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里睡得太多,高哲泡脚泡得浑身热乎乎的,可身在“敌营”的警觉还是牢牢地在他心里占据着最重要的位置,迷迷糊糊间,他猛然惊醒,发现偌大的包间里音乐已然停止,除了他以外空无一人。那个叫小玉的美女技师哪里去了?高哲看了看表,十点三十五分,他突然想起小玉说过龙虎兄弟会在十点后来洗脚城,于是,他迅速地把脚从浴盆里拿出来,用毛巾擦干,出去寻找大龙和大虎。
为了避免可能遇到的阻碍,高哲假装找不到厕所,技巧性地避开服务员比较多的位置,有目的地乱冲乱撞。顺着记忆中的路线,他悄悄伸头,观察着走廊的尽头,眼里扯过一抹欣喜。那里,原本是没有人的,现在竟然站着两个身着黑色西装的壮实男人!很明显,他们是奉命守卫在最里面那个包间的门外的随从或是保镖!那是不是说明大龙大虎兄弟就在那边?心念一动,高哲开始向走廊尽头踱去。
他走得极为缓慢,却很有派头,令对面紧盯着他的两个壮实男人搞不清他的身份,警惕着却不敢轻举妄动。“站住!干什么的?”眼看高哲就要到近前,两个男人对望一眼,开始出声询问,可吼出来的问句明显底气不足。
高哲面色一寒,并不回答他们,只是沉声问,“龙哥,在里面么?”唬人的功夫倒也不怎么难学,只要带着目空一切的姿态,不正眼看人,不接话茬,不苟言笑,多半就会从容通过,这是小龙虾教他的。心理战中,强势自信的一方往往是最后的胜者。
“呃——在——!”看着高哲根本就不理会他们的话,径直往前走,门口这俩人有些犹豫。感受到高哲浑身上下迸发出的冷冽气息,目光也如匕首般犀利,他们不由头皮发麻。这一迟疑的工夫,高哲伸手去推最里面包间的门,这两人一看,齐齐变了脸色,连忙上前挡在门口,“这位老大,我们龙哥说了,任何人不得进入打扰——”他们仍然客客气气地扮演着尽职尽守的护卫角色。
“退下!你们这两个蠢材!”高哲冷哼着,语气越来越嚣张,“我这身打扮你们都看不出来么?当然是龙哥邀我过来洗脚的!我告诉你,龙哥现在正在里面等着我,要是耽误了我和龙哥谈正事,别说龙哥会惩罚你们,就连我,也绝饶不了你们!”硬冷的话说起来气势十足,理所当然的态度令那两个男人对他的话深信不疑。既然龙哥在里面等着这个人,他们要强行拦着误了事龙哥岂不是会怪罪,于是,他们俩很有默契地闪在一旁,放高哲进门。
高哲心下窃喜,却不动声色,装着不甚满意的模样,气哼哼地进了包间的门。“龙叔,你好——”包间内,大虎不在,只有大龙在,混身上下只裹着一条浴巾,闭着眼睛趴在床上,有两个身材火辣的“美女技师”正在给其敲背按摩。高哲进门,迅速扫视了一下包间内的情况,然后,轻笑着开口。要是按照李英昊那边的辈分算,身为“赌王”传人的他确实要叫大龙一声“叔叔”。
大龙没想到会有人进来打扰,更没想到进来的人竟然是高哲,在听到“龙叔”的一刹那,他眼里的震惊、慌乱与愤怒一闪而过,“你——你怎么进来的?”想到门外自己的两个保镖守在门外,高哲却进得来,他心里极为不快,立时就想唤人进来教训一番。
“龙叔,别急着发脾气!”高哲似是看出了他的心思,忽略他脸上的怒气,走近他并挨着他坐在床边,伸出右手装模作样地看着,“你想啊,杀手虎都栽我手上了,外面那俩傻大个儿能是我对手么?”他故意给自己脸上贴金,抬高自己的能力,让大龙不敢轻举妄动。
“你师父还好么?好久没见他了,真是想念啊!”大龙脸色不好看,语气也毫不掩饰愤恨,“你找我什么事?”焦虑与烦躁让他的语调看上去格外言不由衷。
“我师父他老人家很好!”高哲面带微笑,并不说出李英昊出国定居不会再回东海来的事情,只是含糊的答应着,话锋一转,后面的话才步入正题,“至于我找龙叔什么事,当然是正事了!很重要的正事!”满意地看着大龙咬牙切齿、扭曲着的面孔,高哲觉得惬意极了。怪不得梅捷喜欢用语言来讽刺人呢,看着对方有苦说不出的可怜相,真是过瘾!“我想跟龙叔谈生意,一笔很大的生意!”
“谈生意?”大龙诧异,转而讽刺着,“李英昊的徒弟不去赌,反而跑过来跟我谈生意,你不怕给你师父丢人么?”
“实不相瞒,龙叔,我越来越发现钱真是好东西,没钱真得不行!你也知道,以赌技混饭吃,根本就赚不了什么大钱,想当初我跟着师父学赌技,也不过就为了通过赌博发大财罢了!可现在,大家都知道我是李英昊的徒弟,那些有钱人根本就不跟我赌,逼得我只能另想他法——就算给我师父丢人,我也没办法了!”他发出感慨,故意引起他注意,“这不,看到龙叔和虎叔的生意蒸蒸日上,我就想过来投奔两位叔叔,请你们俩看在我师父的面子上,提携一下我高哲——”
“提携?”看着高哲一副苦恼的模样,大龙心底不为所动,在黑道混久了,单凭这小子的几句话,就把自己的底给泄了,岂不是太对不起他这么多年的历练了。“不是做叔叔的我吝啬,不好说话,这年月生意难做,我做一行也只不过能勉强混口饭吃罢了!”他顿了一下,冷声道,“我说高贤侄,你即便不赌,那个海狮娱乐城也足够你花销了,人啊,想要的不能太多!俗话说得好,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老家伙,果然知道自己的底细,这也间接证明了他们和猴头确实有着很密切的往来。高哲与大龙的目光对视,两人眼底复杂的情绪在剧烈地撞击,迸射出无形的火花,可谁也不肯让步。高哲嘴角一动,笑意却未及眼底,“龙叔,你是越有钱越哭穷啊!这年头,什么行业也不如卖药挣得多啊?你想想看,这世上按克卖的东西还真不多,就算是品质稍差一点的黄的,也能赚不少吧!”
卖药?大龙脸色一变,难道高哲已然知晓他们的事?看着高哲脸上的那种势在必得,大龙心里一紧,攥了攥拳头,真想照着他的脸打上一拳。可眼下弄不清高哲来此的意图,他还不能轻举妄动,因此,他强忍住自己的怒火,让给他按摩的那两个美女出去,房间只留下下他们俩人。“贤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眼里的火苗愈烧愈旺,大龙不再趴着,起身坐了起来,那阴鹜的神情似乎恨不得亲手将高哲撕成碎片。
“什么意思?”高哲冷笑着,“龙叔你应该懂得的!”他深知龙虎帮在道上的名声并不是很响,根本就不能跟阿康、四眼文等人相比,可大龙在他面前拿大的这副做派让他甚为反感。或许,说他老奸巨猾也算是句赞美的话,但若是倚老卖老就让人厌恶到不能容忍。“跟猴头合作了这么久,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