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艇快要起锚了。
我又是和魏杰一个房间。
魏杰看着玄窗外面,对我说:“那就是吴冲吧?吴明台的小儿子,看来这次出海他也要一起去。”
我没有抬头,依然摆弄着手中的烟丝。
“吴冲果然是喝洋墨水的,连头发都是金黄色,你看还带了那么多行李,好像要出远门,怎么,你没注意啊,还摆弄你的烟斗。”
“这烟丝真香。”我说。
“这是极品烟丝,吴强只给了你,他是在感谢你最后那一番话,使大家都平息了紧张,消除了一些尴尬。”
“你说的那种空吸我练了一下,第一下过鼻腔让我着实的震撼了一下,差点晕倒,不过后来几下就找到感觉的,是很舒服,不伤肺,而且也过了瘾,我想这是这次来最大的收获。”
“你要学得还多着呢,我建议你没抽一次就要彻底清理你的烟斗,要向对老婆一样,不然下次就不爽了,而且每用完一次最好让烟斗休息十二个小时以上,这样才会每次的感觉都是享受而不是忍受。”
“蛮多讲究的。”我笑了笑,用吴强中午送我的那只景泰蓝烟刀把烟丝一点点压实。
游艇起锚了,象征性的发出几声长鸣。
白方推门走了进来,一进来就坐在我的床上。
“你这个骗子,把我叫来就是为了捉弄我。”我低头吸着烟斗。
“你不是也很爽嘛,很久没有活动你的大脑了吧?”白方笑着说。
“老白,你说实话,最初你知不知道这些人中间的关系?也就是吴明台搞这一套真正的含义?”魏杰为杨洁所受的难堪而发问。
“向天发誓!”白方伸出双手严肃地说:“我绝不知情,我只是帮助他完成了一些细节,他最初说出这个阴谋的时候我也不太同意,可是经不住诱惑,我实在想在知情的情况下看一回西门破案的功力,另外,我也很想做一回凶手,看看能不能逃过西门的法眼,可惜啊,老吴对于花瓶的处理没有事前告诉我,要是我,干脆……”
“算了吧,要是你的花瓶,你也舍不得为一个游戏而牺牲掉。”魏杰躺在床上,懒懒的说。
“其实你们可以把两个都换成一般的花瓶。”我提示他。
“是啊,要是那样就好了。”白方笑着说:“这些布置是老爷子自己悄悄做的,他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包括曹大师,所以就偷工减料了。对了,西门,我曾一度觉得你迟钝了,当你提到地毯的问题,面对老爷子的搪塞,你竟然不在追问下去。”
“追问下去得到的还是一堆搪塞。”我淡淡的一笑,继续我的空吸练习。
“我对吴冲很好奇,几天都没见他露面,刚在我看到他的样子,好像一个绝症病人。”魏杰说道。
“差不多吧。”白方皱了一下眉头,抿着嘴说:“其实不该给你们说,不过,你们俩我太了解了,不会到处宣扬。”
“我怎么觉得你又在给我们设套?”我看着白方。
“天地良心,我只想好好的度假了。”白方看着我床头的烟丝盒,笑着说:“过去西游记里面有个佛衣大会,我看你们这些人像是在开烟头大会,我怎么不喜欢这东西,吸到嘴里很苦。”
“要想爱护妻子一样爱护你的烟斗。”我笑着说。
“西门你别打岔,让老白继续说。”魏杰道。
“我以前不是给你们说过吴冲两度被强制戒毒嘛,其实,到现在也没有戒,这话本不该我说,我是警察,可是老爷子对国家贡献这么大,只要他孩子不生事,也就这样了。吴冲整天躲在自己的小别墅云里雾里,自在逍遥,身体自然也每旷日下,老爷子已经放弃了,不再管他了,人他自生自灭。”
“你不是说老头子最疼爱这个孩子吗?”魏杰问。
“那是以前,你不知道,吴冲吸了毒什么都做得出,有一次为了给老爷子要钱,竟然找人绑架了吴强,最后私了了,后来老爷子彻底失望了,要什么给什么,反正有的是钱,只要他不祸害别人就行了。”
“我听说吸毒对社会的危害就在于这些人为了钱,什么都干。像他这种有钱人,我看也无所谓,你看人家马拉多纳不是一直抽,不也没什么。”魏杰道。
