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
我坐在宫殿之上,思索着最近发生的事情。从远处吹来了清冷的风,闭上眼睛,感觉身体似乎也在随风飘荡,去了远方的某个地方,远离了世俗,远离了纷争,远离了皇宫内院,过着舒适惬意的生活,但是等我再睁开眼睛,发现还是身处于无边的寂寞中时,还是身处于不得不面对的生活中时,无限失落。
“哥,不好了,魔火城墙出事了!”
身后很远的地方传来寒尽的声音,寒尽正在向我用急速的飞行幻术飞来,我飞身下来,看到他神情焦急,魔火城墙一定出了十分棘手的事。
眨眼间,寒尽已来到我的面前,脚未落定,便听到他气喘吁吁说:
“哥,魔火城墙的火被冰封住了!”
听到寒尽的话,我心中一震。
“寒尽,你休息一下,我马上去看看。”
“哥,我不能……”
没等寒尽说完,我已施展幻术,飞出很远。
在途中我已经心乱如麻,我知道,能将魔火城墙顷刻间冻结的人,绝非等闲之辈,在我印象中,还没有如此厉害的人在历史上存在过,难道封住城墙的不是一个人。魔火城墙一旦被抑制,就等于对冰族的人间接敞开了烈焰城的大门,那些拿着三刃剑的幻术师门就会杀进来,百姓就会再一次身陷水生火热之中。
战争中最受苦的,就是百姓。在战争里,无论谁胜谁负,我们都是历史的失败者。
转眼之间,我已纵身来到这里。工程浩大的魔火城墙居然绝大部分都已被寒冷的冰封住,在最远处的城边上,还有几十名皇族的顶级幻术师在做最后的抵抗,我看到不断有人在我眼前笔直地倒下去,没有丝毫地挣扎,就像永远睡着了一样,安逸而祥和。但在这安逸的沉睡之下,却是寂寞地化成一阵烟雾。
随之又一个人倒下,火红的头发被血染得更加鲜艳,仿佛正在燃烧的火焰,空中的火麒麟见主人倒下,马上来到他身边低吼,仿佛要唤醒沉睡的主人。在他倒下的那一刻,我看到他穿着皇族的幻术袍。
那人就是我的哥哥:画风。
我飞到哥哥的身边,用左手把他抱在怀里,伸出手指去探他的气息,气息若有若无。我马上推他起来,自己盘膝坐好,打出左掌,把画风不断消散的灵力又聚集起来,再给他输送我的灵力。
过了不久,画风渐渐又有了意识,等好一点后,就对我说:
“见狐……快……快去阻止他们……火族的子民……”
此时的画风还没有睁开眼睛,说话有气无力,脸上也被寒气冻得微微发紫,但就是此时此刻的他,还在想着火族的子民。要知道画风刚在两个月前成亲啊,但是他还是奋不顾身的去救援。
“哥,不要说了!你先在这里躺一下!我马上就回来!”
画风微微点头,眼睛终于疲惫得闭上了,在确认他没事后,对着哥哥的火麒麟说:“饮血,在这里保护你的主人不许离开!”饮血长吼一声,趴在了画风身旁。
我站起身向魔火城墙那边走去。
这里还有几十名幻术师在苦苦支撑,我向天伸出左手,施展灵力,召唤一声:“裂枭!”
天空中电闪雷鸣,乌云密布,只听云层中传来裂枭的龙吟声,一道闪电击在地上,激起无数的尘埃。
我一指魔火城墙,裂枭心领神会,飞于其上,不断向城墙喷射着火焰,赤焰龙所喷出的火焰就是魔火。
我走到近处才发现在已是冰墙的顶端站着上百人正在寒冷的风中不断向城墙施展冰族的寒冷刺骨的幻术,最前面站着五个人,看来这五个人是他们的指挥者。走上前去,用左臂发出一道灼热的火光,那些人都被此举一惊,因为我用的是红色幻术所发出的火焰,一般顶级幻术师只能用紫色幻术,但是我不一样,我有过歆魄和父亲两人的帮助,跨越了两个幻术境界,在一天之内练就成的那可是常人近几千年的修炼我的幻术,现在我不是一般的可怕!
