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妫府时那仆人顺便告知了陈伯白芨等人的下榻之处,陈伯对上江县十分熟悉,找起人来自然也十分的快。
此时的白芨正与一众师兄弟在落脚的客栈中议事,见到风璃时他很是惊讶,正欲问她为何到此,却发现风璃身后还跟着一个高大的男人。
风璃在带伏翳回山庄前曾十分纠结于他的穿着,虽然那万年不变的一身红衣她觉得也挺适合他的,但这在普通人中实在太惹眼了。伏翳却让她不必担心,他说他身上有障眼法,一般人看他就是个文生公子的样子,能看破他障眼法的这世间除了风璃也就只有蜀山那些老道了,这倒不是说风璃有多厉害,而是伏翳并不想对风璃伪装自己,他觉得也没有那个必要。
所以眼下白芨见到的伏翳,便是伏翳要展示给别人的那一面。只是尽管伏翳有障眼法的掩护,又刻意隐藏了自己的气息,但白芨天生的敏锐直觉让他多少察觉到伏翳并不似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有些人即便收敛了光芒也无法尽收那与生俱来的傲然。
风璃并未觉察到白芨的异样,她在看到白芨的同时一把拽着他的衣袖准备将他往客栈外拉,边拉边解释“白师兄你跟我出来,我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儿要与你商议一下。”临出门前又对伏翳道“那个,表哥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表哥?白芨失笑,风璃什么时候有个表哥?据他所知她在山下除了风凡一个亲人外在没有别的亲戚了,这深藏不漏的表哥从何而来?他这个小师妹是个连谎都不会撒的,却为了他诓骗师兄。自己好歹照顾了三年的小师妹身边突然多出这么一位来历不明的人,他对这人的身份又多了十分的好奇。
可是风璃眼下就没打算解释伏翳的事儿,一出客栈便立刻道“白师兄你一定要帮一帮小梓,不然她就不能跟我们回蜀山了。”
白芨闻言先是一愣然后一副了然的点了点头“你是说阿梓师妹的婚事吧?”
风璃有些吃惊“白师兄你知道啊?”
他在妫府住了这么多天,也时不时与妫老爷有些交谈,虽然妫老爷没有明说要给妫梓择夫,但字里行间都有一种女大不中留的口气。“我知道,但却不是妫老爷告知与我的,而是从下人们的闲言碎语中得知。”其实这件事儿他倒是挺乐见其成的。
风璃见白芨这个反应,当下有些心凉,虽说妫梓只是蜀山的挂名弟子,但好歹也与她一起正式拜了师学艺的,也一起叫了白芨这些年的师兄,他若是有心维护,随便搬出蜀山一条什么规矩都能帮妫梓拖上一两年。然而眼下白芨对妫梓的态度,显然有点袖手旁观的意思。
心里一番思索,她也不打算问白芨是怎么考虑的了,当下对白芨拱起双手准备下拜。
白芨被她这反应吓了一跳,他此时已知晓风璃是为了妫梓的事儿前来找他帮忙,这件事儿他原本也确实不太想管,但却没料到风璃竟为了此时要跪他,他委实小看了她们二人之间的感情了。
风璃双膝未及着地便被白芨一把拉了起来“越发胡闹了,你我乃是平辈,你要跪我岂不是要折我寿数。有什么事儿尽管开口,反正这些年我也没少帮你,不差这一件。”
见白芨放了话风璃这才有些心安,根据她的观察妫梓这件事多半是老夫人的注意,其主要原因大概也是因为妫老爷无子继承家业,老夫人大约也是觉得自己的年龄越发大了,怕等不到妫梓学成再下山,她离世之前必定要看到妫家后继有人方能安心,所以与其说着急把妫梓嫁出去,倒不如说是着急为她招个入赘的夫婿。
