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的蓝花布被子早就没有了原本的颜色,床下垫的是稻草,上面铺了一个薄薄的破褥子,孟夏铺好床看了贺中珏一眼。
贺中珏有相当的时间没有睡过床了,见孟夏铺好了床,立刻就躺了上去,只是这和以前铺着厚厚褥子、盖着锦缎被子的床是根本不能比的,而且这床和褥子都一股子酸臭味。
贺中珏倒在床上叫了一阵这痛那酸的,孟夏没搭理,贺中珏才忍着那股味道的不适问:“夏,我们要走多久,你不说去长州?”
“对呀,我家在长州,我自然要回家去!”孟夏和贺中珏一路上虽靠过、偎过,但没象眼下这样共处一室过,有些不自在,贺中珏又问:“那可奇了,你既然要去长州,为何一直往琼州方向走,过了这个岔路口,你连转都没得转了,你到底是要去长州还是去琼州?”
孟夏压根记不得当年跟着父母是如何从长州到京州的,而被父母卖到相府后,除了陪二小姐去福云寺上过香,她并没有真正意义出过远门,而那上香的一路上不知道有多少跟随开道断后的,又多少人侍候差使的,那里需要她来探路,日常出相府的机会也并不多,在想甩贺中珏时问了个方向,毕竟是个没有抛头露面的女子,并不好意思打听,到处都是难民、流民,就跟着走,而那路上的一切和六年前都不一样了,本有些心急,听贺中珏一句话,犹豫地问:“这边是去琼州,那另一条路才是去长州?”
已经瘫在床上的贺中珏一听立刻坐了起来道:“夏,不是那条路往长州,是那条路才能折回去长州的方向,这不知绕了不知多大个弯,你不会不识路吧?”
“我怎么不识路了,不是你的脚起血泡了。”孟夏可不想被这个败家子比下去了,贺中珏瞧过去,这一路上风尘仆仆的,孟夏又不爱惜自己的容颜,那张脸一直都是灰黑,这会儿洗得干净,在昏暗的油灯下,竟比那天在河里见到的还要明媚动人,贺中珏想到“明媚动人”,恶寒了一下:自己大约是太久没看女人了!
贺中珏重新躺回床上哼了一声道,“跟我脚上起血泡有甚关系,多绕这一大圈,难不成这血泡还少了,你是在懵本…,要是放在以前,让本…,我绕这远走这些路,非把你…”
贺中玉到底知道今非昔比,一路上,孟夏话虽不多,但凡好吃的,好住的,首先都让给了他,比那些跟随不知道强多少。
“你把地方说清楚明白了,以后怎么走,就是我王玉的事了!”贺中珏把那没意义的话咽回肚里,讲完这句话,他有些扬眉吐气,贺中珏这一扬眉吐气,同样洗干净的那张脸,以前十分的风 流相立刻就回来三四成,孟夏看着贺中珏的样子,不由得愣了一下:相府大小姐为什么喜欢表少爷摸,是不是表少爷是有名的美男子,只是那表少爷却不如这败家子一半的好看,如果换成这败家子…
想到这里,孟夏不由得脸一红,那败家子连日赶路,显然累得不行,扬眉吐气讲完那话,就倒在刚才被他念得十分不堪的床上睡着了。
孟夏轻轻地吁了口气,赶紧把两张长条凳子拼在一起,搭个简单的床,二十来日的奔波,红棉袄早就干了,她就穿着红棉袄,盖着灰棉袄,躺在上面,虽窄了一点,怎么也好过餐风露宿。
睡的地方略舒服点,孟夏不由得想起好久没见过爹娘,不过,她都有些记不太清楚爹娘的模样了,她被卖入相府,自然是通过媒子卖的,否则就以逃难爹娘低贱的身份,如何能知道那相府要不要人,因为爹娘和媒子是签的是生死契,也就是说孟夏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