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亮之时,江市的冬天,却又下起了蒙蒙细雨。烟气和水雾又再一次的笼罩着这座江城,哪怕是在严寒的冬季,这里的人们却丝毫的体会不到雪的快乐。
半山别墅也不例外,和整个江市一起,沉睡在冬雨之中。
沈牧清在今天一早起来,就看到窗外被雨水打湿的马路,心情难免一阵阵的烦躁。看来就连天公也不作美,今天要和沈牧扬见面,连天气都要从中插手,看来注定会不欢而散。即便此刻的沈牧清知道自己不该拿这种毫无根据的预兆说话,但这令她讨厌的天气却一直不断不断的暗示着她。
于是沈牧清起身走进了浣洗室,拿起洗手台上摆放好的电动牙刷,挤出牙膏后放到嘴里。她看着洗手台旁边安静的待在哪里的同款黑色电动牙刷,眼睛慢慢失神。周征已经离开这么久了,今天是第六天,这六天的时间里面,连一通电话都没有打给自己。即便是即将成为她的新娘,自己也免不了棋子的身份。他,终究不是将情事放在第一位的男人,事业和家族的荣耀,果然在他心中是不可逾越的重量。
沈牧清把牙刷拿出来,打开了水龙头。水龙头里缓缓吐出来的温水,让沈牧清在这个并不愉快的早上感受到了一丝温暖。金三角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会不会有危险?沈牧清在周征不在的这几天里面,总是忍不住的想。于是便吧水温调低,把凉水胡乱的往脸上乱扑一阵,以便让自己保持清醒。见沈牧扬,还是要防的,毕竟,自己现在和沈家,是鱼和肉的关系,而周征,才是握着刀的那一个。
沈牧清抬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很好,清清爽爽。
银色的沃尔沃缓缓开出半山别墅,在半山腰的盘山公路上,不紧不慢的开着。
而此时,一袭红衣的刘思雅已经早早的来到了左岸咖啡厅的门口。但刘思雅并没有下车,而是在选择坐在车里等待。难得的是,今天的刘思雅是自己开车来的,虽然有些不顺手,但不为人知的事情,怎么能让其他人知道呢?从小在宅院深深的环境下长大的刘思雅,其实更加知道怎么防范别人,或者是,害别人!相比于刘思雅,沈牧清的功力还远远不够,李曼真在这方面可从来没教过她,以至于到最后被推入江水时,沈牧清才知道,那个她口口声声唤作‘曼真妈妈’的女人,才是心思最毒辣的那一个。
刘思雅就这么静静的等待着沈牧清的到来,在她成为沈牧扬的新娘之前,她一定要和沈牧清见上一面,必须要!为了好好的羞辱一下她,为了炫耀,又或者说,是为了给自己这二十年的暗恋画上一个结局。这些年里面,看着沈牧清这个贱人和自己心爱的男人在一起生活,一起暧昧,一起爱恋,她真的忍够了,受不了了。所以,才会在沈承风死后让哥哥以帮持沈家为条件让自己嫁给沈牧扬,并且除掉沈牧清!没有原因,就是因为她爱着沈牧扬,而他却爱着沈牧清!所以她恨沈牧清。
刘思雅紧紧的抓着手上的方向盘,左手中指上面的鸽子蛋熠熠生辉。眼睛狠狠的看着正在试过来的银色沃尔沃,涂着大红色的红唇终于露出笑容,但却满是狰狞。
银色的沃尔沃准时如约的停靠在左岸咖啡厅的门口,沈牧清望向二楼落地玻璃窗口的位置,却并没有沈牧扬的身影,门口也没有沈牧扬的黑色宾利车。她心中有些怀疑,看了看手机,九点零五分。沈牧扬和自己相约向来都会提前十五到二十分钟来到左岸,从未出现过现在这样的情况,所以,沈牧清猜想,今天的相约是个圈套。
于是沈牧清松开手刹,准备发动车子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因为周征不在身旁,在所以沈牧清更加谨慎,连进也不进。
就在此刻,沈牧清看到向自己迎面走过来的刘思雅。刘思雅今天在大衣里面穿着红色的蕾丝连衣裙,衬托的她比往日更加张扬。沈牧清知道自己这是吃了刘思雅的暗亏,都怪自己寻求真相的心情太过于迫切。
沈牧清握紧了手机,再次将车停住,下了车。
沈牧清今天依然没有穿高跟鞋,江市的寒冷和今天早上的小雨更让她没有了打扮自己的心思。墨镜,披散的长发,还有黑色的皮夹克搭配脚上那双和周征同款的白色运动鞋的沈牧清,站在高跟鞋,连衣裙,一副名媛打扮的刘思雅身边却并没有被比下去。
比起香水气味儿呛人的贵妇,这样的沈牧清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就是怕你像现在这样,看不到牧扬的车就转身跑了,我才会在这里堵着你。”刘思雅看到依然是目中无人的样子,不免冷笑一声。
“约我的是你?”沈牧清不愿多看刘思雅一眼,连墨镜都没有摘下来。
“不然呢?你不是到现在都想着和我老公旧情复燃吧!那真是我今年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了。”刘思雅看着沈牧清,嘴角传来的嘲笑声兼职刺耳。“也是,牧扬一找你,你就趁着周征不在跑了过来,不知道周征知道会怎么想啊!”说罢,刘思雅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看着穿着夹克站在微雨中的沈牧清,而自己,则是打了一把小洋伞。
“你费了那么大的心思,难不成就是找我来说这些废话的?你有病吧你!”沈牧清既然从小就不是那么逆来顺受的主儿,又怎么会忍气吞声的受着刘思雅的羞辱。
说完,沈牧清狠狠的关上了身后的车门,隔着黑色墨镜瞪着刘思雅。
“你!你!你才有病!”刘思雅从没想到沈牧清会对自己破口大骂,她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出身,沈牧清不按套路的骂街反倒是让她承接不住了!