妫老爷也曾是蜀山弟子,他既然送妫梓上山学艺,就绝不会只让妫梓随便学学蹭个名号而已,若不是妫梓身体原因,只怕妫老爷早就让她拜入正式弟子了。但是妫老爷与老夫人之间还是老夫人更有话语权一些,妫老爷肯定也知道如此做法有些不妥,所以才没有大张旗鼓的接妫梓回家成亲,而是以探亲的名义回来。如此等他们见到妫梓,说服她成亲,局势只要找个理由说妫梓不同他们一起回蜀山,剩下的事便顺水推舟了。
白芨沉吟了一番觉得风璃分析的挺有道理“所以你要我在妫老爷面前揭穿这事儿,然后拿一条弟子规塞过去,妫老爷面子挂不住,自然要去与老妇人拉扯一番,这事儿便可往后推一推了。”
风璃点头“正是如此,白师兄果然是聪明人。”
白芨双手环胸看了看风璃,忽然咧嘴一笑“倒也不难办,反正你师兄我是个脸皮颇厚的人,不怕得罪别人。”
见白芨这么说自己,风璃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便又对白芨施了一礼“师兄哪的话啊,你是师兄嘛,自然是要罩着我们这些师妹的,这次算我欠师兄一个大大的人情,以后有机会我会还的。”这些年她对他的照顾确是十分感激的,不管是谁这世间只要有人对她好,她都会一一记在心上。
这回这一礼白芨倒是大大方方的受了,末了又道“这人情就不必,眼下正有一桩事儿,你或可为我代劳代劳。”
风璃有些好奇“什么事儿?”
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白芨微微皱了皱眉“眼下这城中有种怪病,今日我与几位师弟去拜访了这城中患病的人家,你那两位药格师兄觉得那些人病的有些怪异。眼下你正好来了,不若明日随我再去看看,我倒是很想听听你的看法。”
风璃听到有病人需要医治当下来了精神,可是想到妫梓她又有些忧虑“但阿梓那边的事也情拖不得,她最多也只能拖到后日,我怕等我们此间的事儿办完,阿梓那边连婚期都定下来了。”
“这倒无妨,待我写两封信,让陈伯带回去交给妫老爷和小梓师妹便是。”
妫梓的事儿一解决了,风璃又想起另外一件事儿“白师兄,木师叔和凡姨可有消息传回来?”
“倒是正想与你说这事儿,我今晨收到木师叔的传讯,他与风凡二人尚且安好,只是暂时不便与我们会合,让我们在妫府的事情了了便尽早回山。”白芨说罢拍了拍风璃的肩膀“放心吧。”
其实木寻风给白芨传寻的内容并不止这些,他大致阐述了一下救风凡的经过,而没有及时传讯给他们是因为他因受伤一直昏睡着,眼下他刚恢复风凡又因为照顾他病倒了。他自然不能弃风凡不顾,所以与白芨等人会合之事只能作罢,只告诉白芨等了结妫府的事后尽快回山,另外托白芨一定要照顾好风璃。
既然木寻风已恢复那风凡的病也不必再担心,木寻风一定会好好照顾他。所以白芨在转述的时候并没有提及两人受伤病倒的事儿,以免风璃因过度担心而胡思乱想。
风璃听了这个消息自然十分开心,这十多天来一直压在她心里的石头终于被搬开,她长长的舒了口气。
“所以我们解决了这里的事儿便要回山了么?上山三年本以为这回有机会见一面,却不料出了这样的事。木师叔定是要把凡姨送回家后才会回山吧。”风璃心里多少还是有点遗憾,虽然风凡没事她很开心,可终究没有见上一面。
白芨摸了摸风璃的脑袋,高深莫测的笑了一声“或许......这会你可以再山上见到你风凡也不一定。”
风璃有些错愕的仰头看他“为什么?”
白芨没回答,只是那笑容诡异的神秘。
待两人再回到客栈的时候,客栈里只有几个蜀山弟子还在,风璃左右看了看见发现伏翳不知去了哪里,虽说伏翳是自己主动要留下来的,但他并未告诉风璃他会在此呆多久,眼下人不见了这让风璃有些紧张。
看着还在商议事情的几位弟子她开口询问道“各位师兄可知道我表哥去了哪里?”
