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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皇上驾到!”正在众人因失去看好戏的机会而沮丧的时候,她们日日夜夜期盼的人出现在了坤宁宫的大殿上。众妃、太监宫女请完安后,皇上自然地坐在了皇后身边、佟贵妃的上首。看了眼旁边一脸担忧的贞妃,他顿生爱怜之意,“昨日的事,想必皇后已与大家说过了。朕反复思忖,谋害亲王一事……滋事体大,但绝不会连累其家人。而且贞儿战战兢兢服侍朕多年,更没有追究之理。至于贤妃……既然已经囚禁,那就多囚禁几天,朕要把这件事彻查清楚!”

众人听罢均是气急,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皇上竟然还是偏袒董鄂氏一族!他对贤妃的宠爱可想而知。

而大殿里却没有一个人懂这位少年天子的心思。他要她还的,这些还远远不够……他要把她推上人生的最高峰,然后,让她重重地摔在自己的脚下,让她明白欺骗他的代价……

福临竟不自觉地看向然若。一身橘红的人儿仔细打扮过了,美丽而清秀,好似不食人间烟火。

“皇上……”开口的是怀有两个月身孕的琳嫔。

福临见说话的是她,微微一笑,示意她说下去。

“皇上,婉彤年幼卤莽,位分又低,惟恐不小心伤害到皇嗣,还请皇上恩准,请一位姐姐帮婉彤照看这未出世的孩儿……”此语一出,心思敏捷的人就立即明白了琳嫔的意思。无非是怕有人害她腹中的孩子,想找个位分高的保护她罢了。这样一旦出了问题还找不到凶手的话,那个高位就一定要负主要责任,如此那人必将尽心尽力地保护其腹中胎儿。

福临考虑了一刹后便点了点头道:“婉彤说得有道理,你这是头一胎,该是找个有经验的照应着你的。”说完他便开始环视众妃考虑起人选来……皇后,身份太过尊贵,照看一个嫔的孩子似乎不合规矩。佟贵妃,有过生养的经验,真是再合适不过。但是她现在正代理皇后行使后宫之权,怕是抽不出身。几个早年入宫的妃子又体弱多病,让静妃或者淑妃照顾还真是不让人放心……可行的三个人选就只有贞妃、琪侧妃和恪贵嫔了。三人任选其一,选谁更好呢?

“皇上,臣妾愿意……”正思索间,贞莹突然柔声开口了。顺治一愣,想起贞妃从小体弱多病,怕是不能生养,不由心生怜悯之意,于是便点头同意了。

琳嫔行礼谢恩后,笑容格外天真烂漫,不知其人的人或许会以为,这么小的一个女孩,如何做大清帝国皇家子嗣的母亲?然而聪明人却心知肚明:这琳嫔,是何许人物……

是夜,福临亲点然贵人侍寝。

沐浴过后,然若换上浅蓝色的云水潇湘花纹宫裙,在九月微凉的天气里显得格外清凉。

这是她第四次侍寝了。然若面无表情地对镜自照,玉珠儿、玉兔儿赶忙帮着她整理服饰。

“主子真美!”玉珠儿看着镜中容颜满意地笑笑,由衷地说道。

“是啊!”玉兔儿亦在一旁附和道。

然若并未多语,后宫中不乏美女,亦从来没有一人可以只靠美丽取胜。她转身走向等在厅外来接她的太监小明子,小心翼翼地把手轻轻搭在他细长的手上,瞬间心中闪过千万个念头。

妃嫔侍寝不该着衣,皇上给她如此殊荣……

贤妃给自己送来哑药,由自己宫女禀告太后、皇后,使贤妃暂时被软禁……

与贞妃联手告诉顺治襄亲王的死亡真相,使贤妃露出她的真面目……

就算帮贞妃打倒了她的亲姐姐,她一个小小的贵人能给贞妃什么报答?只是让贞妃解一时之恨?

皇上与太后又会怎样处置贤妃?两件事表面上似乎都对贤妃不利,但是都没有确凿的证据……皇上已经说三日后若再找不出证据,就会放了贤妃。可这一切都是自己与佟贵妃的猜测,恰好符实而已……贤妃会不会发现她自己的亲妹妹出卖了她?两人可否会反目?还是只是做面子上的戏给外人看?就像她假装与佟贵妃不和一样……

然若轻皱好看的眉,思索间乾清宫已经到了。

“然主子请下车。”小明子眼明手快地伸出手来搀扶她。然若摆了摆手,自己跳了下来,一时衣裙飞扬,好似天仙。旁边的奴才都愣住了,他们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妃子……

