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心疲惫”是最好的安眠药,无需温水送服,凄清冷漠最佳。
梦里我又梦到了四年前的那个下午,大片红色的水从浴室的门缝里涌出来,染红了整个屋子。我惊慌失措的推开了浴室的门,只看到了那个平日里笑容恍惚的女人无声的躺在浴缸里,腕子上的刀口已经流干了血,皮肉被水泡的翻卷起来,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死态。
我向前走了一步,一脚踩进了无底的深渊,还未等我为那个女人流上一滴眼泪,人已摔得粉身碎骨。
从梦中惊醒之后,我便坐在床边,再无睡意。看看时间,已经快到了中午十二点了,我也不用再睡了。
我可以不吃不喝,但是林默不行,他还小,要长身体的。
将满腔的起床气平复下来之后,我爬起来熬了些粥,切了一盘火腿丁来和着稀饭端给林默吃。我不敢靠他太近,更没有亲手喂他吃饭的机会,只能看着他像是捍卫领地的狮子那样半抱住了面前的碗,将粥吃的干干净净。
我看着他吃饭的样子,既欢喜,又心疼。
林默今年八岁,有重度自闭症,极度缺乏安全感,十分抵触别人的碰触。把他接回家之后我从来没能听到他对我说一个字,如果不是在他一岁学语的那一年我曾经听过他喊“妈妈”,我想我一定会认为自己的亲弟弟是个哑巴。
我无从想象自闭症患者的世界是怎样的,我能做的只有陪在他的身边,在他的世界之外默默地给与他照顾。
干我们这行的作息时间完全可以用昼伏夜出这几个字来形容,但这好,也不好。好的是我可以在白天做任何我想做的事情,只要不耽误晚上的工作,一切ok。我要照顾一个孩子,白天的时间用来盯着他刚刚好。
我临走的时候将家里的门锁上,反正林默不会到处乱跑,我也不用为他操更多的心。
到了金碧辉煌之后,我和沈姐打了个招呼便去后面换了衣服出来准备工作。几个小姐在我身边路过时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我,像是看怪物似的。
我在灯光最好的那个化妆台坐下开始描画自己的那一张脸,可是身后那些无孔不入的声音不停地钻进了我的耳朵里,想要假装听不到都很难。
“哎,听说了么?昨天她给陈婕开了瓢……那架势,狠起来哪儿像个女人啊?”
“你小声点,别让她听见了!我听说她手上有条人命,还坐过牢呢!”
“真的啊?看不出来……”
我若无其事的刷着眼睫毛,涂了一层口红,看着镜子里那个妖娆娇媚的女人,满意的笑了一下。
身后的那群八婆我是没空理会,大不了惹急了我一酒瓶子下去,那些没后台的小姐都能安生好一阵子不会再来烦我。
“小抒,快点,沈姐叫你去试台呢!”
我用眉笔给自己的眼尾点了一颗泪痣,这才满意收工:“就来。”
走过金碧辉煌的走廊,我们几个进了夜总会最大的包厢里,几个姐妹排排站,将自己最婀娜的身段和修长白皙的大腿露给客人看,我经常觉得这样的我们,只不过比外面的猪肉金贵一点,但总的来说,都是要被人挑挑拣拣的货物,都是下贱的商品。
有一个人的视线直接落在了我的身上,那样炽热,那样熟悉。
我目不斜视,只当自己未曾察觉他老人家的到来。
说好了欲擒故纵,我又岂会主动将自己送到你面前,你说是吧,唐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