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我们的手电之外,这地底空间里唯一的光源,就是那道滚滚的岩浆流。融化了的石头发出的是一种红色和橙色的光芒,而穹顶上的那些代表着月亮和星辰的镶嵌物,本身并不发光。它们一定是反射了岩浆流所发出的光芒,才会有这样一闪一闪的效果。
相信大家都有这样的经验:如果透过一块红色的玻璃去观察世界,你会发现所有观察到的东西都会被染上一层红色。
小的时候我一直以为,是因为我使用了红色的玻璃,所以才会把进入眼睛的光给染成了红色。等到后来长大上了中学,学习了光学的原理,我才知道:原来白光是由不同折射率的各种颜色的光所组成的,白光是全部颜色的混全色,而不是一种单一颜色。我们通过红色玻璃看到世界呈现红色,实际上只不过是由于红色玻璃吸收了白光中其它颜色的光线,只让红光通过而已。
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可以自己做一个实验:拿一个三棱镜,让太阳光通过它,然后再让红光通过它,把透过三棱镜的光线照射在一张白纸上。你将会看到,白光会分解成不同颜色的层次分明的光线,就如同彩虹一般;而红光呢,依然不变,显出原本的红色。如果把分解了的白光再透过一个三棱镜,又会发现,各种颜色的光线又重新组合成了白光。
这个实验不是我的发明创造,它的创造者,其实就是那位大名如雷贯耳的牛顿老兄了。
那么反过来推,如果某个物体反射的是一种单一颜色的光线,它是没有办法在其中加入其它的几种颜色而反射出白光的。所以我们若是用一面镜子去反射红光,然后再观察镜子本身,看到的应该就是红色的反光。
而穹顶之上的这些玩意儿,却是明显地违反了这一物理定律。它们反射的明明就是红光,进入我们的眼睛里的却是白光。只可惜那穹顶实在是太高了,否则的话,我一定爬上去挖他两块东西下来,带回去好好研究一番,说不定还能发现一种新的材料呢。
我正在那胡思乱想,冷不防就被花少给拍了一下脑袋。这小子一看我们找着了正道,心情大好,一脸笑嘻嘻的模样。
“辉子,你小子在想什么呢!难不成还想让那魏武爷亲自出来请你进去?”这小子好像是拣着宝似的,连声音里头都带着几分喜悦。
我被他吓了一跳,没好气地回答他:“你小子还别美得这么早,曹操号称有七十二疑冢,谁知道这个是真的假的。”
“不管真假,既然到了这里,我们没有理由不进去看看。”那老头语气坚定,应该是对于这地方是不是真的魏武帝陵已然有了十足的把握。
所以,按照惯例,还是由那薛忠打头,我们一行人就小心翼翼地踏上了那座拱桥的台阶。
在那拱桥之上,空气的温度陡然升高,已经达到了我所能忍受的极限。我只感觉自己就像是烤架之上的食物那般,被个叉子叉上,在炭火上来回地炙烤,脸上、身上火辣辣的。
空气中硫磺的味道越来越浓,直呛得人连气都喘不过来,熔岩里冒出的那些刺激性的气体熏得我们一个劲地流眼泪。
那桥面离底下的岩浆虽然是有一段距离,但是也被高温给烤得发烫。透过厚厚的鞋底,我仍然能感觉到桥上石头地面的温度很高。而且走了没几步,我就发现,旅游鞋的胶质鞋底,已经被石头上的高温给融化了,每次抬脚都感觉脚底下黏乎乎的。
我真的好想赶紧跑上几步,冲过去得了。无奈打头的薛忠十分地敬业,每走上一步,就要停下来东摸摸,西看看,生怕这桥上会有什么机关。再加上桥身又那么狭窄,根本就只能容一个人通过,所以我们后头的人,只好耐心地忍受着这比桑拿房里还要高上许多的温度,慢慢地跟在他的后头。
短短二三十米的路程,我们愣是走了有五六分钟。好在路程不是很长,桥上也没有什么机关陷阱之类的,我们一行人还算是比较顺利地就跨越了那条炙热的岩浆河流。
才一下桥,站在了那个巨大的广场之前,我立马就感觉到四周的温度下降了许多。虽然还是很热,但是总比在那些岩浆的正上方一直烘烤要来得舒服多了。
“我滴乖乖!差一点就变成烧猪了。”花少抹了一把满脸的汗水,对着薛忠说道:“你小子就不能快一点么?再给你耽搁几分钟,都不要等到阎王爷来请,我自己就找上门去了。”
那薛忠嘿嘿地笑着:“不得不小心哪,你说这桥上要是有个什么花样,万一触动了什么机关,整个桥面都垮了下去的话……”
听了他的话,我又回头看了看那汹涌的岩浆流,心里一阵后怕。心说还真是,古人要是在这座桥上稍微动点什么手脚的话,那我们不仅仅是死定了那么简单,肯定连一块骨头都没有办法保留下来,全都得化成灰了。
不过要说起来,我们能够顺利地过了这座拱桥,这个结果本身就让人感觉到挺奇怪的。为什么古人不在这座桥上设置机关呢?如果将这座桥毁了,那么这二十几米宽的岩浆河流,不正是保护这座陵寝最好的屏障么?
