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明殊把院子里的桃花捋秃了所以没得晚饭吃这种事……咳咳,其实一点不值得同情。
一边嘲笑她一边偷偷藏了白馒头给她的哈少良和跑去厨房又偷拿了不少调味料的张贵喜两个,就丝毫不觉得捋秃了半棵桃花树有什么了不得的地方。
坐在别院墙外的溪水旁,就着桃花鱼扑鼻的香气,小伙伴们十分有爱地宽慰明殊,却没哪个想起来跟她换个班,让她也能有空多吃两条鱼。
真是累觉不爱。
更别说吃到最后,玄武和白虎这俩为虎作伥的狗腿子竟然也大摇大摆挤过来,吃了喝了还打包带走,行径嚣张,简直可恶!
那三个小伙伴竟然还各种羡慕嫉妒恨地说什么小明子入了爷的眼,以后就要红了,升了,有前程了。
哈少良那丫一边吐着鱼刺,一边假惺惺抹泪,拿腔作调地叫着什么“小明爷求包养!”
等明殊吃完气饱躺到床上去的时候,心都累瘫了。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跟着那个叶季明跑了呢!
到了第二日,明殊早上起来就有点不大对劲。头重脚轻眼前直发黑,她这小身板被师父可劲儿锤炼过,都有七八年没尝过生病的滋味了,也不知怎么搞的突然就发了热。
这一病来势汹汹,把同屋的三个小伙伴吓得够呛。请了大夫来诊脉,灌了药下去拿被子捂着,直到了傍晚,身上才开始发汗。
还是明殊自小锻炼身体底子好,药效一起,身上汗如雨下,没一会功夫从里到外都湿透了,人也清醒了许多。
这才刚一醒过来,就看见张贵喜手里握着绞干的热手巾,陈石掀着被子,哈少良正下手解她腰带……
“啊!”
“砰!”
“哐当!”
“哎哟我的妈!”
奉命过来瞧瞧明殊好点没有的玄武刚进院子就被里头的响动吓了一跳。
一推门,地上滚着一只铜盆,水洒的到处都是,陈石半边脸肿着,哈少良一只眼乌青,都倒在地上,只有贵喜一人儿站着,手里拎着条手巾,哆嗦得跟着小鸡子儿一样,脸色煞白。
“怎么了这是?”
贵喜带着点儿哭腔说:“我们只是想给他擦擦身……”
明殊抱着被子,一头一脸的汗,头发都湿得打绺儿了,不过现在是完全清醒过来了,瞧着这一屋子的乱,脸上尴尬得不行。
“对不住,对不住,我这人就有这么个毛病,迷糊的时候一有人近身就控制不住要揍他。以后你们还是离我远着点儿,省得被我误伤了。”
这都是什么怪毛病啊!哈少良捂着乌青的眼,张嘴要骂,但看着明殊通红着小脸,又是作揖又是赔笑的道歉,觉得自己要再跟他计较显得太不男人,只能恨恨地把地上的铜盆又踹到一边,嘴里嘟囔两声,就算放过他。
“你这毛病也忒吓人了……”唯一没被明殊揍的贵喜心有余悸地拿手巾抹自己个儿额头上的汗,“等你以后成亲娶媳妇儿了可怎么办?这不得把媳妇揍死,这要是传出去,哪家闺女敢嫁给你……小明兄弟,这有病得治啊!”
有病得治!
四个人有志一同,用充满同情怜悯的眼神看着她,仿佛已经看到了小明子将来形影相吊,孤寂一生的悲惨命运。
明殊手抚着额角,娘喂,差点漏馅儿啊,吓死本女侠了!
眼珠儿转了转,明殊当下编了个儿时凄苦颠沛的故事,说她小时候受过伤,后背被火烧了一大片,落了很丑很大片的疤,后来有高僧给她算过命,说她这片疤痕是她的姻缘印,要是被谁瞧见了,就得跟那人成亲才能破厄,否则,看到的人和被看到的都要被厄运缠身,不得好死。所以她才这么紧张,死也不肯当着人前露出身体,就怕不小心害人害已了。
虽然这话编的有点假,但在本朝,人人都信僧佛或信道,更是信命理之说,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真应验了可没第二条小命去悔。
哈少良咽了口唾沫问:“难不成看到的是个男人,你也要跟他成亲。”
明殊一脸痛苦:“是啊,你说这得多坑。”
坑,天坑,坑死人不偿命啊!
所有人都理解了。
“真是辛苦你了兄弟。”贵喜一脸沉痛地拍拍她的肩。
“那你可得把衣裳都穿严实了!”哈少良声音儿都发颤。小明子长得是讨人喜欢不假,但要自己跟他成亲,呕,想想都要吐了好吗!老子想要的是胸******翘的圆润姑娘啊啊啊!
