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定是仙婆婆在她房间使了什么邪术,不让施梦娅跟我一起离开。我搜肠刮肚地想着家传的那本玄木心法上的招数,又回忆着爷爷以前说过的那些诡异故事,可一时也找不到应对之策。
正在气氛紧张,大家僵持的时候,一声吱呀打破了堂屋中的死寂。我惊讶地发现,刘得贵居然还没死,他自己推开了房间门,一步步走向我们用餐的八仙桌。
“弟弟,你怎么出来了?”刘富贵突然迸出的一句话中,竟然充满了惊讶之情。我侧目一看,小凤的脸上也是充满了吃惊之色。
难道这个刘得贵真的白天不能出房间门,所以刘富贵夫妇俩才会这么惊讶?可刘得贵现在怎么自己出来了?
天虽然蒙蒙亮了,可太阳还没升起。我心中开始惊惧起来,难道刘得贵借着还没完全丧失机能的尸身,将要对我和施梦娅欲行不轨?
我暗暗攥紧了拳头,警惕地看着刘得贵。可刘得贵却似对我毫不放在心上,径自走到八仙桌边,坐在了施梦娅边上。
让我没想到的是,刘得贵居然开始自言自语地向施梦娅表白起来。我去他奶奶的,这家伙死都死了,还色心不改,居然真的动起了施梦娅的主意。
听到刘富贵夫妇仍都一脸吃惊地看着刘得贵,我心一动,估计他们俩也不知道刘得贵其实已经不是活人了,决定向他们揭穿这个事实,以便我一会对付刘得贵时,他们夫妇俩不会给我捣乱,就算不会帮我忙,能把他俩吓呆,不给我添麻烦就成。
我故意冷哼一声道:“刘富贵、小凤姐,你们平时白天见过刘得贵吗?”
刘富贵摇了摇头,小凤却酸酸地道:“我婆婆最疼小叔子了,见他生了一场怪病,怕见光,平日里从不让他白天走出房间,也不允许我和富贵进入他的房间。”
我冷笑一声道:“如果我说刘得贵已经不是人,是你婆婆使用邪法,保持他的尸身没完全腐烂,你相信吗?”
小凤吓得哆嗦了一下,惊恐地看着刘得贵,不敢再言语。刘富贵却愠怒地道:“凌森,我弟弟只是生了怪病,你怎么用这种语气诅咒他?”
刘得贵却对我们的对话视而不见,仍是对着施梦娅表白着。虽然施梦娅此刻也神情呆滞,可我仍是从她的眼光中,看出了她的恐惧。
刘得贵声音嘶哑地道:“施小姐,我好喜欢你,你答应我,做我老婆吧,我会一直对你很好的。”
身子不会动弹的施梦娅,眼神流露出强烈的恐惧之色,因为刘得贵情不自禁之下,已经伸出一只手,抓住了施梦娅的手。
施梦娅的手腕,纤细白腻,抓住她的那只手,却干枯灰黑,形成了强烈的反差。我看到刘得贵裸着的手臂,好象在慢慢凹陷下去,心中忽然一动。
莫非我昨天夜里撒在猪头上的那把盐起了作用?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刘得贵不用多久,就会变成一具干瘪的僵尸。
只要刘富贵夫妇看到刘得贵的变化,那他们就会相信我所说的话,时机成熟,我就可以对付刘得贵,救出施梦娅。
看到刘得贵的衬衣包裹在他的身上,似乎空荡荡的,我趁他不备,一把掀起了他的衣衫。
刘得贵那件隐现着密密麻麻霉斑点的白衫衣下,赫然露出了一排排突出的肋骨。腊黄的皮肤,干巴巴地包裹着那些肋骨,全身竟似没有丝毫血肉,活脱脱一具干尸的样子。
我虽然早就想象得到这场面,可看到眼前这景象,仍是一阵心悸,忍不住干呕了几下。一边的刘富贵夫妇,吓得发出一阵惊叫,扑通一下摔倒在地,施梦娅却悄没声息地趴在桌子上,一动也不动。
我迅速瞄了一下现场的诡异景象,刘富贵夫妇的生死我自不关心,视线落在了施梦娅的身上。当我看到施梦娅的肩头在微微颤动,这才放下心来,料想她虽然意识迷糊,却也因刚才那骇人的一幕吓晕了过去,料来也没什么大碍。
刘得贵见我掀起了他的衣服,别转头,怔怔地看着我,不悦地吐出了几个字:“凌森,你做什么?”
