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易的话让我疑惑不解,我不知道杀死一个对手是否还需要一个华丽的理由。
我眼里只有这不断飘落的雪,并没有回答断易的问题。
见我没有说话,断易微笑了,仿佛对我说,更像是自言自语:
“也许你不知道,你突然间获得巨大灵力的事已经传遍了冰族上下,对于杀死你,所有的冰族幻术师都很有兴趣——自然也包括我。”
断易的话让我诧异,那件事居然已经传到冰族去了,那火族的人一定更加知道了,那画风、寒尽、父亲他们……看来父亲一直都知道这件事,却从未在我的面前提及过此事,他一直都没有触碰过我的这个伤口。
我抬头望着天空中无数的哀伤,沉默不语。
“见狐,你不要告诉我你还没有准备好明日的战斗,你的脸上尽管流露出哀伤,但是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断易对着远远的雪说。
“断易,我的哀伤你是永远也不会理解的,我并不是因为明天与你交手害怕会死在你的手中而难过,我内心的难过……”
怎么会对着一个想致我于死地的人说这些。不禁摇头笑自己的愚蠢。之所以会露出难过的神情,是因为父亲对我的而又一直被我忽略的爱,我自己曾经做了什么?曾经自己的话仿佛亲手一把尖刀刺进了父亲的心脏,鲜血溅满了父亲哀伤的灵魂。
“不管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与你决一死战。”我对断易说。
天空是一片苍白,因为有太过难以言说的苦涩。那些曾经的快乐早已在记忆里慢慢枯萎,还有什么舍不得,狂风席卷着纷乱的白雪,潇潇洒洒地向着天空的尽头,一路飘摇。
断易已在不知什么时候离去,茫茫的雪海中就只留下乱舞的苍雪与以孤独的姿态迎风站立的我。
雪越来越大了。
天色已明,我一夜未眠。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撕裂开天地间的朦胧,不时传来冰族的鸟的声声啼鸣。耳边还是呼啸着凛冽的寒风,就像御火兽的怒吼一般,令人微微胆寒。
我又回到了驻扎的帐篷外,正准备要进去的时候看见罗迦与黎阳出来了,罗迦还是一样的面无表情,以孤傲的姿态注视着周围的一切。黎阳则向我施礼道:“三皇子。”
我向他点头示意后,问:“准备的怎么样了?”
“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只等长皇子一声命令便可出发。”黎阳火红色的长发就像是这白色世界里的点缀,紫色的瞳仁闪闪发亮,就像是燃烧一般。
“好,我这就去找他。”我向黎阳说,而一边的罗迦由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只因为他是罗迦。
走进议事的帐篷内,看见画风与寒尽正在说着话,见我来到同时用微笑的眼光看着我,我知道他们正在等待着我的到来。
走到了他们跟前,我问画风:“哥,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吗?”
画风向我点点头,寒尽则一脸高兴地对我说:“哥,我们可以向倾雪城进攻了吗?我现在好兴奋啊!”
听到这话,我感到站在我眼前的仿佛就是真正的寒尽一样,不禁想起了想在还在幻术箱内的寒尽,心中突然有种若有所失的感觉,一阵酸楚。
“哥,你怎么了?”寒尽的话把我又从迷离的状态之中拉了回来,眼前的寒尽还是那个分身寒尽。
“没什么……画风,这些天发生了那么多的事,都没来得及问你们之中怎么没有微月呢?”