陈石想了想,半晌才出声:“以后你洗浴,找个单间儿,跟我们说一声,免得不小心误闯了。”
看一眼可就误终身啊,这可千万大意马虎不得。
明殊点头如捣蒜,陈大哥果然是她命中福星,每回说话都特别到位,简直不能更有默契。
最后玄武总结性发了言:“你们也不能只顾着自己,你们是知道的避开了,万一有旁人不小心误闯误看了可怎么办?”
是啊,怎么办?四人一起看他。
玄武清了清嗓子,很真诚地对几人说:“我看这样,以后这明殊要洗澡擦身什么的,你们仨轮着派一个人守在门口看着,别让人进去。你看,万一进去的是个漂亮小姑娘也就算了,要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儿,明殊这一辈子就毁了,你们忍心吗?”
不忍心,必须的!
三人紧紧握拳!
小明子的终身,我们仨一定会好好守护的!
玄武很满意,支使三人去端热水让明殊洗洗,然后转身——
就把这事当个笑话说给白虎和顾昀听了。
“那仨嫩头小子,居然被这种话给糊弄的杠杠的,等下回明殊那小子洗澡,我定要潜到里头瞧瞧那什么姻缘印,有多吓人。”
白虎兜手在他脑门子上敲了一下:“他既这么说,身上定是有什么不能与人看之处,你混闹什么,跟你有关系吗?万一真看到他人隐秘,你待如何?说还是不说?瞒还是不瞒?到时候说不定你左右为难,觉都睡不安生。再说了,万一他没说慌,那玩意儿真的看了就要走霉运的可怎么办?你还真要跟他成亲?”
玄武瞪大了眼睛:“不能这么邪乎吧……卧槽。”
顾昀说:“有些隐秘的门派会在门下弟子身上烙上印迹,他不愿意让人看到也属正常。许是门中有规矩,许是他不想让人知道他的来历。”
白虎:“那,属下去探探?”
顾昀看了他一眼:“当然,也不排除有姻缘之说,如果你心喜明殊,他又乐意跟你成亲,我不反对。”
白虎的脸立时绿了,玄武在一旁捂嘴偷笑,此事便就此揭过。
明殊解决了一桩人生大事,又出了一身透汗,觉得浑身轻松,肚子便咕噜噜叫唤起来。她身上热度刚退,不能吃那些荤腥物,嘴里又馋,便自己溜去了厨房,想熬锅蛋花粥来吃。
厨房大娘那儿可巧正煮着碧梗米的白粥,明殊摸了两个鸡蛋,拿筷子打散,加了点盐末,慢慢淋在刚移下火还在翻滚的白粥上。
蛋液遇热就凝固成蛋花,被她拿筷子搅了搅,雪白的粥融了鲜嫩的蛋花,泛出可爱的金黄色。
最后她细细切了点葱花洒在上头,白粥黄蛋翠绿的葱花,再淋一点点香胡麻油洒一小撮盐末儿,这一锅简简单单的蛋花粥就做得了。
扑鼻的香。
明殊喜滋滋地拿只小马扎坐在厨房门口,晒着暖洋洋的太阳,捧着粥吃得畅快极了,额上也渗出细微的汗滴。
顾昀经过时,正瞧见散着发坐在门口的小子,双唇红润,袖子挽到手肘,露出一截细白的胳膊,额上细细的汗在阳光下微微的闪着光,眯着嘴,一脸的幸福满足。
那笑容仿佛能感染人一样,让整个小院都变得暖洋洋的,让人心情轻松,浑身自在。
顾昀的唇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意,在他还没觉察之前,他的双脚已经迈进了小院,停在了那个笑嘻嘻的漂亮小子面前。
“吃什么呢,这么香?”
明殊“噌”地跳起来,拿袖子抹了抹嘴:“世子爷!”
“这是什么?”顾昀扬了扬下巴,看着她手里的瓦罐。
“蛋花粥。”明殊老老实实地回答。
“闻着还不错。”顾昀眉头微挑,“我正好有点饿了,给我上个这个粥。”
当人下人就是这点不好,上头人一点也不体恤啊,见什么要什么,我大病初愈呢,您跟我抢什么食儿啊!
明殊翻着白眼儿二进厨房去给主子熬粥。
当然,主子吃粥不能像她那样抱着个粗瓦罐吸溜,怎么着也得找只甜白瓷的精致加盖小瓮,再配上二三个精美小菜,荤素搭配,有红有绿,再摆着漂亮的造型才能合主子身份。
等一切弄好,明殊提着食盒往顾昀的书房走,还没进院子门儿呢,就看到远远的来了一队人,当先那个似一团明艳的烈火,风一般卷着扑了过来。
“顾昀!顾昀!你给我出来!”
那人跑到书房门口,却也不推门进去,只在门外头跳着脚地叫唤:“我知道你躲在里头,怎么着,不敢出来见我?你心虚什么?你也会知道怕了?出来,你再不出来,我让人掀了你家的屋顶!”
乖乖,有好戏看了!
明殊精神一振,麻溜地把身子缩到墙根底下,抱着食盒,双目炯炯。
嘿嘿,有奸情啊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