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紫嫣反射性的浑身绷紧,闪身就向着一旁躲去。
原来,她方才走神之间,一不小心让一片衣角垂落了下来,在灯光之下,衣物的影子瞬间被映到了地上。江永素来谨慎,当即发现了有人在房顶,拿起桌上的镇纸就掷了上去。
袁紫嫣暗骂自己太过掉以轻心,竟然犯这种低级错误。这一动,虽然避过了镇纸,却无疑暴露了身形。
袁紫嫣当即以袖掩面,遮住自己容貌。她今夜本是随意而为,并未蒙面,若是此刻一个不慎,就要暴露了身份,若是被太子察觉到,可是大大不妙!
心中后悔,袁紫嫣动作迅速,不欲纠缠,随意从袖口掏出几枚飞镖,射向江永,阻拦了他追来的脚步,几个起落之间,就出了院落。等到江永再追出去的时候,早就不见了人影。
江永站在院子里,握着手中的飞镖,摩挲着飞镖末尾一朵三瓣花形的标记,神色莫名。
这个时候,夜闯他的书房,会是谁呢?
百思不得其解,江永也只好作罢。好在书房之中并没有什么机密,他也就将此事抛到了脑后。只是那几枚飞镖,却被他小心地收了起来。
他有预感,他和这飞镖的主人,还会有再见的一天……
翌日码头上,自从太子被小女孩的话点醒了之后,当即找来知县,安排下了人手进行搜索。自己也一直驻扎在岸边,未曾离开片刻。
整整一夜过去,连夜不眠不休地搜查却是收效甚微。太子愈加的心急如焚,却奈何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到一个且之可行的解决方法。
松平县本就是个小县城,若不是此次灾银出事儿,恐怕他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还有这个县城的存在。如今需要搜捕,却不说这个法子实在是事倍功半的下下之策,就说这松平县能够调集的人手着实有限,又给搜捕工作倍增了难度。
如今一夜过去,这赈灾银两却是连个影子都没有看到,如何让他不心急?
正当太子对着湖面出神的时候,沈彦从远处匆匆赶来,神色之间也是有些难看。
在太子身后半步远站定,沈彦沉声唤道:“主子,出事了!”
太子听到这话,脸色又黑了一分。
“怎么回事?”
“回主子,是‘那边’的事儿。”
太子一震,收回了目光,撂下一句“跟上”,率先旋身而走。
主仆两人一路远离人群而去,不多时就与人群分开,入了一旁的林子里。
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第三人之后,太子沉声问道:“出了何事?”
所谓的“那边”,正是他们之间的暗语,说的是京城之事。能够让沈彦在这个时候赶来禀报的,必定不是小事!太子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沈彦不敢耽搁,当即回道:“回主子,刚接到消息,齐王一派找了个由头,强闯太子行宫,沈昕他们没有拦住,似乎已经让他察觉到主子离京的事儿!”
“该死的!”
太子重重一拳捶到了一旁的树干上,千防万防,还是没有瞒住齐王!
沈彦低头,顶着太子的怒气继续道:“而且,据探子回报,齐王已经派出百禽院金牌杀手前来,不日就会抵达松平县!殿下,此地不宜久留!”
太子撑着树干的手中不自觉地用力,不一会儿功夫就已经在树干上染上鲜红的痕迹。
“殿下,你!”沈彦在后面看着一阵皱眉,担忧地开口提醒道。
“无碍。”太子挥了挥手,声音中染上了丝丝沉重,“现在,还不是离开的时候。”
“请殿下三思!殿下是一国储君,安危关乎国之大体,不容有失!”沈彦满脸的不赞同,进言道。
他自然知道殿下放不下这赈灾之事,他也不愿灾民受苦,流离失所。但是两害相权取其轻,终究还是太子的安危更重要些。
齐王本就野心勃勃,对太子之位垂涎已久。若是太子一旦有事,恐怕这举朝上下再也没人拦得住他。若是他当真有这份能力,他沈彦绝不多说一个字。可惜,齐王为人阴鸷,行事更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若是让他得到太子之位,待得陛下百年之后,朝政交到他那等人手中,才是天下百姓的大难啊!
“请殿下三思!”沈彦语气坚定,再劝道。
“此事不必再议。”太子打断了沈彦的话,道,“阿彦,你们的心思,本宫明白。若是为了躲避齐王,难道本宫要一辈子都被囚禁于宫中吗?”
