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父母宣布他们子女的生命即将终止是何其残忍事情。何厚天看着曾父故作镇定的脸,不知如何启齿。
曾父就越发明白,何厚天能告诉他的一定不是好消息。这几天眼泪已经不止一次的击垮这个坚强的男人,此时,他眼底隐隐闪烁着的波光,更让人心酸。他颤抖地将烟放到嘴边,用力地吸了一口,掩饰所有的恐惧。
“说吧,你不说,我也猜到了。明明病了这么久还没有像这次这样严重过。”曾父说道。
何厚天明白,就算是如此,真正的宣布仍然是无法接受的,他迟疑了片刻:“医生说,可以用药物来维持。”
曾父听了,陷入沉默,何厚天也跟着陷入沉默。他没想再过多的解释,他知道解释只会露出破绽。至少,让他们在这段时间的治疗中慢慢接受现实或许是更好的选择。
而曾明明也从未想过,原来,死并非她想的那么简单,当生命真的受到威胁时,她心底那股强烈的活的欲望逆竟会如此强烈。她本能地抗拒死亡,想多活几天,她有那么多舍不得,她又看到了何厚天日以继夜的守护。
她每天都活在矛盾之中,想放弃生命,又那么眷恋。有时候,当她从睡梦中醒来,第一反应就是确认她是不是死了。而确认的放式就是看到何厚天。
“厚天!”她总是这样喊着醒来,何厚天会马上应一声。看着曾明明惨白的脸看到他时淡淡地一笑,何厚天更是心酸,就送她最后一程吧,不管怎样,他的生命还有大把的时间去完成他要的人生,曾明明已经没有选择的机会了。
“今天感觉怎么样?”何厚天轻声问,曾明明已经瘦得快看不出她原本的样貎,他甚至觉得在带她回上海时,她还没有瘦得这样严重,病来如山倒原来这么可怕。
曾明明笑得很勉强,她还有感觉吗?她好像就是一缕幽魂了。但她还是点点头:“还好。”
接下来是痛苦的放化疗,每次出来她都大汗淋淋,筋疲力尽。别说癌症的折磨,就是看着她受这份罪都让人心疼。
“如果不是我,或许你还可以再晚些时候受这样的罪。”何厚天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他不忍心看着和自己生活了八年的女人如此悲惨,他多希望再看到那相歇斯底里,趾高气扬的曾明明。那时候他几乎忘记她是个病人,到底是他错了吗?
何厚天痛苦地轻抚曾明明的头发,曾明明满眼是泪,他有多久没这样爱抚自己了?
“或许是我该早点放手,给你幸福,只是我……”曾明明泣不成声,“我好舍不得。”
何厚天将曾明明抱进怀里,终究她也是个可怜的女人,“对不起,明明。”
“是我对不起你,不能一生一世的陪在你身边,厚天,如果我没有这病,如果,我能生宝宝,你还会离开我吗?”
曾明明的话问得何厚天越发自责,尽管他明白对曾明明,他少了一种感觉,但这个时候,他不想她再有遗憾,他犹豫了一会儿咬着牙说:“不会。”
就算是欺骗也好,现在他希望她能快乐一点,也许这是他应该还的债吧。
“谢谢你,厚天。”曾明明相信了何厚天的话,无论是真的相信还是潜意识里要她相信,总之,她笑了。
可是,病痛并不会因此而减少,接下来的日子对曾明明来说,度日 如年。甚至在最痛苦的时候,她真想死掉算了,每一次都好像在死亡线上挣扎着,常常会有幻觉出现。
偶尔不痛的时候,曾明明会含泪看着母亲,“妈,女儿不孝,下辈子一定到你身边还债。”
每次听她说这样的话,曾母都悲恸得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