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对面的女鬼看过来,看过来,看过来,这里的表演很精彩,不要假装不理不睬……”我坐在树丛的后面嗓音微颤的唱道,不是我不想站起来,是我已经没有力气让腿支持我这本就不算健壮的身体。
“你不说话会死么?”树丛那头的不明物体说话了“唱的真难听。”
“那你唱得好听你来啊,没事哭什么”还是个挑剔的女鬼。
“我唱歌比你强多了。”女鬼还真狡猾。
我不理她,顺手弹起了许巍的《故乡》,轻轻的指尖划过琴弦,我很喜欢这段旋律,每每的弹起,童年的美景就如潮水般的涌上心头。那是一份我们久违了的纯真,一份难以割舍的恋情,留恋着夏日里醉人的清风,留恋着秋的金黄,冬的圣洁,春的朝气,一切都是过往,而今的我们又能做些什么?外人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对于我来说,现在唯一拥有的就是回忆和尝试回忆的勇气了,而这些恐怕在未来的某一天也会弃我而去。
一曲完毕整个空间陷入了空前的死寂,听不见她的哭泣,听不见她的呼吸,听不见有她的任何动向,我自己则安静的仰视夜空,时间停在旋律的最后一秒……
“你弹的不错,就是唱得难听。”女鬼又一次开口了。不晓得这算不算是夸奖,虽然听起来怪怪的,但还是很欣慰,乐者有时的全力以赴、不计后果需要的不就是那样星星点点的认同么?
我衷心地说了句谢谢,可那边却再没有半点的响应。懒得去想那么多,胆子也渐渐地大了起来,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轻车熟路地给自己弄一堆篝火,要知道郊外的夜是很凉的。只是我不能越过那道树丛,那是我们之间的一条鸿沟。触者,必死无疑,万劫不复。
“你不冷么?”好一会,我望着树丛那边的‘女鬼’ “过来烤烤火吧,不然你会感冒的,要知道我们人类可不会给你这样的女鬼看病!”
“女鬼,女鬼,女鬼,我要是女鬼就你小子这怂样还能活啊?”树丛那边传来了她那久违的声音 ,气愤不已。
“这个……”我随手加了块柴“我只是,只是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而已,那个,你还是过来吧!不然真的会感冒的,我看你也应该饿拉吧?我这还有点吃的要不你拿去?”此时的我发现沟通其实才是人与人之间最大的障碍。
“喂!我真的可以过去么?”女鬼试探着问我。
“你,你,你是在问我么?”有点不知所措的我反问着。
“笨蛋!这里除了你和我难道还会有别人?喂,可是你刚才邀请我的?”真的是很尖刻地回答。
“哦,那是当然。”我有些木讷地答了一句。
纳闷我是怎么了?说起话来变得结结巴巴,就像做了坏事的孩子。面对父母严肃的质问时的羞愧和自责瞬间的浮在脸上,含糊其词地东扯西扯。可却永远的不敢抬起头,因为我们无法面对事实,无法面对罪过,无法面对爸爸妈妈那个愤怒和失望的眼神。所以每次的谈判总是我们失败。
“那,那你得保证你不会对我做什么?”女鬼有点怯生生地说“你发誓!”
发誓有用么?开玩笑,把我当成什么人拉!你以为你是谁啊?沉鱼落雁还是闭月羞花。哼!真当自己是什么大美人了,我现在唯一指望的就是女鬼你可别长着我们如花姐的脸,虎背熊腰大象腿,我就已经是阿弥陀佛拉!
