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闻言头更低了,与太傅交好的几个官员想为开脱一下,想了想还是闭上了嘴,一开口就是引火烧身,他们可没有陌云荒那样的胆量,心疼太傅还是心疼的,但也只是心疼而已。
盛元帝巡视朝堂一周,与太傅交好的有,于太傅联姻的也有,此时却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为太傅说一句,人心难测:“你们啊你们,一个个闭口不言,枉太傅如此待你们,太师你不是和太傅是姻亲吗?太保你的儿子不是太傅的门生吗?还有刑部尚书户部尚书,你们和太傅有什么勾当,朕这个皇帝还不知道吗?举荐南宫澈的时候一个个蹦哒的可欢了,现在呢?现在一个个都哑巴了。”
“臣惶恐请圣上恕罪。”被盛元帝点名的极为大臣都跪下了,嘴里不是惶恐就是恕罪,再没有别的。
以往盛元帝发发火还能冷静下来,可如今这样的形势盛元帝是想冷静也冷静不下来,不说什么爱民如子,不说什么心怀天下,坐在这个皇位上自然而然就有了一分情怀,就算不能流芳百世至少不能遗臭万年,也不能让先祖留下来的国家毁在自己手里吧。
他何尝不知道官员与官员勾结,又何尝不知道他们都是贪生怕死,但他至少希望他们能为这个国家做一些事情,积些阴德。
“惶恐赎罪,你们这群人除了会这一句还会什么,惶恐有什么用,恕罪有什么用,朕宽恕了你们,谁来宽恕朕,曜日就要亡了。你们这些人对的起黎民百姓吗?对的起月俸银子吗?对的起列祖列宗吗?”说完一口老血喷了出来,离得近的大臣脸上还溅上了不少盛元帝的鲜血。
李公公见状立马上去扶住了盛元帝:“皇上龙体重要,退朝吧。”
所有的大臣见李公公上来替他们解围,齐刷刷的跟下饺子一样跪下了:“还请圣上保重龙体。”
“你们……”盛元帝倒在李公公的怀里,指着文武百官的手都在颤抖,最后还是没撑住晕了过去。
“圣上,圣上。”李公公摇了摇盛元帝,发现他已经彻底晕死过去了,本就尖细的嗓音更加难听了,现在不过也没有人计较那么多了:”来人呐,传太医。”
“李公公,退朝吗?”太医还没来,太傅就弱弱的开口了,他现在才没心思想这个时候说这个合不合适,他可还记得盛元帝要他去死。就算他没有犯什么大错,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太傅,你何时糊涂至此,这话老奴就当没听见,莫要再说。”李公公看着太傅神色不悦,虽说盛元帝是晕了,可他还没这个本事能让这些大臣退朝。
“谢过李公公。”太傅也知道自己错了,可他这不是心有余悸吗?不管怎么说也算是死里逃生。
“小安子,去找人抬皇上的龙撵抬来。”李公公对着门外的小徒弟小安子吩咐道。
不一会便有人抬着龙撵来了,李公公和小安子将盛元帝扶上龙撵,小心翼翼的给盛元帝盖好披风:“都给我仔细着了,要是把圣上摔了,铡了你们的狗头。”
“是。”轿夫应着。
“皇上起驾。”李公公尖细的声音落地的时候,轿夫也抬起了盛元帝的轿子,稳稳当当的朝养居殿走去。
“李公公……”李公公随着轿子还没走出去一步又被人叫住了。
李公公佛尘一甩,头都没回:“咱家什么也不知道,大人们什么也不用问了。”
回了养居殿,李公公刚想扶盛元帝,盛元帝却睁开了眼睛,盛元帝对李公公比了个紧身个的手势,李公公心领神会:“你们都下去吧!圣上需要静养。”
“师傅,你一个人可以吗?”小安子见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担心的问了一句。
“让你下去你就下去,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李公公语气有些不悦,小安子低着头出去了。
李公公伸出手,让盛元帝扶着,盛元帝是醒了,又或者说盛元帝根本没晕,但盛元帝的脸色还是不怎么好,脚步有些虚浮:“圣上你无碍吧!”
“无碍。”盛元帝和他最后的倔强。
“圣上何必发那么大的火,气坏了身子后宫那些娘娘可都要心疼了。”李公公笑眯眯的开口,也不拆穿给,不动声色的提醒盛元帝,后宫还有一起虎视眈眈的女人。
“就你说的好听,她们心疼朕,这世上恐怕就只有你是真的心疼朕。”
“圣上说笑了,圣上稀罕着呢。”
“行了,这几日身子一直不好,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休息了,他们不要这江山朕也不要了,朕花这么多银子养着这么一群废物朕也腻了。”盛元帝的话里有着自暴自弃的味道。
“圣上说笑了,不还有陌将军吗?外面那些大臣还等着圣上醒过来呢。”李公公这语气和陌云荒哄夜陌璃的时候极为相似。
“朕想什么时候醒就什么时候醒,朕这么点自由都没有了吗?”