然若缓步走入东暖阁,看到顺治那张温柔而暧昧的脸时,忽然想起一段话来。

有人说,这个世界是男人控制的,所以,女人只能作为附属,依附于男人的身上。而有人又说,男人历尽千辛万苦征服整个世界,而女人,只需要征服男人,便拥有了整个世界。

她可以拥有整个世界吗?然若讽刺地扯了扯嘴角,却是倾国倾城。

“然儿,你来了。”福临亦笑,没有杂质的、纯粹地微笑。

她有一瞬间的动容,但很快便被千万个复杂的念头所掩盖。那一刹她痛苦地知道永远无法拥有这般纯粹的笑容。

一夜春宵,这夜的顺治似乎格外兴奋,紧紧搂着然若不放,以至于后来催然若离开的老太监扯着破车般的老嗓子吼了半天,福临才依依不舍地放开然若。

“然儿,朕这就晋封你为然嫔吧!朕……舍不得你。”福临忽然孩子气地对正在穿衣的然若说。

然若略微侧首,巧笑嫣然:“皇上莫要这样说……臣妾可受不起。连琳嫔娘娘都是怀有身孕才晋了嫔位的,然若无德无能,对皇室无功,入宫不过两月,怎敢晋位呢?皇上还是不要这样想了!”

福临舒心地微笑,“还是然儿你啊……”

然若笑得更加灿烂,临行前最后给福临留下一幕最美最纯粹的画面,以至于在多年后福临回忆起这个笑容时,总觉得这是然若笑得最真的一次。

第二天傍晚,顺治又翻了然若的牌子。然若轻微皱眉,像昨天一样地沐浴、承宠……

第三日的黄昏,召妃嫔侍寝的梁九全又来到了懿灵轩召然若侍寝。这个时候整个后宫的人都已经知道,这个佟佳氏然贵人就是继贤妃被软禁后最蒙圣上宠爱的人了。

然若在犹豫着,今夜去还是不去。就算宠爱无限又怎样?莫大的皇宫,有太后、皇后给她撑腰,有自己的亲姐姐佟贵妃,有精明的盟友贞妃……还有谁敢轻易害她?不过……“梁公公,请回禀皇上,然若身子不便,今夜不能侍寝了。天色还早,不如召别的姐妹吧!”

梁九全似乎犹豫了会儿,见然若面色有几分苍白才点了点头。他正打算告退,却听然若道:“麻烦梁公公招呼敬事房一声,这几日不便递上然若的牌子了。等……等贤贵妃娘娘解禁或者然若差人禀告再递上然若的牌子吧!麻烦公公了!”

梁九全忙附和着“不敢不敢”,却仍是忍不住问:“然主子这又是何必?宠爱还有嫌多的?看那当初的贤贵妃娘娘,还不是霸着皇上不放?奴才知道奴才是多嘴了,可是奴才是为了主子着想……”

然若感激地笑笑,“公公的意思然若明白。只不过然若也有然若的理由,麻烦公公了!您的情意,然若日后自然会记得。”

梁九全走后,然若便打算歇下。谁知梳洗完毕后,小文子忽然大声报道:“皇上驾到!”

然若愣住。这个福临……还真是个不懂事的孩子!

“臣妾给皇上请安……”她盈盈福身,姿态清雅。

“然儿快起来。哪里不舒服?让朕看看。传过太医了吗?”顺治大步上前一把扶起她,一脸关切地问。

看着兰沁把奴才们都领了下去,然若才说:“皇上,然儿没事。”

“没事?看你脸色这么苍白!那……没事朕召你侍寝,你怎么不去?”福临一把抱住然若。

“皇上,臣妾不想成为第二个贤贵妃娘娘……”然若小心地看着他的脸色试探地说。

“湄儿?”福临一愣,随即沉吟道:“博果儿的事……朕也疑心过。但是,毕竟没有证据,只是贞儿酒后失言……许是有人要陷害她吧!至于送给你的那碗参汤,哪有人会做这么明显的事呢,一定也是被陷害的。然儿你可是怕在朕的宠爱下会像宛湄一样被囚禁?放心,朕明天就让你安心……”

然若不知道福临所指的安心是什么,她只知道,她今晚是安心不了了……

“皇上,这几日,还是不要然儿侍寝了……”然若轻微皱眉,小声道。

福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轻轻地拍了拍然若的背,“放心吧然儿……朕一定会给你更多、更好的……朕已经打定主意了。”

第二日清早,顺治便下旨让贤贵妃恢复自由,可在后宫自由走动。

一连十日,都是贤贵妃侍寝,一时之间这贤贵妃可谓宠冠后宫。

然若唯有苦笑……这就是让她安心?让她明白顺治会保护好自己的宠妃?

“果然,这份宠爱,还是只有她董鄂氏啊!”凝贵人晴萱皱眉轻叹道。

这是在御花园里,大多是位分较低的宫嫔聚集在一起。然贵人、凝贵人、娴贵人、燕常在等人一同坐在一个凉亭里。已是十月天气,略微有些寒冷,饶是御花园也显出些许瑟缩之意。

“苦了然妹妹了。”娴贵人清烛轻轻握住然若的手,好似安慰地说道。然若忽然觉得有些厌烦,不着痕迹地抽出自己的手,牵强地微笑道:“妹妹没有什么,姐姐多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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