我冷笑一声道:“刘得贵,你早就死了,难道你自己不知道?”
刘得贵吃惊地张大了嘴,毫无血色的脸上露出了怒容。他不快地道:“凌森,你到我家做客,我家好象也没慢待你吧?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居然诅咒我死?”
晕,看这家伙愤怒的样子,倒也不像是装出来的,难道他还真以为自己是活人?
我指了指他那干尸般的身子,冷冷地道:“刘富贵,你自己看看你的身子,人要是这个样子,还能活下去吗?”
刘得贵狐疑地掀起自己衣服,看了一眼,立即眼珠都似快要爆出来似的,一脸错愕和害怕。
他突然哭了起来:“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我只是得了怪病,慢慢调养还会好的吗?”
听他口气,似是仙婆婆舍不得她的小儿子离开他,用邪术护住他身子最后一丝生命迹象,却又没把真相告诉刘得贵,所以,当刘得贵听了我的话,再看自己的身子后,才会出现如此错愕的神态。
他身上的皮越发皱了起来,越繃越紧,甚至出现了几声沉闷的裂帛之声,几根肋骨冲破那层灰黄的皮的束缚露了出来。
没想到我昨天在猪头上撒了一把盐,居然起到了这样的效果。我在惊骇之余,不由得暗暗庆幸和得意。
刘得贵的胸膛裂开了,里面流出了一股酸呕之气,一滩黄黑的液体正流向体外。他的胸膛竟然是空的,心脏已经不见了踪影,只有几根疑似血管的东西,像被扯烂的蛛网一样,随着刘得贵身子的颤动而微微发抖。
一阵呜呜咽咽的声音突然从我身后响起,把我惊得头皮直发麻。我一转身,吃惊地看到仙婆婆不知何时走出了房间,站在了我身后。
当我看向她时,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怨毒之气,随即又换上了一种慈祥中夹杂着伤感的眼神,盯着刘得贵,不住地抹着泪。
刘得贵扑上前,一下子抱住了仙婆婆,不住声地痛哭。仙婆婆慈爱地摸着他的头,抽泣了一会,抹了一下眼泪道:“得贵儿啊,妈舍不得你离开,这才想办法把你留在阳世。”
仙婆婆此言一出,刘得贵一下子推开了仙婆婆,连退几步,瞪着眼吼道:“妈,凌森说的事是真的?我早就不是人了?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天天躲房内躺在床上,不见天日,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儿子早就痛苦不堪,还不如趁早让我死了!”
仙婆婆也是痛哭了一会,她的哭声,把已经吓晕的刘富贵夫妇弄醒了。他俩又是一阵尖叫,互相拥抱着,瑟瑟发抖地看着眼前这骇然的一幕。
仙婆婆停止了哭泣,叹了口气道:“得贵儿,妈对不起你。今天开始,你终于解脱了。你放心去吧,妈会给你烧好多纸钱的,也会帮你遂了你的心愿的。”
遂了他的心愿?我心中猛地一惊,暗呼不妙。刘得贵见到施梦娅的欢喜状,妄想娶施梦娅为妻,这应该是他还没真正死前最后的心愿。难道仙婆婆真要施展邪法,给刘得贵和施梦娅配阴婚?
刘得贵已经不再说话,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下,一动也不动,身子更是迅速在萎靡,那身形宛如用一件衣服包裹了一堆骨头。
仙婆婆一声不吭地上前,低下身,抹上了刘得贵的眼皮。她缓缓抬起头,恶狠狠地盯着我道:“凌森,你害死了我儿子,我要让你给他陪葬!”
她慢慢走到墙角,抄起一把铁铲,颤巍巍地举过了头顶。她一个风烛残年之人,举起这把铁铲,连身子都站不稳了,我怎么会把她放在心上?
我冷笑了一声,鄙视地看着她。仙婆婆怒道:“富贵,小凤,你俩还不上前帮忙打死这小子?”