“有有有,圣上在太医面前可得装像了。”
“这还用你说。”
“看时辰太医也快到了,圣上快晕吧。”李公公扶着盛元帝上了龙床。
“知道了。”盛元帝本来不怎么晕的,不知怎么一躺下,就想睡了。
“圣上,圣上……”李公公叫了叫盛元帝,发现盛元帝已经睡着了,看着盛元帝的神情有些愧疚。可随后还是一咬牙一狠心将从怀中掏出了一一粒药丸给盛元帝喂了下去。
“圣上老奴伺候你这么多年,也就这一次对不起你,老奴实在是逼不得已,让圣上醒了之后怪罪老奴,老奴也认了。”
“师傅,太医到了。”小安子敲了敲房门,李公公敛住自己的思绪,将药瓶放回自己怀中。
“请陈院判进来。”最为一个皇帝肯定活的特别谨慎,盛元帝主治太医就这么一个,而且绝无背叛的可能,陈院判的女儿在宫里是个妃子,儿子也在御前做事。
“李公公好。”陈院判进来后和李公公打了个招呼。
“这么客套干什么,给圣上看看吧。”李公公和陈院判是熟识,笑着引了他进去。
陈院判给盛元帝把了把脉,眉心一沉,李公公看的心惊胆战,尽量平复自己的心情用平常的语气询问:“陈院判圣上怎么样了?”
陈院判收回了手:“听说圣上是在金銮殿上晕倒的,这又出了什么事情,圣上至于动这么大的肝火么?”
“圣上说曜日要亡了。”李公公也不和陈院判打哑迷,开门见山,他们两个都是多年的老伙计了,也不计较这些。
“这圣上还没怎么样,你可别说这些丧气话。”陈院判拿出纸笔坐了下来给盛元帝开药方。
“临川已经拿下曜日三座城池了,三十万大军压境。”李公公有些叹息的开口。
“你别开玩笑了,你被说这临川敢不敢攻打曜日,就说这临川能不能有三十万兵马还不一定,危言耸听了。”俗话说的好三夫一兵,意思就是说一个兵要三个农夫来养,所以按照临川的国情满打满算也就能有三十万的兵士总不可能都拿出对付曜日吧,就算可能,那先亡的也是临川,不是曜日。
“鹿鸣财大气粗的借了十万兵马给临川,有人撑腰自然就有骨气了。”
“那曜日可就危险了。”陈院判吹了吹纸上的墨水,让它快些干了。
“看你毫不在意曜日的存亡一样。”
“我一个太医,既不能上战场,又不能去谈判,着急也是干着急。”陈院判收了收东西将药方递给李公公。
“就你看的开。”李公公接过药方看了看。
“怎么你还看得懂。”陈院判看着李公公的动作,带着笑意询问:“我也不是看的开 这不是还有陌世子吗?”
“那倒没有,就是觉得你这字越发好看了。”李公公装模作样的夸奖,他还不懂陈院判的德行。
“得了 我还不知道你,就喜欢不懂装懂,我还不用你来奉承我。”陈院判说着不要,一张老脸却笑出了褶子,陈院判别的志向也没有,就喜欢写写字做做诗,一个太医却偏要学文人舞文弄墨。
“不和你开玩笑,刚刚见你神色凝重 圣上无大碍吧,边关本就危急圣上要是倒了可就没有人来主持大局了。”李公公不着痕迹的探着陈院判的话,一般李公公是不会关心盛元帝的身体状况的。
陈院判觉得有些不同寻常可又合情合理,也没放在心上:“怎么老伙计你还不相信我,圣上就是气急攻心,没什么大碍,以后你看着点圣上,年纪大了就不要折腾了。”
陈院判最后那句话说的自己老脸一红,李公公自然也明白他的意思:“皇后不知从哪带了个小妖精回来,别看皇上天天晚上宿在坤宁宫,其实都在偏殿。”
“得了,老了愈发喜欢嚼舌根了。”陈院判提着药箱准备离开养居殿。
“小安子送送陈院判。”李公公唤来小安子把陈院判送回了太医院。
李公公替盛元帝掖了掖被角,趁着没人去了养居殿的恭房,将药瓶扔在了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