参左道“伏兄说去镇子上转转,稍后便回。”
风璃这才安心的点了点头,她转过身正欲对身后的白芨介绍一下伏翳却不料白芨先开口道“师妹这位突然冒出来的表兄是从何处认来的?以前可从未听你提起过?”
白芨这一问倒是十分直白,风璃脸一红有些心虚的将那日在映秀湖的事儿还有伏翳身份与白芨说了一遍。
听了她的叙述白芨着实吃了一惊,他没想到风璃在映秀湖差点淹死,着现下好好的站在自己跟前的风璃,他不禁伸手敲了敲她的头“你这丫头怎么一时半刻不在你身边你就要出事。我倒是好奇,究竟是何物落水让你如此难舍一定要下去将它捞回来?”
这下风璃嗯嗯啊啊了半天都没答上来,在山庄时老夫人和妫梓都没有纠结此事,她安全回去才是她们关心的,所以在她们面前风璃都是一笔带过,也没深思过这个问题。
白芨见风璃吞吞吐吐便知道这里定然有事,表兄之类的说辞他自然也是不信的,只是终归不是那种追根究底的人,风璃不愿意说他也懒得揭穿,横竖不管那人有什么目的总归在他眼皮子底下,况且再不过几日他们便会回山,局势这人自然要离开。
“算了,也是我的失策,怎么能让你这小麻烦精随意乱跑。以后还是牢牢看在身边比较好。”随后吩咐了一下参左将上江的事儿与风璃叙述一遍,然后自己回房写信去了。
风璃见白芨不在追问此事也没有怀疑伏翳的身份,刚刚提到嗓子眼的心这才放了下去。她觉得自从下山以来自己总是过的提心吊胆的,不叹息一声,这样长此以往她真担心自己心会负荷不了。
参左领了命对着风璃将今天在上江调查的所有讯息一一讲了一遍,话说半月前九江城里有一位做花草生意的商人,人称花老徐。不知在哪里弄得的几株花苗。径自分种在花盆里。那甚是奇特,长得快不说开出的花朵每一瓣儿的颜色还各不相同,花香更是芬芳无比,一株的香味就足以让满室充盈,那花商将此花养成一夜之间便销售一空。因这花儿本就稀少,除了那商人自己留了一株外,其余的都卖给了上江城里的几户富贵人家。
得到花儿的自然恨不得在人前显摆,没得到的也很想一睹这奇花的真容,几位富商商议了一下决定开办一个赏花宴。这上江城中数林府最为富贵,林老爷也最爱一些花花草草假山石林的,他府上又有个聚集了各种奇花异草的百香园,于是这赏花宴就定百香园里开办。
宴是好宴,却也不是随便谁都能参加的。除了有财有势的,更多的是一些当地有名的才俊,赏花吟诗好一番附庸风雅,即赏了花还博得了个雅的名头。
只是这宴会散去不久,参加宴会的人却纷纷病倒了。最先生病的就是这几株花儿的拥有者,接下来,便是什么张公子、李秀才。小城里的大夫一下子又都成了抢手货,看完了这家看哪家。病况相同,病因相似,但就是不查不出来是什么病,最后城里的大夫一致认为,这病,治不了。
“为何治不了?”风璃奇怪的问,这世上究竟有什么病连下手诊治都不能的。
参左道“起初我们也很疑惑,但凡医病都少不得望、闻、问、切,纵是疑难杂症,也该先用药将性命续着,保本为先。却从未见连药都无从下的。“
风璃点头表示同意,转头又看相两位药阁的师兄“那不知两位师兄可前去看过病人?”虽然之前白芨说过此番下山乃是让她们历练为主,两位师兄不会插手,但此间他也算是紧急情况,不知……
两位弟子互相看了一看,其中一位接话道“看过,那些病者脉搏平稳,气息顺畅有力,不似中毒也没有其他外力侵蚀。只是嗜睡无论如何也叫不起来。这样的怪病,确实无从下手医治。”
风璃听了描述心里咯噔一声。这症状,她好似在哪里见过啊。
此时白芨已将写好的信件交给陈伯,走到众人跟前时见风璃沉思不语开口问道“阿璃师妹有何想法不如直接说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