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先生的车不错。”
出了门朱明月便看到了停在门口的辉腾,低调中带着张扬。
“托朱老爷子的福。”
司机已经匆匆从车头跑了过来,半弯着腰打开了车门。
“司机也不错。”
“托朱大小姐的福。”
“安先生可愿走一走?”她不上车,带着笑意看他。
今天一天他都在将自己介绍给南锡的达官贵人,她并没有如近距离的打量他。
他的头发黑且软,有些许的蓬松感,很明显没有用那些摩丝发胶。他的脸并不算帅气,但却是耐看型,搭着一副无框眼镜,总是压不住地微笑,很舒心,温暖的顺眼,跟照片里一样。
到美国的第三年她认识了一些人,朋友称不上,但有些事还可以通融的。
迫于朱明锦的设计她远离故土,对此她并没有太多的不快,她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她知道总有一天她还会站回这个地方,所有做了些准备,看看同一个国度的两个人在干什么。后来几年手上钱多了起来,又看看南锡有些什么人或事。
安谷雨,朱明锦的经济学副教授。
若不是因位朱明锦的赏识,现在早就是受人敬仰的教授。当时简还感叹,太重情的人只会把自己过得很惨,安谷雨便是典范。
他有一个弱智的妹妹安白露,在朱明锦的可以安排下黏上了她的弟弟朱明礼。离别时刻安谷雨只能跟随二人回到南锡。
朱明礼虽然也学的经济,但他同时选修了物理,回到南锡不知道怎么说服了老爷子竟然去了锡大教书,而安谷雨则成了朱家的经济顾问。
这几年南锡的娱乐版总是有朱明锦与安谷雨的各种合照,不难发现朱明锦眼里的爱慕。
在十年前就手段彰显的堂姐,年纪越大似乎绵软起来,有些事办的真叫人看不懂。
“自然奉陪。”
走过一个弯桥,过去一个跨门,踩落一段鹅卵石铺的路便出了荷塘月色的侧门。
门前是一条梧桐林立的路。华盖成荫,掩着一条长长的路。每隔几米便有一盏宫灯,四四方方的木架里,隔着白沙透着昏黄的光。
路上没有车辆进过,也少有行人路过,当下显得格外幽深,只有他鞋跟落地的声音,铿锵有力。
“今天还未谢谢安先生。”她终于打破了寂静。
“若要道谢,明月小姐应该谢谢朱老爷子。”他貌似沉思了一下才开口。夜风阵阵,他其实在想这个一知半解的陌生人。
白露对朱明礼的执着他发现的太晚,没有办法只能了解朱明礼的一切。
知道朱明月的存在大概也有六七年了,却一直不曾得见,就连照片都不曾见过,也不曾有人主动提起过。
他见过朱明礼的母亲朱大夫人,名门闺秀,端庄高雅,也似乎忘记了自己还有一个女儿。
朱明礼的长相算是赏心悦目的,换成女子,容颜也算精致。再不济看朱大夫人也不该平凡到哪里去。
那日对弈听到于管家提起她,心不甚抖了抖,年尽四十的自己竟然怀有好奇之心,一直挂念着朱家的禁忌呢。
拍卖会那晚,隔着窗又隔着沙他并没有看清她的样子,只有消瘦的身影以及晕在周身的孤寂。
一掷千金的她,对着姜蘅高冷的她,他都没有看出来快乐,今天一样。
高客云朋,没有如他一般的心情。这些少有人知的安排吊起的也只是他一个人的期待。
他分神留意着她的到来,甚至看了几次手表。
当她一身红色站在视线里时,果然不负期待。
不负的并不是她的长相。跟朱明礼不同,也没有继承朱大夫人的美貌。可却像一幅画,从那个年代穿越而来,一个真正的大家闺秀。
朱明礼曾说过他姐姐不爱笑,甚至很少笑,也不爱跟人靠近,是个特别有距离感的人。
一场场交际下来,她依旧眸中含笑。他只能说她的礼仪极好,每一个瞬间都可以算上赏心悦目。
没有人觉得虚伪,也没有觉得在应付,是那么真诚的感染着每一位交谈的人。
不过朱家的人似乎天生会交际,譬如朱明锦,只是相比较而言比她逊色许多。
他隐约猜到朱老爷子的意思,朱明锦最近经手的几个案子令老爷子很不满意,也许这才将朱明月召回来,好打醒几乎一帆风顺的朱明锦。
朱明锦的确被刺激到了。
在美术馆他听到了她的惊呼声,那双美目总在没人注意的时候狠狠的瞪着朱明月。来晚宴的时候,她搭了自己的车,毫无风度的诘问自己为何没有告诉她。
他说是朱老爷子的嘱咐。这不是欺骗,而是事实。可朱明锦不相信。
她有些语无伦次的说,你不相信我,你一直防备我,你一直在恨着我,你一直在找机会……
她说道一半忽然意识到什么猛然闭上了眼睛,下车时直接走开都不曾回头看过一眼。
他恨她吗?
