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佳怡极不自然的表情看在何父的眼里,又看看姜浩,顿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下意识地拉了拉自己的妻子。年轻人的世界他们终究是看不懂的。
何母不解地回头看看自己的老伴,看到何父落在姜浩身上的目光,眼神也跟着一变,无奈地叹了口气。
四个人之间的气氛显然有些尴尬了。唐佳怡慌忙不定的收起视线,垂头向医院里面走去。
何父何母在医院里呆了两天两夜了,这时正要回去换洗,互相递了个眼神,又跟着唐佳怡进了医院,他们终是寄希望于唐佳怡,盼着她能带给儿子一些生机。
曾明明在这两天之间看了何厚天和次了,她那副病体,已经瘦得皮包骨头,不成人形,就算老夫妻俩对曾明明有怨,也无法在这样的情况下发作。他们心底终究是在怪她的,认为是她害了儿子的一生。还偏偏要在自己快不行了的时候,拖着他们的儿子,难道真的要陪这个女人一起下地狱她才甘心吗?
可他们老夫妻俩还是善良的,除了叹气,就只能盼着自己的儿子早点醒过来,毕竟他还有大好的人生需要继续。
来到何厚天病房时,唐佳怡看到了曾明明。而眼前的一幕又让了她无法接受地心脏猛被揪紧了一样。那个背影仿佛缩在轮椅之中,就要看不到了似的。病魔的力量永远是你无法预料得到的,它竟然可以将一个人完完全全地变成另外一个人,不仅如此,还会让你惊讶到无言以对。
那个强悍的曾明明此刻是要被死神随时带走的微弱烛火。所有的怨和恨都会在那样的脸和身体面前化为乌有。
曾明明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缓缓转过头,那双眼睛在那脸骷髅嶙峋的脸上,突出得骇人。唐佳怡万万没有想到曾明明会变成这副样子,她微张着嘴,半天没有合上,良久才将视线从曾明明的脸上移走,看到病床上躺着的那个人。
这时,她才发现,原来何厚天也瘦得厉害,原本就棱角分明的脸,越发硬朗得只看得到骨头。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情感中纠缠得太久,才会连续看到何厚天几次都没有发现他如此变化,不,她早就看出他的变化,只是她硬着心不愿去想,不愿去承认,不愿去关注。
姜浩这是第一次看到曾明明。无疑,他也被曾明明的样子吓了一跳,放化疗已经让曾明明像个道观中的尼姑,看不到头发,也看不到神彩和朝气,死亡就那么明显地刻在一张脸上。
他看着曾明明和何厚天,脑海里拼凑着他们之间的故事,那么激烈、那么悲壮,而如今,这般凄惨,这般可怜。就算不在故事当中,都分明能感觉到他们的痛苦。他又看一眼唐佳怡,看到她落在何厚天身上的目光。某种情绪在心底迅速蔓延,柔柔地痛了那颗心。
唐佳怡踌躇着,脚不知该向前还是退后,怕着,躲避着,还是要面对。
“佳怡,求求你叫醒他。”曾明明气弱游丝,这句话都说得那么费力。唐佳怡惊慌的眼神游移不定,看看曾明明,看看何厚天的父母,又看了看姜浩,像在寻问的眼神,又不在任何一张脸上停留。
最终,她的目光落回何厚天的身上,不由自主地向他的床边挪动脚步,越走近呼吸越急促,终于站在他床边。
“厚天!”她呼唤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