“你这个思想可是很危险。”白方笑道。
“老白啊,你现在可是不像以前那样有原则了。”我叹口气说。
“怎么了,还记恨着我们耍了你。”白方道。
“吴冲的毒品从哪里来?这不是问题吗?”我淡淡的说。
“灰色地带,闲人免进。”白方搪塞我以后,继续说道:“这个吴冲,光是自杀都不知道弄了几出,现在老爷子最怕他这一手,所以一点酒都不给他。我知道吸毒的人不能喝酒,一喝酒就出虚汗,就虚脱,可是吴冲这一沾酒就发狂,总要弄出点动静。”
“我也听说过这种人,我也见过吸毒的人喝完酒的样子,是很可怕。”魏杰道。
“看来有再多的钱也不一定快乐。”我已经完全掌握了空吸的要领,不会把烟雾吞到肺腔了。
游船来到了吴明台的钓鱼岛,我看见随行的船员开始往船上搬运各种食物和椅凳。
吴强过来请我们下船,我们这一行人就浩浩荡荡的来到岛上。
一席豪宴过后,人人都很亢奋,但我注意到吴冲始终没有下船。
“我父亲不准他下来,怕我们喝酒他会眼红,船上的酒吧都上了锁,咳!我这个弟弟也真可怜,在岛上住监狱似的,出海也一样,他有病,不能喝酒。”吴强向我解释。
“我明白。”我明白吴强善意的谎言。
“小蜜蜂,过来!”吴强喊了一声,我知道他在叫那只老狗,吴明台的爱犬,一只年长的黄金猎犬。上次在游船上见过一次,那只狗年纪不小了,所以懒的很。
小蜜蜂只是看了看这边,没动地方。
“这只狗快不行了,糖尿病,太爱吃甜东西了。”吴强向我解释。
“我知道,你父亲给我说过。”
入夜,无月,篝火已经熄灭,四下漆黑,游艇在漆黑的背景上显得更加诗意。
我们一起上船,准备起锚回航。
一直忙于喝酒和DV的白方拿着摄像机对着我们说:“都回头,我给你们来一个合影。”
“摄像也叫合影吗?”魏杰笑着说:“一点专业术语都不懂,还在那里炫耀。”
回到船上,我自然还不到睡觉的时间,于是来到游艇上的酒吧。
酒吧里面都是夜猫子们,他们正在完纸牌游戏。
“来,西门,正好,我们人太少了,玩着不过瘾,拖拉机,赌酒。”徐主编性质高昂的对我喊。
我自然不必破坏他们的兴致,何况,我也想喝点酒了。
有了我的加入,赌酒的人成了奇数,另外还有吴强、刘开和小赵,酒吧里坐着刘耀英,她一个人自怜自爱的喝着自己的薄荷酒。
想必平时照料小蜜蜂的是这位女管家,此刻,它正痴情的趴在女管家的脚下。
“西门,你愿意喝什么酒就喝什么酒,这里应有尽有,让刘姐给拿,但是一到这张桌子上,都要喝伏特加,那就是筹码了,输多少和多少,一点都不能马虎,底酒是你看,就是这一半杯,每叫一次加一倍,来吧,这把就开始。”
小赵给我发了三张牌,我到酒吧要了一些哥顿金酒。
我是半路杀来,比较有底气,所以开始就一直跟牌,输了也无所谓,一大意之间,竟然输了很多,不知不觉已有了三分醉意,于是我不得不认真起来,也不知不觉地玩了进去。
一把好牌,三张同花,最大的一张是A。
我决定下大赌注,巧的是所有人都自信满满,没有一个人退缩,眼看着已经有七杯酒的下注。
正在胶着状态,酒吧的门开了。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吴冲。
一头金发,两眼呆滞的青年,最多有25岁。
“你不该来这里,爸知道吗?”吴强有点严厉的说。
吴冲撇撇嘴,并不搭话,凭我的经验来看,他一定刚刚吸过毒品。
有了不速之客,我们的牌局暂时无法继续,大家都注视着吴冲。
“来杯酒。”吴冲对刘管家喝道。
刘耀英没有说话,默默的起身,拿出一个空杯,加入一些咖啡粉,然后用开水冲开,加上牛奶,放在吴冲面前。
“这就是我的酒。”吴冲似笑非笑的环视我们,然后对刘耀英说到:“管家婆,给我加点糖吧,多加点,我不是小蜜蜂,不会冲你摇尾巴,我只能说。”