“这……属下不敢!”沈彦低头,他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近年来齐王羽翼渐丰,确实不宜硬拼。
“好了,你们不必再说,此事本宫心中有数。”
“是。”既然太子已经如此说了,沈彦也不好再进言,只好低头应是。
“不过,既然他敢派人来,那本宫也不会打无把握之仗。这次就让本宫见识见识,传说中百禽院金牌杀手的实力吧。”
沈彦猛地抬头,眼中精光大亮,殿下终于不准备再退让下去了!
“属下但凭殿下差遣。”
太子沉思片刻,安排道:“你即刻飞鸽传书给舅公,将此间事情悉数相告。既然二弟最近比较清闲,那就烦劳舅公为他找些事情做。”
“是!”
“同时,调集附近州县护龙卫,以最快速度集聚此地。本宫倒要看看,是齐王的百禽院厉害,还是我皇家的护龙卫技高一筹!”
“属下遵令!”
交代完了齐王的事情,太子的眸光投向了不远处人声喧闹的白马湖,稍作停顿,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派人去请江捕头过来吧,这赈灾银两,也是时候找到了。”
沈彦拱手领命,见太子没有别的吩咐,转身迅速离开,传令去也。
既然这次太子殿下不准备再退让,那他定要好好协助太子,给齐王一点颜色看看!
太子令手下传令去请江永的同时,江永也早就听说了白马湖畔的动静。
他原本就心系案情,回来之后越想越是放心不下。如今休息了一晚,更是心痒难耐,此刻哪里还坐得住?一大清早,就打发了人去湖边将忙得晕头转向的叶梓给叫了回来。
“头儿,你找我?”
叶梓推门而入,身上还穿着下水搜寻时的衣服,一身的泥污,还未来得及清理,就连脸上也是布满了斑斑点点的泥印子,看的江永又是好笑又是担忧。
“你这是掉到泥坑里了?”
“嘿,快别提了!”叶梓烦躁地抹了把脸上溅上的泥水,一脸阴郁。
“怎么?湖边的事儿,进行的不顺利?”江永递了杯水给叶梓,问道。
“什么进行得不顺利,那根本就是没有进展!”
叶梓也不客气,接过水来,一口气灌下去,这才舒爽了些。
江永越听眉头皱的越紧,催促道:“到底怎么回事,你小子倒是说啊!想急死我啊!”
“那一群大官,个个看着光鲜亮丽的,竟然也是些没用的货色,指挥得咱们兄弟团团转,却愣是连个银子的边儿,都没摸上呢!”
“这……”
不该啊,他虽然不知道那位贵公子的身份,但观其行事,不像是个会磨洋工的,怎么这么长时间过去,还是什么成效都没有呢?
“快,带我去看看!”江永早就坐不住了,如今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起身就要往屋外冲去。
“哎哎,头儿,你倒是等等我啊!”
叶梓没想到这人说走就走,连忙放下杯子追了出去。却见江永站在屋外,并未走远,连忙快步走上前。
“干嘛……”
叶梓正想发问,却看着眼前这一群人有些傻眼。呦呵,这当头的,不是那个什么沈公子吗?这是……
“各位,这是有何贵干啊?”
江永一出门就看到这一群人向着他的小屋子而来,这才顿住了步子。
沈彦快步上前,笑得温和,道:“说来惭愧,江捕头为我们指了条明路,奈何这明路却不是那么好走的。”
沈彦说得含蓄,江永想到方才叶梓的话,也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定然是这赈灾银两的打捞进行的不甚顺利了。
想来也是自己疏忽了,这白马湖说大不大,说小却也是不小,最起码不是一时三刻就能够搜遍的。想要尽快找到赈灾银两,单靠蛮干,恐怕不能成事。
“沈公子客气了,正好我呢也是个闲不住的,这不正要去湖边溜一圈儿呢。不如,就与大人同行?”
江永笑得一派平和,知道这些大官们不一定抹得开面子,就乖觉得给他们找了个台阶。
沈彦听得这话,心里有些惊讶。想不到,这江永不仅是个办案高手,就算是这为人处世,也颇为圆滑知事儿。
既然人家给了台阶,沈彦自然是顺从而下。
“自然,求之不得。江捕头请。”
“不敢不敢,沈公子请。”
江永心里虽然着急,面上却也没有显露出来,只是和沈彦打着官腔。所幸沈彦心中也是自有要事牵挂,二人当即一拍即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