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时翎与陈杉卿可谓是相谈甚欢,宛如多久不见的挚友般说说笑笑,只是六叔阴着脸在一旁一杯一杯地饮酒。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陈杉卿早已喝的醉醺醺的了,时翎便让下人带他们一行人去早已准备好的客房。
李明月与纪珏的房间相邻,房间同样是用上好的杉木,房内燃着有助于安眠的香,亮而不刺眼的烛光使整个房间布满了温和的感觉。
午夜。
纵使已经劳累了一天,但李明月此时却毫无倦意,她不断地回忆着酒席上时翎说的话,总感觉可疑的地方太多了。
“因为匪徒的关系城内实行宵禁但也合情合理,只是奇怪的是那个黑胡子大汉闯入客栈时所说的话以及表现,按时翎所说形容的,那伙匪徒应该极其穷凶极恶,并且实力远胜于同等数量的官兵,但带队前去的官兵顶多二十人,这些人捉一群悍匪是不是有些太少了?这是疑点一”。
“黑胡子大汉进入客栈后没有选择用画像来比对匪徒,按照时翎的说法应该有官兵见到过匪徒,是和样子应该有画像才对,而我今天和纪珏逛了大半个岚末城却没有看到任何提醒人民防范的告示,这是疑点二”。
“黑胡子大汉进入客栈后大喊了一声不论男女十四岁以上的全抓走,且不说这样的方式使官府费时又费力地才能抓住凶手,可他为什么就能那么肯定悍匪之中没有十四岁的人或者不满十四岁的人”?
李明月缓缓沉思着,不知为何,她总感觉这件事实在是太过简单了,帝王家的敏锐直觉让她感觉这件事绝不是时翎所说的那样。
点上蜡烛,随后在自己的窗户上轻轻敲了几下,不一会就传来了轻弱的敲门声,是纪珏。
“小姐”。
此时的纪珏已经换上了自己的那身在禁玉鬼的黑衣,可别小看这件黑衣,这可是用天山的蚕丝所制成的,极难损坏。禁玉鬼的训练让他知道,李明月那么晚找他一定有事。
“谈谈你对今天那件事的看法吧”。李明月背过身去,用仅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询问道。
“臣觉得,这件事绝对有蹊跷”。
纪珏回应道。
“那你倒是说说,蹊跷在哪里”。
“今天晚席,臣一直在观察时翎,首先是时翎在向我们解释今晚事的时候,语言极其的流利,讲起来头头是道,这反而加深了我的疑问,流利很正常,但他几乎可以说语言上毫无瑕疵,这就让人感觉很奇怪了,就像是事先准备好的一样”。
“其次,在于他与陈杉卿的谈话内容,可以这样说,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玄州陈氏是一个不好惹的存在,手上掐着北方草牧经商的要道,有着两万的家兵用于随时抵抗北方草牧的入侵,其家族底蕴更是难以想象”。
“那可以想象,这样一个家族的世子会有多么的重要,这样一个人无论在哪也是被当做烫手山芋的存在,可时翎城主的反应,实在是令人感觉太过奇怪了些”。
“他在酒席上已经说了,城内有了一伙悍匪,且这伙悍匪的武力不同于常人,就连官府也难以奈何的了,虽说今天咱们所居的客栈被当做是那伙悍匪的潜藏地点,可是臣在客栈观察了许久,实在是没能找到这样一群人”。
“而城内风声如此紧张的情况下,时翎居然邀请陈杉卿在城内游玩几天再回去,实在是……”
与此同时,陈杉卿屋内。
“公子听老夫一言,明日天明之后立即启程回玄州,岚末城与你今天结识的那几个朋友绝不是普通的存在”。
六叔苦口婆心地在陈杉卿面前劝着他。
“六叔,我再说一遍,父亲大人是让你保护我的安全,不是让你当我的保姆!如今我陈某连交个朋友都要受你约束,难道我陈杉卿是三岁小儿?六叔,这人间不是你想象中的那般险恶,若是说有人要对我不利,先拿出证据来,否则你就一个人回去吧”!
陈杉卿看着半跪在面前的六叔脸色难看至极,自己这一路上可是受尽了他的约束,如今连交个朋友都要收他管束,实在是令他很是恼火。
李明月屋内。
听完纪珏所说的疑点之后,李明月抬头望了望窗外的新月。
“你去调查一下时翎这个人和这件事,现在就去,两个时辰之内回来,不过首先以自己的安全为重,若是被发现或有危险是,有必要-”
李明月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明白”!
六叔被陈杉卿怒斥着出了屋子之后黯然叹了口气,自己家的这位公子终究还是太年轻,江湖的险恶岂是他能懂得,他可不知道,自己这一路上为他挡下了多少灾祸。
苦笑着卷起衣袖看了看自己的胳膊,上面有一条初愈的伤口,伤口从手关节一直划到了手肘。
“这样可怎么能继承陈家啊,都怪老爷,因为夫人的死对他太过宠溺了,这次出行本想让他长些见识,现在看来还是没什么用”。
“不行,老爷对我有大恩,无论如何不能让公子出事”。
这样想了想,他望向时翎的卧室,狠下了决心。
漆黑如夜,行若飞沙。
黑沙,一个二十年前让所有人都为止胆寒的名字,空朝最可怕的杀手组织,甚至连皇亲也动过。
但就是那一次行动,让黑沙彻底崩坏,他们忘了,一个组织和一个王朝对比起来,终究仅是渺小的存在,以前他们杀人,也不过是拿钱办事而已,这是江湖上的规矩,江湖也需要这样的存在。
可是这一次他们可谓是当着全天下的面狠狠地打了空朝皇族一巴掌,皇室必须要有所行动来夺回自己的尊严。哪怕这头狮子已经病了,但依旧是头狮子,远不是豺狼能惹得起的。
三个月,两万大军的追杀,让这个最为恐怖强大的杀手组织彻底崩溃,不止他们,无数的亲人朋友因为他们而死,诛九族。
这个组织有个人,叫做阴影。
那年他负重伤,一路跌跌撞撞地逃到玄州,在一处山道终于撑不住,昏迷过去。醒来之后见到一个读书人在他旁边。
“我知道你叫阴影,我可以为你提供足够的保护,但你要为我工作。”
读书人品着绿茶淡淡的对他说。
那个读书人是陈楸,陈家现在的家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