在我提出了这个问题之后,那老爷子摸着胡子回答我:“其实古人造墓,是很讲究风水的。不仅墓葬的选址、朝向等等会有要求,甚至于掘土多深,范围多大,棺椁怎么个摆放法,都要经过非常仔细地计算。再仔细点的,连那祭祀牺牲的处置都非常讲究,不能乱了方位。所以在一般情况下,古人绝不会轻易将墓中的主要通路截断,自己打乱风水格局。若是要设计机关的话,也只会在不改变古墓自身结构和不破坏其风水的情况下,再来进行安排。”
我心说你这不是纯粹在瞎折腾我们这些没有什么盗墓文化背景的广大人民群众么!既然你早就看出来了,这桥上不会有什么机关,那干嘛还搞七搞八地玩这么多花样,直接走过来不就好了?
“不过,这魏武帝陵,非比寻常。”那老头的话锋转得比他的那对眼珠子还要快,“那曹操原本就不是什么凡夫俗子,否则也没有办法找到这么样的一个地方来作为自己的埋骨之所。他的想法,谁都无法琢磨,也无法以常理来推断,所以我们还是要小心为上。论智慧,我们几个加起来搞不好都难敌他老人家。”
“那么,依您老的判断,我们什么时候会碰上那些机关陷阱呢?”我又问道。
那老头指了指脚底下的青石,阴森森地嘿嘿一笑,说道:“现在我们算是正式进入了陵寝的范围。我看从这里开始,我们随时就都有可能会碰上那些要命玩意儿了。”
在我们的面前,有一条由青石板铺设而成的道路,笔直地通向了那个院落的大门口。道路的两旁,声势浩大地相向矗立着许许多多的人物石雕,犹如一个个作战的方阵。靠近路边领头的两排看起来是武将造型,都骑着战马,而后边的则是些军士雕塑。我观察了一下最近的一尊将军雕塑,发现这些石像雕刻得十分细腻,甚至连每尊雕塑手上的指甲都经过了精心的雕琢。
在这些方阵里头,不仅仅是有步兵,还有骑兵、战车、弩兵等等,兵种十分齐全。这场景,倒是有那么点像秦陵的兵马俑,只是因为这里的空间有限,所以在数量上明显要少了许多。看起来曹操这老小子的志气不小啊,到了阴间,还要带上这么多的兵士,他这是想干啥?难道还想造阎王老爷的反不成?
那老头突然之间就变得严肃起来,连眼神都不一样了,居然透着一点点的紧张。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看起来十分破旧的罗盘,原地转了几圈,仔细地对了对方位,这才抬起头来,对我们说道:“从现在开始,由我打头,忠儿殿后,你们必须一个接一个地跟着我前行。不过,不要跟得太紧,每个人之间间隔两米左右。记住,一定要踩着前人的脚印前进,切不可自己随意走动。”
说完,他转身就朝着那大门口走去。奇怪的是,明明眼前就有一条笔直的大路,这老爷子却偏偏不去走,身影一晃,他就一头钻进了路旁的石雕群里。
我们不敢怠慢,一个接一个地跟着那老头,小心地按着前人的脚步,在那些密密麻麻的石像之间穿行。
我们的心里都非常明白,这看似平静的空间里,一定隐藏着许多的凶险。我们这一路走来,都是薛忠在打头阵。那老爷子淡定得很,从来都是在关键的时候才出手。现在他一反常态,主动要求走在最前面,肯定是预见到有些东西是他那徒弟所应付不了的。所以我们都紧紧地盯着那老爷子的背影,生怕一个不留神,就跟丢了。要知道我们在这些石像当中绕来绕去的,就好比在走一个迷宫。也许哪一步一不小心走错了,这条小命也就留下来了。
那老爷子果然不简单,带领着我们七拐八拐地前进,不时地回过头来警告我们边上什么东西不能碰,地上哪块地方不能踩。我们跟在他后面,基本上用不着怎么操心,但凡有机关的地方,都没能逃过那老爷子的眼睛。
短短的一段路程,老爷子带着我们七绕八绕,居然走了老半天还没有到达那座宅院的大门。有几次老爷子带着我们往回走了一大段,突然间又斜插向前,明明那道大门就在眼前了,居然一个转向,又朝边上绕了开去。
终于,老爷子说了一声:“到了!”
他向前快走了几步,从两员武将之间直接穿到了那青石铺就的道路上,站在了那宅院的大门口。我们都跟着松了一口气,心想着可算是到了。
从刚才老爷子边走边讲解的情况来看,这里的机关陷阱多得吓人。这一路上,老爷子就指出了不下十处的地方是不能碰的。也还好我们有这位老爷子带路,若是遇上不懂行的人,直接从那青石道路上朝着大门走来,恐怕走不了几步,就得着了道了。
我才刚刚有所放松的时候,后头就出了事了。
我只听见身后发出了“咔嚓”一声,转过头一看,就看见花少一脸错愕地呆立在那里。他的一只脚已经陷入了地里,脚下的青石条显然是被他给踩了下去。
紧接着,他四周的石像都开始晃动起来,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他所在的那一大块地面突然之间就崩溃了,形成了一个方形的大坑。
我只看见花少张大了嘴,连惊叫声都还没有来得及发出,就连同那几尊军士的石像一起,忽地朝那坑中掉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