“疯女人!”沈牧清料到,即便是周征不在,在江市她至少不会有人身安全。因为她无论去哪里,总是逃不开周征的‘眼睛’。而且,刘思雅必然也不会蠢到那种地步。于是便迈开长腿,将刘思雅自己留在了停车位,独自走进了左岸咖啡厅。
沈牧清坐在沈牧扬和自己经常坐的位子上面,这么多年了,无论是好是坏,已然成为了沈牧清的习惯,她也懒得在为此换一个位子。毕竟,左岸咖啡馆除了她和沈牧扬曾经的爱情,还有她已经逝去的青葱岁月。
何必要为记忆当中的一点点不快乐,就全然否定自己曾经的决定呢?曾经,也只是基于当时的情况而做出的决定。
沈牧清看着气得直跺脚却仍然没有离开的刘思雅,追着自己进了左岸咖啡厅。说道:“我这么骂你,你都没走?”说完,便全身倚在身后的单人沙发上看着心疼自己限量版高跟鞋溅上了雨水的刘家大小姐。
“你真是个疯子!”刘思雅看着沈牧清饶有趣味的看着自己,狠狠的说。但还是没有放弃自己此行的目的,忍着气,坐到了沈牧清的对面。
刘思雅从自己的手包中掏出了昨晚做好的请柬,放在了沈牧清的面前。
“沈家的女儿,自己的二哥结婚要是不来,是不是不太好?多让人笑话!你可别给你男人丢脸!”刘思雅认为自己拿出了和沈牧扬的结婚请柬,就注定了在气势上面,赢了沈牧清一局。
沈牧清看着已经杵到了自己眼皮子底下的粉红色请柬,冷笑了一声。
“你什么意思?”刘思雅看到沈牧清的笑,不经有点气急败坏。
“你什么意思?就为了给我这张破纸?我早就知道你们要结婚了!还是你真想让我去?”沈牧清挑眉,有些挑衅的看着刘思雅。
“破纸?好,我一个刘家大小姐才不会和你这种私生女一般见识。”刘思雅咬着牙,愤愤的对着沈牧清说道。
“刘思雅,趁我还没找你算账,你给我把嘴放干净一点,你今天找我来到底是干嘛的?说不明白,别怪我老账新账一起算!”沈牧清依然没有摘下自己的墨镜,如果说和沈牧扬见面的时候是因为怕自己不经意间流露的感情被沈牧扬看到,那和刘思雅见面,则是怕自己忍不住了会动手掐死这个害死自己孩子还差点害死自己的罪魁祸首。
“你听不清楚吗?沈牧扬是你二哥,你是沈承风的私生女,你们俩在一起是乱伦!”刘思雅趾高气昂的说道。
刘思雅话声刚刚落地,之间沈牧清突然站起来,戴着帕托石手链的一只手抓住桌子上装满水的花瓶,连花带瓶一齐砸向自己。刘思雅连忙躲开,但却已经避而不及。
咖啡厅里还没有来得及清场,本想让沈牧清在别人面前丢人的刘思雅没想到沈牧清一个在李曼真教育之下长大的女人会在大庭广众之下不顾面子做出这样的事。十足十的让刘思雅吃了一个大亏!
花瓣花枝、已经沾着花叶的水洒在了自己的身上。落汤鸡四的刘思雅终于忍不住的对着沈牧清大喊:“鉴定结果已经下来了,沈牧扬亲自把你们上次见面时用的杯子送去的。你以为他是想和你旧情复燃?他是想算计你!对于他们沈家的男人,女人什么时候会那么重要?”
刘思雅摘着自己身上的花瓣,擦着自己已经想藕塘机一样的妆发,还不住嘴的说道:“私生女的素质,就是即便是按着大小姐的方法养,还是抹不去骨子里的浪。”说完,便抬腿离开了左岸咖啡厅,钻进门口停着的自己的红色的保时捷跑车里。
刘思雅走后,沈牧清看着自己眼前的分红色请柬,一个角已经被桌上的水浸湿。沈牧清用已经发抖的手把它拿起来,却终究还是没有打开。此时,就连着沈牧清自己也已经说不清,手抖的原因究竟是因为生气还是伤心。
便起身离开了左岸咖啡厅,钻进银色沃尔沃的沈牧清,随手将手上从左岸里面无意识带出来的粉红色请柬扔在了空调口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