑惑,但凭着对柳夫人天生的顺从,也都忍了下了。
犹记得当年柳夫人弥留之际,曾一脸担忧的告诉她,日后生活需谨慎隐忍,万不可与人一争高下。床榻之下她留给楚清霁一些东西,要她日后不到万不得以千万不要拿出来,因为对她来说,那或许并不见得能带来益处,但楚清霁作为她的女儿,她也不能自私地不让她知道。
那时的楚清霁牢记着柳夫人的话,即使是在后来的生活中被那般欺凌,也始终没有奋起反抗,更没有想过打开柳夫人的床榻。
如今想来,柳夫人定是知道自己死后楚清霁的日子不会好过,才这样叮嘱她的。可此时楚清霁细细想来不知为何觉得当时的柳夫人在担忧之余还流露出一丝愧疚。
如此说来柳夫人留给楚清霁的东西定是与她日后的生存之道有关了,那般充满睿智的女子,定然会想到在自己死后为自己的女儿铺好后路。想到这里,楚清霁知道看来自己得想办法尽快搬回柳夫人的暮雪阁了。
“小姐,安大夫来了。”正想着忽然听到门外传来秋儿的声音,秋儿这几日似乎也被楚清霁淡然的性子所感染言行举止越发沉稳了几分。“小姐这会可是要见见吗?”秋儿进来询问道。
“嗯,请安大夫进来吧。”楚清霁敛起心神说道。
“是,奴婢这就请安大夫进来。”秋儿边说便放下帷幔。
“见过小姐。”安华霖一进房门便躬身行礼道。
“安先生不必多礼。”今日安华霖的第一句话便在冥冥中证实了楚清霁的猜想,此人必定与已逝的柳夫人有着某种关联。
当日安华霖还颇为守礼地自称草民并称她为四小姐,今日口吻稍有不同,其中的意味引人深思。
楚清霁十分肯定自己从未见过她,并且他至始至终都没有提过楚清霁的丞相爹爹。那么他如今的态度就只有一种可能了,那就是楚清霁的娘亲。
“小姐可是好些了?”安华霖隔着帷幕问道。
“安先生妙手回春,小女的身子能一日好过一日,还要多谢安先生。”楚清霁说道。
“不敢,小姐本就是有福气之人,老夫不敢居功。”安华霖躬身答道,意有所指,似乎有意想向楚清霁说明什么。
“哦?是吗?小女如今身受重伤,又在这相府之中四面楚歌,也还算是有福之人吗?”楚清霁笑道,语气暗含试探之意。
闻言,安华霖心中明朗,这四小姐果然是猜出了什么吗?果然是那人的女儿,心思通透。不过如今小小年纪便要遭此大难,着实令人唏嘘。
“小姐言重了,老夫听闻相府大夫人是至善之人,虽然仙逝,但其余荫必定会庇佑子孙后嗣,小姐有先人眷顾必定能够逢凶化吉。”安华霖说到此处脸上一派虔诚。
果然自己的猜测是对的,这安华霖果然与自己的娘亲有关。楚清霁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既然与她娘亲有关,那也难怪自己从他身上感觉不到恶意了。只是他如今出现在她身边究竟所图为何?
“谢先生吉言。家母一生坦荡,小女时时感怀于心,断不敢忘家母教诲。只是小女如今身陷囹圄,不得不虚与委蛇以求生存。每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唯恐遭奸人陷害,小女一人身死尚不足惜,若是一着不慎累及身边之人,小女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楚清霁说得意味深长。
楚清霁知道这安华霖必定不是一般人,虽然他极力隐藏,但人本身的气场是改变不了的,这样经历了世态沧桑透出一股超然之气的人怎么可能仅仅是个乡野郎中?楚清霁相信他必能明白自己话中的意思。
其实楚清霁不过是想告诉他,虽然知道他跟自己的娘亲有关,但自己并不知道他的目的,所以不敢轻易相信他,又告诉她如今自己在这相府之中四面楚歌,万一出了事也不一定保得了他,他若有心助她,还需三思而后行。
“小姐通透,老夫也时常缅怀先人恩德,私心想追先人遗徳报之于后人,以求心安。若能如此,便是立死也是死得其所。小姐冰雪聪明,想来必能通晓老夫拳拳之心。”安华霖岂能不明白楚清霁话中的弦外之音?听出楚清霁话中的关怀之意,心中感动不已,便不假思索的把自己的来意如实相告。
原来是这样,看来楚清霁的娘亲真是积了不少德,竟能然安华霖这样的人生出这样的心思,不得不说也是一位奇女子。
只是柳夫人平日里甚少出门,淡然度日,她是如何给了安华霖什么恩情,楚清霁不得而知,想必不会简单。眼下倒也不是深究的时候,能多这样一个人在身边,想来也是大有益处的。想到此处,楚清霁不再多问。
一边的秋儿心中一片汹涌,原来夫人早有安排,她就知道夫人不会任由小姐被人欺负的。
如今的小姐也不像以前那般怯懦隐忍,言行之中颇有夫人当年之风,秋儿心中不免升起一股自豪,越发挺直了腰杆,发誓要好好保护自己的小姐。
秋儿深知自己此时能力有限,并不能保护好小姐,如今看到又多一人相助,秋儿不由替楚清霁感到一阵高兴。
“先生之心着实令小女敬佩,先生果然是重情重义之人。”明白了安华霖的来意,楚清霁也对他放下心来。“只是先生若想报恩于后人,还需等待时机。”楚清霁谨慎答道,她如今还没有能力把他留在身边,至少也得等到她顺利搬回暮雪阁才行。
“老夫明白。”安华霖行礼道。
“小姐,时辰不早了,还是快请先生给小姐诊治吧。”秋儿适时上前提醒道。
“请小姐赐脉。”闻言安华霖上前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