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以后,B大校园里就经常看见并行的顾清辉和楚一鸣。顾清辉有课而楚一鸣空闲的时候,他甚至让楚一鸣从家里做好饭菜带到学校里来共进晚餐。
楚一鸣第一次下厨还是在顾清辉指导下进行的。
楚一鸣要做鱼。双手握着一条鲤鱼就要开刀。顾清辉从她手中把鱼拎过去,“去鳞这种事男人做就好了。”
“哦”,楚一鸣看顾清辉麻利地去鳞,居然也是从容优美。
楚一鸣手里闲着,找事干,开始切葱,姜,蒜。还没切完,楚一鸣就被呛得泪眼模糊了,手中刀一偏,差点切到手。顾清辉看着心里一惊,把刀顺便也拎去了。
顾清辉把鱼用盐,料酒,姜丝,白胡椒粉等调料腌制上,领着不敢睁眼的楚一鸣去水龙头冲眼睛。料理完楚一鸣之后,顾清辉又开始料理红烧鱼。往锅里倒油煸香葱姜蒜,炒香后然后再加入豆豉继续炒香。倒入清水,加入盐和白糖、料酒,盖上锅盖慢烧。
楚一鸣看着顾清辉有条不紊的动作,简直可以用膜拜形容此刻的心情了。顾清辉朝楚一鸣笑笑,说“还有最后一步。”等汤汁烧开变浓稠后顾清辉又加进了一点白胡椒粉和葱花,最后出锅。
顾清辉把盘子递给楚一鸣,“学会了吗?”
“啊?”楚一鸣捧着盘子,像捧着一道圣旨。
“还,还没。”
顾清辉略带夸张语气地叹口气,“唉,看来我目前还不能把厨房的兵权交出去。”说完耸耸肩。
楚一鸣不是精明的人但也不是傻瓜,知道顾清辉是在开玩笑。心里没有介意,反而很开心。总觉得最近顾清辉对她没有以前温文有礼,但却更加亲近了。
楚一鸣嘴角弯起来,“还要顾大神多多指教了。”
顾清辉看见楚一鸣无意间露出的笑容,纵使阅尽佳丽,也仍小小的晃神了一下。
顾清辉用拇指和食指轻轻反扣住楚一鸣的下巴。
楚一鸣的笑僵住,面色通红,用眼神询问顾清辉。
“你这里,有两个梨涡。”顾清辉用凉凉的手指摩挲楚一鸣的下巴,“很可爱。”
“啊?”
“我想吻你,”顾清辉边说着边靠近楚一鸣,“可以吗?”
“啊?”
顾清辉却是等不及楚一鸣回答了,凉薄的唇印上楚一鸣的。
就这样,顾清辉和楚一鸣的吻诞生在鱼香飘扬、热气缭绕间。顾清辉隔着楚一鸣手里的餐盘,上身微微前倾、头略偏一下,准确吻上了楚一鸣抿紧的嘴唇。
顾清辉吻了楚一鸣,一吻结束也只是眸子亮晶晶的看着楚一鸣,没有多解释什么。楚一鸣有心想问问顾清辉,这个吻到底代表着什么,可是迟迟不敢问出口。她不敢相信顾清辉对她有什么其他的情谊,他大概只是在捉弄自己吧!楚一鸣怕她一旦问出口,那便是不知趣了,她与顾清辉之间的欢乐时光会由此戛然而止。所以楚一鸣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对自己说,忘了那个吻吧,不要自作多情!
而顾清辉呢,也好像遗忘了这件事,再未提起过。
日子仍是这样不紧不慢的过,期间刘国良找过楚一鸣,送给楚一鸣一本书,书名是《月亮与六便士》。
楚一鸣看他精神状态不太好的样子,问道:“你还好吗?”