微月已不见许久。
画风向我走近了几步,然后说:“微月已变成了普通女子的样子的模样,先一步进入刃雪城内接应我们。”
原来如此,以微月的灵力冰族十几名的幻术师也不是她的对手。我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说:“既然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那就命令一炷香之后全体出发。”
寒尽与画风同时又露出微笑,向我点点头。
一炷香之后,冰族几十万幻术师都集齐在冰族广袤的雪原上,在一望无际的雪海里数十万火红色的幻术师,就像是数十万跳动着鲜艳色彩的火苗,气势恢宏而壮烈。
画风、寒尽、我、罗迦、凰娆、黎阳、暗沙影、燃凌全都站在原来所带领的幻术师的前面。
随即画风向全部的幻术师下定了命令:
“众幻术师隐身,依旧由原来的人带领,听从命令,进攻倾雪城。”话音未落三万朵火苗瞬间消失在了茫茫的雪海中。
我施展飞行之术不断穿梭在冰族凋零的树枝上,幻术长袍被风掠出撕裂般的声响,一股隐形的红色大军正向冰族的倾雪城进发,不久之后那里将被杀戮与血腥所弥漫,今天会有无数的幻术师倒下,流出晶莹白色的或是鲜艳火红的血液,稍有疏忽,就永远没有再站起来的机会,如果我不杀死别人,就会被别人杀死,自己的性命就掌握在自己手里,生与死——就在一剑之间。
看看寒尽,他已不再是刚才的兴奋不已,眼神变得凝重不已,我知道寒尽也和我一样的担心着,为了缓解他的压力,我问他:“寒尽,怎么了?难道现在你已经害怕了吗?”
这时寒尽也看看我,我看到他的眼里隐约存着泪水,使我惊讶不已,寒尽真的是害怕吗?看着寒尽透着伤痕的眼睛,我听到他对我说:
“哥,如果我死了……你一定不要救我,假装替我输送灵力就可以了,过后在幻化出一个我就行了。”
原来寒尽是为了这件事,他当时的心情就和站在涟辞面前的画风一样,寒尽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要救活一个分身要比幻化出一个分身耗费几倍的灵力。只是由于每个分身都有自己的思维,所以每个的想法都不一样,再幻化出来的寒尽肯定就不是眼前的寒尽了。
“放心吧,今天不管会发生什么,哥一定会保护你!”
寒尽一直看着我,眼里流露出一丝温暖,但我从他眼中看到更多的还是伤感。
周围的雪花不断地从天上落下来,落在离我们很远的地方然后化为灰烬,那幅伤感的画面,就像我身边的寒尽的神情一般。
我转过头来不再看寒尽,因为我怕再看到寒尽的微微闪耀着泪痕的眼睛。看着前方无垠的雪海,心里还在回响着寒尽刚才说过的话:哥,如果我死了……
脑海中开始浮现关于寒尽的一点一滴,他从来都讨厌黑色,最珍惜的东西是父亲送的剑形吊坠。见到我总是甜甜的叫我哥,露出英俊的笑容,长长的头发在狂怒的风中凌乱的舞蹈,长而及地的幻术长袍被风割裂的飒飒作响,眼神忧郁而热烈,就像是深藏在烈焰城千年烈火下永不消融的寒冰。
我曾经说过,我会永远保护寒尽,而现在在我眼前的这个寒尽,就是我的另一个弟弟,我也会尽我所能的保护他。
穿过了冰族无数枯萎的树后,终于来到了倾雪城外,前面的画风与罗迦等人所带领的那些幻术师又隐身停在了离城外一里外的地方。
飞身来到他们的最前面,马上就感到了一股强大的灵力,随即便明白了他们为什么会停下来。
整个倾雪城已经被一个巨大的保护结界所覆盖,任何人施展幻术强行进入只会被伤得遍体鳞伤,即便是不采取任何的幻术,也不能进入其中半步,因为我们拥有灵力,这个幻术结界所针对的就是拥有幻术的人。我想就是冰族的幻术师出入此保护结界也要大费周章。
飞身来到众多幻术师的最前面,我马上就看到了画风、罗迦与三大护法。
他们眉头紧锁,站立在无边的银白色里,深邃的瞳仁里映出倾雪城深深的轮廓。
见我来到,画风没有说话,只是依然望着远远的倾雪城,一身白色的幻术长袍把他衬托得就像是一名冰族幻术师。黎阳向我走过来,我看到他的手臂上有被幻术冲击过后留下的伤痕,他对我说:“三皇子,倾雪城被一层强大的保护结界所覆盖。”
我对着黎阳说:“我已经知道了。”
“我们试了很多种攻击都无济于事,而且还被结界所伤。”
黎阳说完,脸上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绝望,我没有说任何话,直接向画风走了过去。
画风眼睛里只有恢弘而浩大的冰族倾雪城,好像都没有听见我的话,然而却又回答了我。
“见狐,你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