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苏就站在一边,因为长庆与张朗太过抢戏,她又是一言不发,存在感直线下降,只是这里面还有道目光盯着她的。
对于秦苏做的一切,展越很清楚,因为都经过了他的手,可是同时也是不清楚的,因为这棋下的十分古怪,让他只有在执手的时候,才明白她要做什么,现在他就处在这种时刻,棋子已经执手了,要下的地方也隐约知道了,可是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做。
他遇到她,她就是这样古怪,古怪的他既下不了重手,也下不了轻手,他有时候竟然想,她在利用他,他也是她手里的棋,只是这个念头一旦兴起,就被压制下去了,她现在几乎算是他半个敌人,他不能让自己从骨子里再生出一份恨意,那样子她就会象脱了线的风筝,挣断了,就飘摇不见。
不能不见,是他的底线。
展越闭上眼,听着张朗的声音渐远渐近地响起,“我之所以喝醉,之所以去听雨轩,还有迷药,甚至给公主的信,都可能是周阁老的安排,而周阁老之所以这么做,是有重大原因的!”
周清本来一直神情淡淡的,听到后来这句话,脸色忽然涨得通红,手指在袖子里发抖起来,那个原因……
那是他内心最隐秘的地方,真的说出来,怕是……
“什么原因?”皇上在追问。
周清闭上眼,听张朗一字一句道:“这个原因就是,我从前一直是周阁老与王侍郎的联络人。”
周清脑袋“嗡”地一声,这个“原因”虽然不像那边那个香艳,可是同样十分刺激,他很肯定,对于皇上来说,这种刺激要比前一个激烈的多,他张了张口,想要辩驳,却死死咬住嘴唇。
弱势的时候,沉默为佳。
秦苏听了这话,不去看旁边的长庆的脸色,而其实扬了扬眉,去看上面的令妃,娘娘脸色是有些苍白,可是却始终一言不发,低垂着头,一副“你若是雨天,我也安好”的摸样,只是手指拿着的帕子,轻微地颤抖,晃了人眼,秦苏的嘴角悄悄弯起。
“你说什么?”皇上沉默片刻,终于又开口,他没有暴怒,当然,他也不可能暴怒,毕竟不是哪个皇上都会像还珠格格里的皇阿玛的。
“我做这个御史多年,一直是王侍郎与周阁老的传信人。”张朗提高了声音,把这话说得更清楚一些。
长庆站在哪里,没有说话,眼珠乱转,没有说话,因为她不知道他说的什么。
在场的王侍郎已经面无人色。
“皇上。”秦正忽然开口,拱手道:“此事十分蹊跷,臣觉得还是换个场合审理得好,不要耽误了太后的好日子。”
这话出口,人人夸赞秦大人仁义为怀,周家对秦家不仁,秦家却对周家义薄云天,为了不让周清难不可收拾,竟要把这事拖下去。
张朗听了这话,唯恐皇上真的要拖下去,忙道:“皇上,臣请辞致仕,其实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另外一个原因是则是娘子磕伤,在京都一直不见好转,臣公务繁忙,竟无暇兼顾,眼看着娘子身子一天天弱下去,臣便痛下决心,离开官场,专心一志地带着娘子去各地寻医,当臣把这想法告诉周阁老的时候,周阁老并没有阻止,只是说缓两日。”
说着说着,张朗的语气渐渐悲愤,道:“臣当时只是以为周阁老让臣收尾罢了,却不知周大人设下了毒计,他假装关心我娘子的病情,还给我娘子一把药,让我给娘子敷上,臣当时没有多想,亲自给娘子上了药,却不想到了第二日下午,娘子就没了气息,臣悲痛欲绝,那个时候,周大人来访,安慰臣,说臣这样去了,恐怕越发相思成病,让臣到他家里做东宾,臣想了想也就去了,后来……”
“若是周大人如此要你去,为什么还要害你呢?”男宾朝臣里有人忽然出口。
张朗向厅中望了望,道:“那是因为我事后想明白了一件事。”
“是药有问题?”忽然又有人道,这话出口,众人都向那边望去,竟是裴青,裴青脸“腾”地红了,他其实是无心的,只是这么一说,似乎是与周大人为难,心中暗暗叫苦。
“正是。”张朗点头道:“那药,是致命之毒,只是臣当时觉得是外伤药,并没有入口,所以一时不察,倒后来才想明白,这个时候臣请辞,周大人立时察觉了,他是不会让我走的……”
“为什么不让你走?”长庆终于抓到了出口,怒声问道“他爱上了你不成?”
张朗一怔,秦苏则拼命咬嘴唇,唯恐被人看见笑意。
“当然不是。”张朗蹙了蹙眉,摇头道:“自然是臣掌握着周大人与王侍郎通信的一切证据,这些东西,臣也想过要交给周大人,可是想来想去,怕交了的第二日就横尸街头,所以秘密收藏着,本来只是用来防身,谁知道周大人竟步步设计,先是毒死臣的娘子,又要要把臣逼到死地,求皇上明鉴。”说着,上前叩头。
听了这话,厅中众人默默无语,相对长庆对秦苏的指控,张朗的话显然更加可信,对于男人来说,朝廷大事才是重中之重,再者,秦苏一个寡妇,忽然失心疯要陷害公主,除了疯了没有别的解释,可是看她本人那淡定如水的摸样,实在不像疯子。
长庆见大家如此眼目,就知道众人已经信了张朗的话,她咬着嘴唇望了一眼周清,低头踢了张朗一脚道:“狗奴才,周大人是朝廷此相,与王侍郎交接又有什么不对?”
张朗被他踹得坐在地上,苦笑道:“公主殿下,周阁老与王侍郎交接对不读,臣没有资格评论的,只有皇上说了算。”说着,抬头望了秦苏一眼,挺直身子叩头。
长庆正满头雾水,见张朗忽地侧头去看秦苏,心中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指着张朗道:“你们……你们联合起来构陷周大人,是不是?张朗,你的幕后指使是秦苏这贱人,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