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丑陋的蛇头忽然昂了起来,蛇眼中那骇人的凶光,几乎与三叔婆那天夜里瞪我的眼光一模一样。
它顺着大梁慢慢地游动,忽然一下子缩回了蛇头。烈蛇像是遇到了什么天敌,竖起了上半身,瞪着前方几次作势欲扑,可又颇为忌惮而缩了回去。
我心中又惊又怕,可装死的人总不能睁大眼去观察吧?眯着眼缝盯了半天,也没见到任何异物。
纳闷了好一会,盯着头顶上方那只蒙满了灰尘,看不出本来颜色的万年青袋,我心中隐隐感觉得到,可能那蛇是忌惮它。
这个念头一起,更是证实了我的想法。那蛇定是三叔婆鬼魂所化,因为真正的烈蛇,怎么可能会忌惮这只万年青袋呢?反过来也让我心中暗暗称奇,没想到这袋子还真的能驱鬼辟邪。
烈蛇僵持了一会,忽然倒转身子,游向了墙边,顺着墙柱哧溜一下滑了下来。
烈蛇掉到了地上,我再也无法见到它的动向,我屏住呼吸,牢记我自己现在是个死人的原则,一动也不敢动。
不一会儿,一股奇臭无比的腥味冲入了我的鼻子。若不是我早有了思想准备,估计给这气味一冲,当场就会忍不住呕吐起来。
若它真是只是一条蛇,此刻我定啪地一巴掌把它甩了出去,可它是一个恶鬼所化,为了保命,我只能坚持住如死尸一般动也不动。
那股腥臭味在我脸边卷来卷去,气味慢慢地淡了下来。一根细细的冰冷的东西触到了我的手臂,这让我不禁心头一喜。
我那装死的招儿起效了,定是三叔婆的鬼魂闻不到我气息,以为我突然暴毙了。蛇尾碰到我,这说明蛇头已经转向了身边桌子上的酒坛。
那个写着我生辰八字和名字的布偶娃娃,估计让三叔婆认为我的灵魂已经被装在了酒坛内。
她并不会有多少怀疑的,因为像她那段年龄的人都明白旧时乡下的习俗。这人死了后,有开明的去火化了,有的要棺材土葬,还有穷点的人家,就是火化后,没钱置办棺材,就找个坛子装死者骨灰。
虽然我的身体仍在,可据说人死变鬼魂后,思维不会如阳世之人这般缜密,应该是欺骗过了三叔婆。
当那条冰冷的尾巴在我手臂上划过后,我知道机会来了,这个时候如果我胆怯,就失去了打散她魂魄的机会,从此我将被恶鬼缠身,终将小命不保。
我微微侧过头一看,果然见到了一小截尖儿露在酒坛外晃动,蛇身几乎完全钻入了酒坛中。
时不可失,机不再来,我悄悄摸到放在床板下的那碗黑狗血,突然一个侧身,把整碗黑狗血灌进了酒坛中。
酒坛中传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一缕黑烟缓缓冒出坛口。我不知道三叔婆的鬼魂是不是变成了那缕黑烟,更担心它会不会挣脱,情急之下,抓过桌上贴着符纸的坛盖,劈头盖脸地砸在了洒坛上。
黑烟缩回坛中不见了,看到盖子已经严密地封住了坛口,我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