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要说什么,瞿映月从内堂出来了,同我讲道:“秦姑娘,阮姑娘在照顾程公子,房间就安排在离程公子十分近的问荷轩,你是现下去瞧瞧程公子阮姑娘,还是先休息?”
我心里终究不放心小丫头,于是说:“我也去看看程公子,顺带劝劝阮姑娘。”
瞿映月点点头:“也好。”便使了下人来带我过去,我向瞿映月和风祁墨点点头,就往后堂去了。
带我去的小婢女十分利落,一见就是正经世家养出来的侍女,身形上看还会些武功。我正琢磨着这样的严肃世家,岂不是和皇宫内院里一样,十分寂寞无聊,这小婢女见离了瞿映月的视线,就忽然换了一副激动且好奇的脸色,问我道:“秦姑娘,你和我们家风公子是什么关系呀?”
我一下给梗住了,心说真是天下何处不八卦,然后认真和小婢女说:“并没有什么关系。”
小婢女一副心知肚明的表情,脸上带着探知到了某种隐秘的兴奋:“你不说也没事,毕竟女孩子家都害羞。”
我简直要膜拜此婢女的口才与想象力,还未说话,小婢女又说:“你猜我怎么知晓你同我们家公子关系不一般的?”
我到底没忍住,问她:“你怎么知道的?”
她果然很受用别人被她引起好奇心,满怀着喜乐,给我认真解释道:“姑娘想必是不知道我诉琴的名声,咱们雾云山庄后院,封我为‘小雾云’,姑娘想想是什么意思?”
若不是此时跟着诉琴走,又是在雾云山庄她的地盘上,此刻我真想掐着她脖子要她别再废话,该说什么赶紧说。然而我不能,只好继续温和问她:“是什么意思?”
“雾云山庄是做什么的?打探情报是不是?所以‘小雾云’的意思就是,我消息灵通的不得了,各种小道了如指掌,”诉琴眼神得意得要飞到了天上去,也对我每次给面子的发问十分满意,便宽宏地为我解释起来她如何得知我和风祁墨关系不一般,“我们风公子从没往雾云山庄带过姑娘,除了几年前丁家那位小姐受伤为他所救,他让我们几个人带回了丁小姐除外。然而那一次也是他嘱咐我们,而不是亲自带进来。自然,其他的女性手下可不算。”
我扶额说:“这却也不是什么大事,许是以前都没机会带进来。况且,阮姑娘不也是他带着来的么。”
诉琴的眼色十分鄙视,仿佛为我看不出来自己的特殊性而万分焦急:“秦姑娘这就不懂了,诉琴是何等人物?自然还有别的方面看出来。风公子待人接物,从来有礼有度,进退自如,然而今天在堂中,二公子一没请你坐下,二没请你喝茶,这已经不符他本性,后来你的住处,也是大公子安排的,仿佛他已经忘记了要如何安排你。那可不是心心念念只有你么?要知道,二公子可从来没有因为什么事,而会让人说一句‘不懂规矩’的。”
我目瞪口呆,雾云山庄果然人才辈出,只凭这么些的举动,诉琴就能判断出这么多结论,让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诉琴见我默默,只道我默认了,更加得意。得意之下,便一副看我顺眼的样子,诚恳提建议道:“二公子不说,是个好人,若喜欢了姑娘,定然会对姑娘好。只有一点,诉琴见姑娘是个实诚人,想提点下姑娘。”
我已经没什么想法了,只顺着她的话头说:“但说无妨。”
诉琴便拿捏出一副郑重的模样,提点我说:“其他女子也就罢了,有丁小姐这种珠玉在前,我们二公子也看不上,可见他并不是一个重色的人。然而有个特例,即我们山庄的三姑娘。”
花见青,这一下确是戳中了我的心窝,马上支起了耳朵听诉琴怎么说。
“花三小姐的脾气,姑娘想必也见过了。不怎么好是不是?”她见我点点头,又往下续道,“按说这样的女子,别说是丁杏姑娘了,便是许多喜欢我们二公子的小姐,也是比不上的。唯独我们家这个三姑娘,不论她做了什么,或是如何顽皮,二公子只一笑过了,倒是大公子有时还管管。秦姑娘请想,如此宠着一个女子,是不是有些不妥?”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个诉琴,倒是句句说到我心坎里了,然而我仍旧稳着,问诉琴:“听你这语气,仿佛你对花见青有意见?”
哪知诉琴此人,深得听八卦之人的心理,到此处她偏又不说了,做出一副规矩的模样,低眉道:“秦姑娘,这便是程公子的屋子。”
我一抬眼,果然见到进了一个院落,心里顿时起了火,停住脚步,向诉琴冷声道:“怎么?说到关键处便不想说了么?我不知你是谁派来我面前嚼这些,也不知有什么意图。然而若有人喜欢风公子,就请她自己去争取,凭你来说些有的没的,我就该相信?偏你这丫头时间拿捏的当真好,走到这里,话也说完,我也没空再问下去。当真好计谋。”
其实我心里头并不确定诉琴此人是不是花见青使唤来给我添堵的,刚刚说的话也是灵光一闪,找了些有的没的破绽来套诉琴的实话,哪知诉琴演技实力一流,眼眶当即就红了,颤声道:“诉琴只是好意提醒,秦姑娘何必咄咄逼人?花三小姐从来没对婢子不好,只是我觉得秦姑娘脾气好得许多,更值得我们二公子喜欢。谁知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说罢,她行了一礼,就袖手去了。
我气的不行,想着风祁墨给我梳的发髻上,正插着一支他挑来的发簪,就想拔下来惩罚一下这个不懂礼数的丫鬟,忽听有人喊了声:“秦姐姐。”却是阮盈袖,刚从程厉的屋中出来,在台阶上把我望着。
被这么一打岔,诉琴已经走得远了。我叹口气,走到她身边,还没说话,阮盈袖已经摇摇头,和我分解道:“秦姐姐方才有杀气,我在屋里听着了诉琴最后那段话,大约也知晓是怎么回事。”
我默了一默,反问说:“你是觉得我不该有杀气?”
“自然,秦姐姐原来是位杀手,本来该有。然而,我们相处了这么些日子,除却丁杏面前你露了一次,其他时间可没有。”阮盈袖殷殷解释,然后又同我抽丝剥茧起来,“听诉琴那意思,她应该是在来的路上对你说了什么话,让你觉得此人是三小姐派来的,且三小姐的敌意和不尊重显露无疑,所以你才会这样恼怒,是不是?”
我并不想说这个话题,便问:“程公子如何了?”
阮盈袖定定地看着我,下了个结论:“你心里爱慕风公子。”
我张了张口,想要反驳,却觉得十分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