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身上了快马,扬鞭就向着湖畔赶去。
本就不远的距离,在宝马之下更是不过片刻的路程。
待到几人赶到湖边之后,江永远远就听到了那声势颇大的打捞动静,眉头早就紧锁。
此刻看着一个个比叶梓更加狼狈几分的捕快,脸色更是难看,连忙快步上前,连向旁边的太子和知县行礼都顾不得,直接冲到岸边,就是一阵暴吼。
“停下!都立刻给我停下!”
一声落下,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齐齐望向江永。
本就干得心烦气躁的捕快们,见自家头儿来了,一个个撂了手里的工具就聚到了江永的身边,一声声“头儿”叫得亲热。
“江永,不得放肆!”知县偷偷瞄着太子的脸色,被这一声吼得一阵心惊胆战。
江永忙着和兄弟们打招呼,看了看众人,虽然累得狼狈了些,但也没有什么大问题,这才缓下了脸色。
听到知县的话,江永当即拨开人群,冲到太子面前,脸上还残留着些难看的神色。
“恕卑职无理,是谁让这些兄弟下水搜寻的!”江永按捺着怒气,问道。
听了这话,太子有些困惑,看向知县。他只是交代让人下水搜寻,具体的人手,大概是知县安排的。
虽然如此,太子还是开口问道:“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江永气愤难忍,当即顶了一句。
“江永,你也太放肆了!”本来听了江永的问题,知县还有些心虚,又听到这句“大逆不道”的话,当即吓得三魂丢了七魄。
这个该死的江永,刚立了点功,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平日里对他放纵点就算了,如今竟然敢在这位面前大吼顶嘴,自己不想过了不要连累了他啊!
太子也是面色一沉,但并未急着发作。
“你倒是说说有什么问题?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本官可就要治你个以下问上之罪了!”
江永被这一番呵斥,也算是冷静了一些,深吸几口气,平复下心中的激动,才缓缓道来。
“令捕快下水寻找,根本就是南辕北辙!且不说此法笨拙,无甚用处,就说兄弟们有的根本就不善水性,如此疲劳作业,一不小心恐怕搭上命都是有的!”
若是从未下过水的人,这么整整浸在冰凉的湖水里一夜,恐怕都要落下病根了!
他们这么做,不仅找不到东西,还要损伤了自己手下的兄弟,这让他如何不气怒?
太子看向一旁瑟瑟发抖的捕快们,有几个确实已经是脸色发青,站立不稳。这个问题,确实是他疏忽了。
“你虽言之有理,但本朝律法有明文,以下问上者,当杖责三十,滚钉板!”
此话一出,顿时骇得一旁的知县一身冷汗。听闻太子素来秉性温和,如今看来也不尽然啊。虽然江永屡次顶撞他,但确实是他手下的得力干将,就算是看着他父亲的面子上,也不能让他出事儿!
瞪了江永一眼,知县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拱手对太子求情道:“大人,您看这惩罚会不会重了些啊?”
“是重了些。”
知县一愣,原本他只是抱着一试的心态,没想到,太子还真的应了下来。
“那您看,这……”
太子说这话,本就没想真重罚江永,不过是给他个敲打就是了。看着知县和众人冷汗涔涔的样子,太子也没再多做为难。
“有过必罚,有功必赏。这样吧,既然江捕头因打捞灾银一事受罚,又对此颇有见解,不妨就拿出个可行之法来。若是能在今日日落之前找回灾银,便算你将功赎罪。”
太子向来从谏如流,既然江永言之有理,他可以不追究方才他顶撞自己的罪过。如今,尽快找到赈灾银两才是重中之重,否则一旦齐王杀手到齐,他可就要背腹受敌了!
江永听了这话,才勉强挪动僵硬的手臂,擦了擦冷汗,把心放回了肚子里。这贵公子,看起来温和,整治起人来,竟也是有的是手段。
不过,就算是早知道如此,他还是要说!他如何都没关系,就是不能看着手下的兄弟被旁人欺负,哪怕只是无意的!
望向茫茫江面,江永没有急着解答这道难题,沉思了半晌,这才移开目光,心中已经有了大致的法子。
只是,万事具备,只欠东风!
江永挥手召人,一旁的叶梓见状,连忙上前。
“头儿,啥事儿?”
“你现在能找到老渔头孙叔吗?”