刘耀英表情还是那么默然,给他的咖啡加了几块方糖。
“我哥哥要结婚了,我高兴,所以想喝一杯,我有个绝招,只要我冥想,这杯咖啡就能变成美酒。”还在迷幻状态的吴冲自说自话的端起咖啡,放在鼻尖闻着。
“有没有人退出?”小赵把我们的思路引回牌局。
“我早就退出了,哈。自从来了条狗。”吴冲疯癫的笑着,眼睛瞪着吴强,转身对刘耀英说:“你怎么不结婚?你到底是我老爸的情人,还是我哥哥的,我一直看不出来……”
“回你房间去。”吴强强忍着怒气,低声对吴冲说。
刘耀英放下自己的酒杯,从酒吧中拿出两瓶伏特加,绕过吴冲,放到我们的桌子上,回身把酒柜锁上,然后对吴强说:“我去外面偷偷空气,你看好酒。”
“小蜜蜂,你留下来吧,我最喜欢你……酒吧打烊了……”吴冲说到这里,打了几个哈欠,趴在酒吧台上睡着了。
“他有病,没事儿,他恐怕要睡一会儿,我们继续。”吴强的掩饰显然很无力。
“要不然这样,都不开牌这酒越来越多,干脆我们一起开牌,最小的喝四杯,第二小的喝三杯,你们看怎么样?我是担心 有人太早退场那就没意思了,我这会儿正上劲,现在回去可睡不着,不是说今晚就算靠岸也不下去了吗?大家感受一下海上之夜,我有点不习惯,不喝醉了我绝不回去,徐主编,刘导,咱们可是说好了,谁也别先走。”小赵道。
“你放心,我是没问题啊!”徐主编含糊不清地说。
那一局我竟然输了三杯酒。
赌局继续,转眼两瓶伏特加已经不多了。
我有点头晕,但是看到酒依然不多了,索性坚持到最后,不过,我知道,这伏特加的后劲很大,不可小视。
中途我们几个人陆续都去了厕所,吴强去的时候,一再叮嘱我,别让他弟弟沾酒。
我第二次从厕所回来,看到吴冲已经醒了,可是他那种迷幻状态依然存在,一番歇斯底里的发作终于让吴强愤怒,两兄弟几乎要大打出手。
我仗着还有些清醒,拦在他们中间。
吴冲哭哭啼啼,靠在酒吧台上,呜咽着说:“你们都是一伙的,无非是让我消失,我想死,可是你们不让,算了……”吴冲拿起那杯咖啡喝了几口,就举了起来。
吴强用力把咖啡杯打落在地,对小赵说:“你来帮我,我们把他送回去。”
咖啡杯落地,小蜜蜂吓了一跳,勉强的移动到角落。
“怎么回事?”看着吴冲他们走后,徐主编问我:“我看这个吴冲像个疯子。”
“瘾君子。”刘开笑着说:“我见多了,都是钱烧得的。”
“正好酒也喝完了,散了吧,我已经不行了,这会儿胃里烧得厉害。”我起身要走。
“不对啊?我刚才看还有一点伏特加,怎么就没了?西门,是不是你给倒掉了。”刘开带着醉意问我。
“我刚回来,怎么问我。”我笑着说。
“没事儿,我这还有一瓶大半瓶芝化士,”徐主编从自己的椅子下面拿出大半瓶酒:“没赌酒前我留的,我这个人啊,要么不喝,要么一喝就要够量,我还有点量,谁也不许走,继续。”
我知道我遇到酒鬼了,不过此刻我也喝得正在兴头,不怕各位笑话,在家的时候我很少有机会喝成这样。
我坐了下来,向窗外望去,看见甲板上刘耀英正在和魏杰聊天。
“继续,继续!”小赵一进来就嚷道:“吴强回房间了,他正生气呢,我看他没心情喝酒了,我们是客人,不管那些,来来,我想到一个更有趣的玩法,都看了最新版的《007》了吧?那上面有种赌法,叫做墨西哥缩哈,我刚学会,来,我来教大家。”
酒场还在继续,小赵说的这种玩法更刺激,不到一会儿,那些酒就没了。
我觉得不能再喝下去了,这时候小赵说去找刘耀英要钥匙,再拿点酒。我说我去吧,于是出来,借机逃跑。
海风迎面,让我有些昏厥,我扶着栏杆缓了一下,回头看酒吧里面,除了小赵还在摆弄着桌子上的牌以外,老徐和老刘都靠在椅子上睡去了。
我感觉耳朵里咚咚直响,但是意识还很清醒,我记得我要绕过前甲板,到左舷我的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