有了我的助阵,其他皇族的顶级幻术师轻松了不少,没有人再倒下去,被冰封的城墙甚至在一点点慢慢融化,冰族的人也十分惊讶,不断加强寒气。敌我双方就这样僵持。
现在的情况不能出城去应战,只能先维持城墙了!
几个时辰后,我的背后开始有汗不断地流下来,手臂也开始酸痛,所发出的火焰也在逐渐变小变暗,裂枭在空中喷出的魔火也变得断断续续。毕竟几个时辰过去了,冰族的人怎么会不累?这些家伙一定有古怪!又过许久,这些人终于坚持不住,退了下去,我轻轻一笑,终于被打退了。
缓缓收起幻术,闭目凝神,调节灵力。
“三皇子,我们不能休息,因为——”
一个幻术师对我说。
我回过头看着他,还没有听他话的意思,就看见他头上的汗滴不断流下,似乎施展了比刚才还多的幻术所致,发现城墙的火光慢慢暗淡。
抬头看去,魔火城墙的顶端,再次出现百人,为首的五人也已经换了,又在向墙体施展寒气,
原来倾雪帝国的人一直在用车轮战术,难怪这些顶级幻术师会体力不支而不断倒下。
我不得不再次施展幻术来抵抗冰族的进攻。
过了许久,我终于感觉体内的灵力消耗殆尽,仿佛看到冰族的人玉娟破城而入,眼中开始出现烈焰城已是到处哀鸿遍野,流离失所的人们不断因为饥饿,战火,疾病,而纷纷丧命,火焰树已不再终年燃烧,到处是战争的灰烬与尘埃,耳边不断响起冰族进攻的号角声与人们的哀泣声。
为什么要发生战争?为什么会分冰族火族?为什么要分敌我双方?为什么不能和平共处?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在许久之后,我终于成了最后一个倒下的幻术师,在倒下的那一刻,我听见了裂枭的悲吟,听到了无数的幻术长袍在风中飒飒作响的声音,又仿佛听到了寒尽的声音,听见了冰火两族交战的声音,我微笑,我知道寒尽已经来了,他还带来了许多火族的幻术师,看来烈焰城不会被攻破了。
然后眼前一片黑暗。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很久,我只知道自己身陷无边的黑暗中,脑中一片空白,似乎忘记了自己是谁,为什么会来到这里,然后听见有人在很远的地方呼唤我,我也大声地回应着,可是我却听不见自己的声音,然后又掉入无边的黑暗中。
后来我醒了之后,珂沁告诉我,那天魔火城墙遭到突袭,幻术师们开始还能勉强应付,后来就体力不支了,寒尽与画风知道后就去搬救兵。寒尽后来又去告诉了父亲,父亲指派五百位顶级顶级幻术师去救援,在我倒下的最后一刻终于赶到,烈焰城幸免于难。
父亲后来在朝野之上对这件事感到十分气愤,说皇族的幻术师们不堪一击,但我知道伤亡了那么多幻术师,父亲一定无比心痛。再来看我的时候,父亲对我说:“见狐,烈焰城这次多亏了你。”
父亲从来没有问过我为什么我的幻术境界会达到红色幻术,但对此我也一直感觉有愧于他。
魔火城墙的事告一段落,但是父亲却依然愁眉不展,每次提及在魔火城墙一战中死亡的幻术师,我总是看到父亲的眼里仿佛有泪水在一闪一闪,心里觉无限酸楚。
我总是习惯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宫殿的屋顶上,抬头望向天空中遥远的星星,思念着逝去的时光,回忆过去的种种。
在我的人生中,已经过去了近千年,那些岁月在我的脑海中被编织成了无数的画面,曾经年少痴狂,带着眼泪微笑,无拘无束,像天空中的烈火鸟一般自由,记忆里的自己在微笑中向我告别,一点点地变灰暗,而现实却日渐清晰,一名红色顶级幻术师穿着皇族的幻术长袍站在孤独的远景中,火红色的幻术长袍在风中飒飒作响,鲜艳的长发在风中披散开来,又缓缓落下。火焰燃烧般的瞳仁映出无数寂寞,一双冰冷的眼睛遥望天边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