“没问题,昨晚我就去找过那老头了,这会儿就在这岸边呢。我去把他揪过来?”
江永点头,叶梓应了一声转身窜了出去,一会儿功夫就提溜着孙叔回来了,一把将他掼在地上。
“哎呦!我这一把老骨头,都快散架了!”孙叔大叫一声,不停痛呼着。
“老头,叫什么叫!告诉你,给我老实点,昨天的账还没跟你算呢!”叶梓昨个儿被气得不清,此刻也没个好脸色。
孙叔看了看周围这架势,也不敢再出声,自己老老实实扶着腰爬起来,连连作揖。
“大人,您可要原谅小的啊。有什么用得上的,您只管说,小的这次一定不敢再耍花招了!”
江永方才没有制止叶梓,也是存心给这个老滑头一个教训,接下来的事儿,才能放心交给他。
“孙叔,我且问你,昨日为何要对我等撒谎?”
孙叔低着头,浑身颤抖,道:“大人,老汉我不过是怕惹祸上身啊。还请大人原谅,再不敢了,再不敢了……”
“我问你,你到底有没有看到什么异样?”江永追问道。
“这……”
孙叔眼中惊慌之色越来越重,却就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昨天离开之后,他本来是打算躲回自家的小屋子,哪料到半路被人打晕了。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就已经被绑的全身动弹不得,眼上也蒙了块布,看不见东西,只听到有个低沉的声音警告自己,说是不准他说出昨天半夜听到的马蹄声,不然的话,下次一定会要了他的小命儿。然后……
他就什么也不记得了。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就已经躺在自家的小院子里了!
“这什么这,我看你这老头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叶梓脾气暴躁,见孙叔还敢犹豫,就要撸袖子上前。江永一把拦下了叶梓,盯着孙叔,那极具压迫性的目光比什么神兵利刃都好使,孙叔还是顶不住,咬了咬牙,开了口。
“大人恕罪,小老儿那夜确实睡不着,就起身想来码头看看自家的小船。谁知道还没走近就看见湖面上一艘小船驶远。小老儿怕惹上麻烦,连忙转身跑回家中,别的事儿就再不知道了。”
“只有一艘船?”江永抓到了其中的关键,眼睛放光地追问道。
“不错,我看到只有一艘船,还是个不大的快船。”
江永盯着孙叔看了半晌,才移开了目光,算是暂且相信了孙叔的话,心中对于搜寻灾银一事更是多了几分把握。
“既然如此,那么我有一事要你相助,你可愿意?”
“愿意愿意,只要大人不怪罪小老儿,让我做什么都愿意!”孙叔连忙应道。
“好!我要你现在就回家,带领这白马湖周围大大小小所有渔家来此,我自有任务交代给你们!”
一听是这种事儿,孙叔松了一口气:“好嘞,这没问题,我这就去。”
“叶子,你跟上去,看着些。记得,按捺好你的脾气,不准动手!”江永看着老渔头离开的身影,对一旁的叶梓悄声耳语,叮嘱着。
“头儿,放心吧。”叶梓也知道轻重缓急,当即跟了上去。
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离去,江永这才放下心来。
而一旁围观的人群中,袁紫嫣早就接到消息,带着几个百禽院的杀手分散着潜伏在其中。此刻,袁紫嫣悄然收回了手中泛着寒光的暗器。
算这老头识相,否则,她自会在他出口之前,让他永远开不了口!
湖边,先前太子和知县等人一直在一旁看着,未曾插手,却是看得云里雾里的,对江永的打算心里没个底。
此时,太子才寻到缝隙,连忙开口问道:“江捕头心中是否已有良计?可否与我等说个一二。”
江永展颜一笑,眉眼之间皆是自信的神色。他心中已经有了九成的把握,自然不畏惧太子的询问,当即坦然解释。
“回大人,昨夜大人之所以徒劳无功,都是因为有两处地方,大错特错!”
“哦?”太子挑眉,道,“愿闻其详。”
“第一,搜捕的人手不对。我手下这些捕快兄弟们,虽然平日里抓贼拿赃是一把好手,但是说到这下水摸鱼的活儿,能干的来的还真没有几个。让一群旱鸭子下水搜索,这可不是白费功夫吗?”
太子听得频频点头,再想到方才江永让老渔头召集周围渔夫的事儿,顿时恍然大悟。确实,论到这水下功夫,他们这些人确实比不上以此为生的渔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