刘国良勉强扯出个笑容,“还好。”他用手扶了扶眼镜,犹豫了一下说:“最近,你和顾学长怎么样?你们在交往吧。”
楚一鸣被刘国良的话惊讶到了,连连摆手,“没有,没有的事。我怎么可能和顾师兄在一起呢?你不要开这种玩笑。顾师兄知道了会不高兴!”
刘国良很意外楚一鸣的答案,“不是吗?大家都知道你们两个现在是焦不离孟。”
“啊,你们误会了。师兄他,他其实是在逗我玩呢。”
“哦,你是这么想的。”刘国良又用手扶扶眼镜,问楚一鸣:“你以前读过《月亮与六便士》吗?”
“没有,它讲的是什么内容?”
“讲的是一个人只会抬头看天上遥不可及的月亮,却从不低头看看脚边的六便士。”刘国良自嘲笑笑。
跟顾清辉相处久了,显然楚一鸣的智商也有了提升,刘国良的意思是他是六便士,而顾清辉是月亮了。
刘国良以为楚一鸣没有听懂,接着说:“你也肤浅的喜欢月亮吗?”刘国良看楚一鸣沉默,大胆继续说起来:“你是女生,又是本就不缺钱,为什么要在自己情路上给自己找罪受呢?也许六便士更适合你。”
顾清辉本来就是月亮,可是刘国良肯定不是她楚一鸣的六便士。方才刘国良说的语气好像是自己和他有什么瓜葛似的,楚一鸣讨厌刘国良的自说自话。也因为刘国良的话感到难堪,刘国良果然是因为自己穿着顾清辉给的名牌衣服才对自己照顾有加。
楚一鸣平时木讷,可是偏偏有时候又显露出她的精明来,她学着顾清辉波澜不惊的腔调说道:“满地都是六便士,他却抬头看见了月亮,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刘国良被唬了一下,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楚一鸣慢条斯理地开口:“那是因为人人都想要好的,就算得不得,看着也足够赏心悦目。”
楚一鸣随意翻翻手中的书,翻看到书中写有一句话。楚一鸣抬起头接着对刘国良说:“就像书中说的‘感情有理智所根本不能理解的理由’,难道你没有看见吗?”
刘国良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以前竟是从来不知楚一鸣嘴上功夫这么厉害。本以为楚一鸣家里有钱,性格又绵软,追求起来容易且有利益。没想到因为有顾清辉追求不易,而且楚一鸣性格也有强硬一面。
刘国良匆匆说了声:“以后再讨论”便快走离开了。不怕输,却怕输的没有风度。
楚一鸣在刘国良走后,耷拉下肩膀来,长舒了一口气,“唉,学顾清辉说话有够累。”
低沉醇和的笑声传来,楚一鸣循声回头,却是坐着轮椅,有着一面之缘的沈政君。
“沈先生,你怎么在这儿?”
“我一直就在湖边晒太阳啊,是你们聊得太专心。”
学校里荷晓湖边就是一片白桦林,楚一鸣和刘国良在林子边缘说话,隔着几棵树木恰好看不到沈政君那边。
“到B大里来晒太阳?”楚一鸣问的不客气。上次见过沈政君之后,楚一鸣陆陆续续又听说了许多关于沈政君的事情。沈家世代经商,富三代而依然强盛的家族已经很不容易。沈家还要厉害些,和政客也有些瓜葛关联,沈政君的小叔还是副部级的人物。
“嗯,我觉得你可以从顾清辉模式中跳脱出来了。”沈政君歪歪头。
楚一鸣会意,过去帮他推轮椅。楚一鸣讪讪的,确实还是在模仿顾清辉说话,一时间转化不过来。
“好了,我知道你不是小气的人,况且我也是无意之间听见的。这样吧,我请你吃饭赔礼道歉好吧?”
“不,不用......”
楚一鸣的话还没说完,沈政君的电话已经拨打出去了,“对,以前常去的那家。”放下手机,沈政君又“体贴”的对楚一鸣说:“不耽误你时间吧?”
