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打给他电话的人正是江馨雅。这许多日子以来,有意无意间,陈飞跟江馨雅母女之间的关系越来越亲密,陈飞经常在休假的时候跑到***馨雅母女俩干活,有时候也专程去天诗幼儿园帮忙照看孩子,天诗幼儿园的孩子们也都喜欢他这个总是嘻嘻哈哈的叔叔,每次他一去都争着跟他一起玩。此时,电话那边的馨雅焦急万分,小虎夜里突然发了高烧,哭闹不止,说什么也不肯去医院,吵着嚷着要找他的“飞叔叔”,无奈之下,她也顾不得已是深夜,急忙打电话叫陈飞赶到幼儿园来。
陈飞很快便赶到了天诗幼儿园,与馨雅一起送小虎去了医院。待小虎抽了血,打了退烧针,在观察室里沉沉睡去,他们两个人才稍稍放了心,走出观察室,在走廊里说起话来。看着馨雅担心小虎而眉头紧蹙,陈飞不由得出言安慰,然而,虽然安慰馨雅,他自己心里也有些担忧,小虎这孩子发烧的次数未免多了些,最近两个月来,高烧已不下十次了。馨雅让陈飞回去休息,陈飞不肯,坚持留在医院里陪她,等天亮了才离开医院去上班。
下了班,陈飞买了水果和玩具,专程去医院探望小虎。一进病房,却发现幼儿园的老师们几乎都来了,大家虽然陪着小虎笑闹,可眼眶却都是红红的,病房内着涌动着一种压抑悲伤的情绪。“馨雅,怎么了?”他突然有种不好的感觉,将馨雅拉至一边,问她是怎么回事。
“小虎的诊断结果出来了,医生说他得了白血病——”馨雅鼻子一酸,眼泪又忍不住滚下来,怕小虎看到,忙转过身去擦掉。
白血病?陈飞的心一沉,看着老师们在给小虎喂饭,小虎乖巧听话地吞咽着,他咬着嘴唇,强忍住自己的难过,“馨雅,验血结果说明不了什么,不做骨髓穿刺,谁也不能做出这样的论断,放心吧,肯定是医生搞错了——”他故作轻松地笑笑,却极为不自然。
“医生说通过验血结果和小虎的症状判断基本能确定了,让我们做好心理准备!”馨雅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带着哭腔,“小虎那么可爱,怎么能——”小虎这孩子,活泼伶俐,虽然没有父母的疼爱,可幼儿园的老师们无微不至的关怀也让他健康快乐的成长着,现在,老天却不再眷顾这个孩子,让病魔来袭,不断折磨着他幼小的身体,真是残忍极了,“可怜的孩子啊!”
陈飞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馨雅,对待医院,对待死亡,他始终心存一丝恐惧,却没有让任何人知道。他虽然很想拍拍馨雅的肩膀,安慰馨雅几句,却不敢伸出手去,因为此刻的他手心冰冷,心脏也在急速地颤抖着。他的眼前恍然出现多年前那个场景,他看到父母一动不动地躺着,四周都是刺目的白色。耳边突然传来小虎呼唤他的声音,陈飞缓过神来,走到病床前,强扯出一抹笑容。原来是小虎叫自己和他一起玩,孩子的心是敏感而脆弱的,为了怕小虎觉出大家的异样,陈飞故意不去想那么多烦心事,陪着小虎尽情地玩闹。直到小虎玩累了,侧倒着睡在他的怀里。
手机刺耳的铃声再次响起,陈飞怕吵醒小虎,顾不得看是谁,连忙将手机挂断。馨雅看见了,忙示意他出去接电话,她来照顾小虎。陈飞虽然舍不得离开小虎,可正事也很要紧。于是,他拿起手机出了病房,正要翻未接电话看号码,手机铃声却再次响起,他看了眼来电号码显示的是“高哲家”,有些意外,略微迟疑了下才接。“阿飞啊,你告诉我,我们家高哲是不是做坏事了?”电话那边,方星柔有些焦急,嘶哑的声音明显是哭过了。
陈飞有些惊慌,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干妈,出什么事了?”对于高哲的事,他有着和东方茗儿一样的心思,除了对高家人要保密以外,不知道自己能够做些什么不让他们伤心的事。因此,听到方星柔打电话问高哲的事,他心里顿时七上八下起来,试探性地问着,“你听说什么了?”他祈祷着,希望高哲贩毒的事还没有传到他爸妈那里。
“阿飞,跟我说实话,突然来了这么多警察在家门口转悠,绝不只是凑巧,定是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你快告诉我,是不是跟高哲有关?他——究竟做了什么事?”方星柔很着急,她有着敏锐的观察力,感觉到几天来总有着熟悉的面孔跟在自己身后,她本以为是被高天明得罪过的什么人盯上了,可经过老伴高天明仔细辨认后却发现跟着自己的不是坏人,而是警察,那时起,她的心里就已犯了嘀咕,跟老伴琢磨了好久。可今天上午,一向开朗的小儿子高冲上班没多久就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一进门,就脸色阴沉地撂下了一句话“如果我和高哲两个人只能活一个,你们希望谁活着?”然后,他无视高家夫妇的震惊与恼怒,径直走进房间,任凭他们怎么敲门,再也没有走出房间来……
阿冲——阿哲——都是自己的孩子啊,为什么两人会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呢?
高家夫妇联想种种,得出结论:定然是高哲做了什么坏事,才将警察引上门,而高冲在得知此事后也才有了失控的表现。高冲关在房里不出声,夫妇俩问也问不出来,两人坐在家里唉声叹气、冥思苦想,却摸不清头绪,心里对高哲是又怨又恨。想来想去,方星柔突然记起在市局工作的陈飞,才急忙给陈飞打了这个电话追问真相。“别说你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们家门口的警察就是市局的,你又在那里当警察,怎么着也得知道事情的真相吧,即使不知道全部内幕,多少也听得到些风声吧!阿飞,干妈求你了——”
陈飞拿着电话,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半晌才喃喃道,“干妈,我——我帮你们打听打听,晚些时候再打给你们——”他找了个蹩脚却也合理的借口,挂了电话,一屁股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挠头冥想该怎么办,那烦躁的神情令原本与他熟识的护士们也不敢上前与他打招呼,都远远地避开了。想得头疼,他猛地抬头,拿起手机开始拨号,脸上满是兴师问罪的激愤,“杨队长,你怎么可以派人去监视高哲家呢?除去高冲不说,高哲的爸爸也曾经是警察,监视或者跟踪根本就瞒不住他们——”他的话音充满了指责,而电话那边的声音更很狂躁,不知道那边嚷嚷着了什么,陈飞突然间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似的蔫了下来,安静地听完对方的话,才怏怏地挂断电话。
杨建在电话里骂了他,说他陈飞感情用事,不配作警察,还说,他虽然知道监视高家的事早晚会被高家夫妇知晓,但为了能找到高哲犯罪的证据以及落脚的地点,任何线索都不能放过——他相信高哲总是会回家的。陈飞被他教训了,却也无话可说。不过,他也知道,杨建是个冷静的人,很少会直接对人开骂,这一回,想必他的心里也不怎么好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