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提塔塔”,不知何处,传来了脚步声和喧嚣。
秦苏忽然吸了口气,打了火折子,把死尸翻了个儿,见那张脸,怔了怔,从怀里掏出一个药丸,塞在死尸的口里,又把尸体放好,又走到门口,把花架子拖到了角落里,这才回到尸体旁边。
此时,门一下被推开了。
“啊啊啊。”
涌进来的宫人都发出了惊叫声。
“了不得,杀人了。”
很多人在喊,宫女,太监,还有不认识的宫妃,都在喊。
秦苏一动不动,只站在那里,合着眼,浑身的冷汗一点点地流了下来,“啪嗒”滴在了地上,蜿蜒成一条线。
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
很快,兵戈会来临。可这是自己选的,不是吗?
她攥紧了拳头。
抬起头。
此时,偏殿里已经站了许多人,打头的人是皇后,侧面站着周娴。
皇后正盯着秦苏,灯光映着那张丽人的脸,倒是没有笑意,而是一种很复杂的表情。
看到这样的表情,秦苏绷紧的身子反而松了下来。
不是她!如果是她,绝对不是这种表情!
正在这时,外面又传来脚步声,踢踢踏踏的,有人在喊:“皇上驾到——”
听到这话,屋子所有人都跪下来,唯有站着两个人——皇后和秦苏。
秦苏一直垂着头,像是吓傻了一般。
皇后则是拧着眉,抬头看着门口的夫君,他戴着皇冠,玉树临风地站在哪里,脸色染了一团红润,大概是喝得有点多,不过眼睛是亮着的,旁边站着令妃,穿着一身素色的长裙,头上一无其他饰,只有一朵白玉兰嵌在耳边,在花红柳绿的嫔妃里,越发显出与众不同的白莲花一朵。
后面还有一些随从,因为皇上堵在门口,没敢进来。
“怎么回事?”皇上扶着令妃的手,慢慢走到皇后跟前,一把抓住皇后的手,一起到椅子上坐下“谁死了?”他低头看着前面的死尸。
皇后摇了摇头。
“一品夫人秦苏?”皇上眯眸看着秦苏。
“还不跪下!”旁边大太监司公公上前呵斥。
秦苏缓缓跪下了,身子却一直挺直的。
“王尚宫,去看看死了谁?”皇后吩咐。
王尚宫答应一声,走到跟前,把脸反过来,屋中诸人借着光看去,不由发出一声惊呼。
“是菱悦小主。”
“是啊,菱悦小主。"
众人小声议论着,秦苏听到这话,微微侧头,仔细打量着尸体,因为死去不久,所以脸色也看得出来,五官俊秀,微微带着几分英气,竟然像极了皇后!
“居然是她。”皇上口里喃喃,可是神色并没有任何变化。
皇后不满地看了他一眼道:“好歹是我的人。”
皇上手里上前握住皇后的手,抚慰地捏了捏。
皇后哼了一声。
说起死去的这位,倒是有个由头,当时皇后和皇上因为令妃的事情闹得不愉快,干脆闭了宫,不让皇上进门,皇上无奈何,却又不愿意服软,只能这么僵持着,然而,到底顾念自家老婆,常常无端地发脾气,令妃哪里也不去了,只一个人在书房里上火,身边太监看到他如此,便从宫里头挑了个像皇后的宫女,送到皇上跟前。
皇上那个时候喝醉了,忽然看到了老婆,大喜,抱上床一阵云雨,等第二天醒来才发现,不是皇后,是宫女!
闹了这么乌龙,皇上也不嫌弃,只让这宫女侍奉,后来这事传到皇后耳朵里,皇后认真想了想,得儿,别打了,再打弄出一圈像她的,可怎么整?
因此找了个机会跟皇上和好,皇上得了正主子,自然不再理会那个宫女,可是皇后倒是惦记着,把她接入自己宫里头,做了个下等的常在,平日里也不用她伺候,只当养着一个自己,偶尔月事的时候,也会让她替代自己服侍皇上。
皇上却不满了:“我也只是抱着你说说话,又不干别的,你干嘛让她来?”
皇后更无语:“说着说着,不还是干那事,你当我不知道你。”
皇上:“……”
最后只得将就了,于是这宫女就这么不尴不尬地留下来,其实皇后也是好心,看在她象自己摸样的份上,让她跟着自己,待她有了孩子,升个正经分位,也是个好处,谁知这宫女有些不安分了,只当自己像皇后,也就是皇后了,平日里指使意气,竟然比主子更主子。
皇后知道这事之后,待她就有些冷,平日把她打发到自己宫殿最偏远的地方,眼不见心不见。
这宫女从前还有机会看到皇上,此时却一眼也见不到了,常年抑郁,忽忽有些不太正常,经常穿着大红的衣服,自称“本宫”,行为举止也模仿皇后,竟然有点疯癫之相。
这话穿到皇后耳朵里,皇后也只点头算完——人都这样,还怎么着?难不成弄死她?
就这么养着吧。
然后……
就这么死了。
皇后盯着宫女菱悦那张凄苦的脸,摇了摇头。
皇上也在盯着菱悦,当然,死了个宫女,他并不放在心上,可是他注意的是,菱悦长得像皇后!
秦苏居然敢入宫杀人!
这……
他抬头藐了秦苏一眼,这个女人他是知道的——是真的知道的那种,展越这货这阵子颠三倒四,不就是为了她吗?
然而,她还入宫杀人了。
皇上嘴角露出几分狞笑。
正好趁机除掉她,展越那小子可怪不了朕,这可是她自己找的!
正要开口,忽听外面道:“报——”
紧接着,殿外传来兵甲之声,道:“皇上,听说这里死了人。”正是宫廷侍卫首领程方。
皇上点了点头道:“程方?你进来吧。”
宫里头死了人,按照道理来说,太监或者侍卫来查,都使得,不过凶手是宫外的人,自然应该让程方来查的,谁知进来的,却是两个人,皇上一下挺直了身子,没错,是两个!
在程方那高大的身影背后,还有一个影子,俊眉朗目,眉头带着几分愁绪,英俊的脸上阴沉得可以滴水,一进来,谁也不看,眼眸一下钉在了跪下的那个女人身上。
后来虽然强行收回了眼眸,可是余角依然不停地瞟着那女人。
皇上见了那个气啊。
你怎么来了?这是你管的事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