刘富贵和小凤,刚从惊魂不定中回过神来,听到仙婆婆的吩咐,他们大气也不敢出一下,大眼瞪着小眼,就这么僵持着。
我嘲弄地道:“仙婆婆,你玩邪法害人,死后只怕要下地狱。我只是做了好事,把你那早就死了的儿子送去了阴司地府,让他早日投胎转世为人,你应该好好谢谢我才对。”
我扬起了拳头,威吓她道:“仙婆婆,别跟我玩什么邪法了!我要不是得了我爷爷的真传,能对付得了你那尸鬼儿子吗?要说玩粗的,就凭你?再加上你儿子媳妇,恐怕也不是我对手。”
仙婆婆越发恼怒了,对着刘富贵夫妇吼叫起来。刘富贵和小凤对望了一眼,突然双双扑通一声跪倒在仙婆婆面前,抱着她的大腿哀求起来。
仙婆婆被他俩缠住,动弹不得。我在边上又嘲讽了她一会,仙婆婆或许听了我的话,又因她儿子媳妇的哀求,突然长叹了一口气,把手中的铁铲扔到了地下。
她抹了一下眼泪,眼神中全然没了刚才的凶相,幽幽地道:“算了,我也知道保住得贵儿的身子不是长久之计,他早晚要去那个地方的!”
她忽然慢慢走到我身边,凝视了我一会,叹气道:“凌森,你说的也有道理。或许让得贵儿走了,对他也真是解脱,是一件好事。婆婆不怪你了,你也不要和婆婆呕气。”
我没离开刘家大宅院,只是因为我放心不下已经失去意识的施梦娅。尽管仙婆婆的态度有所缓和,也接受了刘得贵已死的现实,可她却矢口否认是她用了邪法害了施梦娅。
刘富贵和小凤两人把施梦娅架回了房间,安排她睡下。我提出要陪伴一下施梦娅,可仙婆婆却死活不同意。
刘富贵把我悄悄拉到一边,低声哀求道:“凌兄弟,我妈虽然一时糊涂,可她眼见撑不过这个年了,富贵哥求你了,仍假装不认识施小姐好吗?”
我斜着眼瞥了他一下,刘富贵叹了口气道:“凌兄弟啊,我妈这几年,念念不忘的就是给我弟弟找个媳妇。唉,你也看到了,正因为弟弟一直没成家,把我妈都愁死了,这不,头发都熬白了,身体也一直有病,瘦成了这样。”
他担心他娘接受不了刘得贵已死的打击,如果这个时候再得知施梦娅是他临时聘来冒充的假媳妇,那他娘可能会一时气急攻心,或许发生什么不测。
刘富贵的恳求,也确实合情合理。我虽然心中不放心施梦娅,一心想带着她离开,但一时之间,也找不出理由来拒绝刘富贵。
何况我就算坚持要带她走,刘家人能同意吗?仙婆婆悲伤地看着我们,似乎看懂了她大儿子在和我说的事。
仙婆婆借故支走了刘富贵和小凤,阴阴地对我道:“小子,你虽然侥幸破了我的法,害得我儿子死了,但你想带这姑娘走,门都没有。”
她的这番话,让我刚萌生的一点同情心瞬间化为乌有。我没好气地道:“看来你知道梦娅是我女朋友,到你家来是假冒刘得贵女友的事了?她是你家什么人?与你刘家没半点关系!”
“刘富贵临时聘梦娅,也只口头约定只一夜。现在已经过了时间,不欠你家什么了,凭什么强把她留住?我今儿还非带她离开不可了。”
仙婆婆冷笑一声道:“小子,你自己要走,请便!如果你希望带个死人回去,那你现在就去把那姑娘带走,我决不会阻拦你!”
她的话把我吓出了一对冷汗!仙婆婆一直不承认使用邪法害了施梦娅,为什么见到我要带施梦娅离开时,说出这句怪怪的话?
她的话意味深长,大有威胁我的意思。我楞了一下,不一会便明白了她的意思。仙婆婆在威胁我,是她对施梦娅施了法,所以施梦娅才会昏睡不醒。
如果我带施梦娅离开,得不到仙婆婆的解咒,恐怕施梦娅就会一直昏迷不醒,甚至慢慢死去。即使我带施梦娅进医院,可这迷信的东西谁也说不清楚,只怕最高明的医生也无能为力。
我不敢想象这结果,只怕激怒了她,仙婆婆会立即取了施梦娅的性命。脑子中飞快地转了几下,我突然拎起我的行装,一言不发地走出了刘家宅院。
开车漫无目的地走了好一会,我停在一个岔路口,下车抽了几枝烟后,终于下定决心,拔通了刑警队小六子的电话。
仙婆婆邪法再厉害,可她也是尘世一凡人,也得受法律的约束。就算她年岁大了,横下一条心不怕死,她也得为她的儿子媳妇考虑考虑吧?她刚失去一个小儿子,总不见得大儿子也受她连累,承担什么法律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