“我对着我身边的树发誓”我不耐烦地说“好了吧,你可以过来了。”
树丛那边传来了些许的声响,然后一个细瘦的身影远远的坐在火堆的另一头。她把头深深的埋在双膝间披肩的长发,叫人很难分辨的出她是美是丑。不过这样也很好万一她真的是什么世间极品的恐龙也不至于吓到我,还真是谢天谢地。
“喂!女鬼,你渴了吧——”随手拿出了一瓶水,然后把整个包扔了过去“要吃什么自己拿吧。”
“里面还有件外衣你最好还是穿上”望着她单薄的衣衫我补充道,“不然真会感冒。”
不想看见这样一个不速之客接下来的表现,于是我拎起刚刚拿出来的那瓶水默默地走开。离这儿不远有一片的玉米地,以前来的时候我总是去光顾一下那里的“生意”横七竖八地洗劫农民叔叔阿姨们的几棒玉米来补充自己的五脏庙,这次也不例外。
当我抱着自己的胜利成果回来时,一切照旧——吉他横躺在树下,包还在我刚才扔在的地方,唯一不同的就是我那件深蓝色的外衣现在披在另外一个人身上。
我很高兴,至少我知道她接受了我的好心,至少我知道现在的她没有那么冷,剩下的慢慢来。
“喂,你叫什么?”我撕扯着玉米叶大声地问。
“别老和我喂喂的,我们又不是很熟,再说不许你叫我什么女鬼女鬼的,我也不是没有名儿。”她抬起头只是头发挡着脸,声音里略带怨气。
真是好心被雷劈!“那好,我先自报家门然后你再说行不,大姐?”我处理好玉米叶后把我这些亲爱的宝贝插在火堆旁。
“我呢,叫米晓乐,米晓乐的米,米晓乐的晓,米晓乐的乐,X市第一中学大二的学生,今年十七,学生证号码050103058,家庭住址X市光华街光华小区21洞402,电话号码……” 我一口气把我在学校的********背了一遍。
“好拉,米大妈是吧,我晓得拉!”女鬼再次抬起头拨开眼前的头发双眼直直地盯着我,“如果你再没完没了的,烤玉米就要烧糊了!”
“糊拉,糊拉……”我急忙的把我可怜的小玉米从火堆里翻了个面,“我的晚餐啊!”我看着微焦的‘晚餐’满脸的欣慰。”还好还好,还,还能吃……”
“你要吃么?”过了一会儿,我举着自己劳动成果的手在空中晃来晃去“如果不,我包里面还有面包,如果渴的话还有水。”她仍就一动不动。
“吃吧!”我走到“女鬼”的身前清楚地看见他身体微微一颤,我把烤玉米递给她“已经擦干净了,可以吃的。”并附带着一脸的堆笑。
这次看清了还好不是什么恐龙,上帝保佑!
“你笑的真难看,不过还是谢谢你。”她终究是接过我的烤玉米。
彻头彻尾冰棍似的冷言冷语,给我一巴掌,再送我甜枣,而且甜枣小得不能再小了。丫头片子还蛮会做生意的嘛?把我当成一傻X来耍拉,哼!
我们小半个晚上就这样的坐着,多多少少的有几次眼神的接触,都以两败俱伤而告终。战争,永远没有绝对的赢家,不知道哪个军事家终其一生的领悟,各种滋味杂糅难辨。
“我给你唱首歌吧。”
我爱搭不理随口应到“随便!”然后倒在原地微微闭上了眼睛。不知这个为祸人间的女鬼想干什么?
《毁灭爱情》第一次的听到这首歌,就是在这个有点错落,有点匪疑所思,有点迷离的夜晚。我彻彻底底的沉沦了,沉沦在她的歌里,沉沦在她的指尖,沉沦在夜未央,晨未起的这个时刻。
于是,我竟就这样爱上了这首哀婉的旋律。直到后来的某一天我去听了原唱,却再没有那时的感受,那种望尽尘世繁华的孤单,那种爱了痛了还在爱的勇气,那种迷失的一发不可收拾,那种歇斯底里的呼唤,那种迷惘里挣扎的忏悔,那种离愁纠缠不清的气息……是当时我们难以想象的,却意味深长。
“毁灭爱情,才能真的清醒,隐藏住感情,任何决定,都随便你,不能喜欢……”我清楚看到她眼中泛滥的泪花划过脸颊,闪着荧光滴落在她自己的手上。哀伤在躁动下窒息的安静着而且安静的晶莹剔透,明丽无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