楚一鸣看着好脾气模样的沈政君,实在是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了,点点头。
“那就请吧。”沈政君指指自己的轮椅。
楚一鸣一直没看见沈政君的保镖兼助理,“咦,沈先生你的助理,嗯,邢小姐没有跟来吗?那你自己怎么到湖边的?”说完楚一鸣又觉得不妥,“我的意思是,那个,我的意思......”楚一鸣从顾清辉的模式里脱离出来,又有点词不达意。
“没关系的,不用太拘束。我是个残疾人,这确实是事实。”沈政君拍拍楚一鸣推轮椅的手是以安抚。沈政君的手宽大、温暖,指甲修剪得很整齐,是个成熟男人的手,和顾清辉的手还是有很大不同的。
沈政君只是表达善意的拍拍楚一鸣的手,点到即止,绅士风度。
“小邢一直在我们身后跟着呢。”楚一鸣回头去看,吓了一跳。这人走路都不带声音的,不知什么时候起已经紧紧跟在他们身后了。
沈政君带楚一鸣去的是一家看着很古朴的中式餐厅,颇似古时候的客栈,门口的牌匾龙飞凤舞三个字“桃源居”。
“沈先生,您来了。姚小姐也来了啊,真是好久不见了。”餐厅的经理很热络的上前来跟沈政君和楚一鸣说话,似乎是很久的交情了。
楚一鸣看着经理的笑脸,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经理说的“姚小姐”说的是她。
沈政君脸上又出现了他们俩初见时那复杂的表情。
“这位是楚一鸣,楚小姐。”沈政君介绍说。
奇怪了,明明是一样的脸,只是发型、衣着变了而已。再好好看看,气质也是不同。
经理从善如流:“哎,看我给忙晕了。认错人了,还望楚小姐海涵,海涵。”
“啊,没事,可能是长得相似吧。”
相似也不能像成这种程度,嘿,也真是奇事。经理这么想着,嘴里却说:“沈先生、楚小姐,这边请。雅间‘逐风阁’一直给您留着呢。”
逐风阁是一楼唯一的一间雅间,像是专门为行动不方便的沈政君准备的。
进了雅间,雕梁画栋、竹篾屏风。屏风后是两个对方的坐垫,坐垫之间是一个水曲柳的矮几。
沈政君和楚一鸣对坐,沈政君用一种看故人的眼神,缱绻地看着楚一鸣。
楚一鸣有点慌张,摸摸自己的脸,“我和那位姚小姐很相像吗?”
“乍一看像,可是你终究不是她。”
沈政君掏出钱包给楚一鸣看,里面有一张女孩子十八九岁的照片。模样和楚一鸣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左眼眼角少了一颗红痣。头发是为微微卷曲的栗色长发,梳成马尾片偏扎在一侧。照片拍下时女孩正在开怀大笑,不顾形象的露出牙齿,眼睛笑的闭起来。
楚一鸣心想,沈政君说的“终究不是她”,大概就是说自己和这位姚小姐的性格南辕北辙吧。楚一鸣这辈子也没有笑的这么肆意过。
“沈先生很在意这位姚小姐吧。”楚一鸣把照片递还给沈政君。
“她曾是我未婚妻。”沈政君接照片的手一顿。
“曾是?”
“她已经过世了。”沈政君把钱包收好,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楚一鸣看到他的手微微发抖。
“啊,对不起,对不起。”
沈政君摆摆手,声音有些艰涩:“七年前的事了。”
沈政君端起茶杯要喝水,只是没想到连杯子都端不牢,洒出一些水来在桌子上。
楚一鸣帮沈政君把水擦净。气氛正凝重时,沈政君说:“虽然是很无理的要求,可是我还是想请听听我们的故事。我实在是,实在是太想她了,而你,又和她那么相像。”
楚一鸣看沈政君眉头紧锁、眼眸低垂,学着他以前的样子拍了拍沈政君的手背。
沈政君抬起头看看楚一鸣,艰难地开口说出一段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