刚开始是有一点的,可后来他不恨的,朱明礼是真心喜欢白露,这世上多一个人爱护白露,有什么不可以呢?
姜蘅总是为自己抱不平,可他并不觉得,妹妹在的地方才是家,妹妹开心他才能快乐,他竭尽所能只希望妹妹平安喜乐。
至于朱明锦突然收住的一个机会,什么机会呢?这些年虽然名声受损,可她与他都知道事情的真相是什么。
他只是懒的计较,也算是答报她给白露安排了一个好的未来。
可是今天,依旧如常的过场,对面一双眼睛冷冷的盯着自己,第一次觉得不妥。他不着痕迹的微微拉开一些距离。
控制着努力的朱明锦没有发现自己的小动作,只是在姜蘅挑衅时才注意到自己暗沉的脸。
平南风在南锡可是有名的浪荡公子,她怎么会被他给盯上呢?尤其在他将她搂入怀里的时候,他莫名涌出一股焦躁,不应该是这样的。直到后来看到平南风扭曲着脸松开她的时候才平静了些,对,就该这样的,有着锋利的爪子,随时撕咬侵占底盘的人。
“我跟朱先生两看相厌。”她想自己除非神志不清才会上门道谢,他拖着自己搅入这一池春水,绝不会有什么好目的。
“朱先生?”他对她的称呼一时没反应过来,熟稔的都称一声“老爷子”,半生不熟的“朱老先生”,小辈们都是规规矩矩的“太爷爷”,她这可是疏远的很呢。“你这一声朱先生,得多出多少晚辈出来了。”
她扫了一眼,脸色温和,带着一丝揶揄,不紧不慢的接过话,“安先生可是朱先生的忘年交,真要说起辈分,安先生这个称呼也算不上错。”
他轻轻笑了起来,她的话很是愉悦了自己,真的是个狡猾的小狐狸。
婉转的路上有着爽朗的笑声,她忽然想起来蒙娜丽莎,也总爱发出愉悦的笑声。“既然安先生与我已经达成了共识,我希望以后您能够两不相帮。”
“不论什么时候?”才说是狐狸,果然又开始下套了。
“刚刚那句谢谢就当我提起支付的利息吧。”不管朱明锦要做什么,只要他不帮忙,不管自己做什么,只要他不阻挡,这便是她回来时针对他定下的策略之一。
跟他成对手,她怕自己要耗上更多的时间。
“我若不同意呢?”他问,炯炯有神的眼睛里亮着点点星光。
“你已经同意。”
“你知道老爷子想干什么呢?”
“他无聊。”
他愕然,整个南锡估计没有人敢这么评价朱老爷子吧。不过说穿了,好像的确是这样的,上了年纪也不肯放下权柄,逗着一些人的野心,又顺手挖些坑,步步迷局,无聊的老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