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墨雪走到铜镜前,望着镜子里既熟悉又陌生的容颜。她的手轻轻的覆上脸上的疤,道
“女子最在乎的便是自己的样貌,可是叶玥竟沦落到连自己的容貌都守护不了的地步。想想真是可笑。”
“小姐”翠鹃唤了一声苏墨雪,欲言又止。
苏墨雪微倾,道“你定是认为我腹黑狡黠,狠辣异常。”言语中带着些许凄凉。
翠鹃连忙跪了下来,摆了摆手,道“小姐,奴婢心里断不是这样想的,只是…”
苏墨雪眼眸微垂,道“只是什么?”
翠鹃哆嗦着道“只是觉得小姐最近不一样了,但是具体哪里不一样奴婢也说不出来,反正,就是不一样了。”
翠鹃越说越小声,苏墨雪却听的真切。当年自己身边的丫鬟何曾如此怕过自己,她想起了如儿,想起了宁德海,想起了天都城景仁宫内的众奴仆们。
“你在怕我?”苏墨雪附身到翠鹃的跟前,她的呼吸翠鹃都能感觉的到。
翠鹃缩着脖颈,道“小…小姐。”
“翠鹃,我可曾亏待过你?”苏墨雪气若游丝,眼神瞪亮。
“没有。”翠鹃紧张的抓了抓自己的衣角,低着头不敢看苏墨雪。
苏墨雪微蹲将翠鹃的下颚抬起,道“翠鹃,你说这些日子为什么我的脸不见好反而越来越糟了么?”
二人四目相对,翠鹃竟慌张的扑到在地。那双似能洞察她内心深处的双眸竟使得她方寸大乱。
“大夫人给了你多少好处?”苏墨雪一针见血,毫不掩饰。
翠鹃本想解释一番,却“奴婢”了老半天,最后拼命的向苏墨雪磕头,道“小姐,翠鹃不是为了银子,而是她们拿我娘和我弟弟的命要挟,翠鹃不过一个小小的丫鬟,”
苏墨雪本凌厉的眼神因着弟弟二字竟变的柔和了起来,本想重重的警醒下翠鹃,但不知怎么的内心深处却怎么也责怪不起来翠鹃。
试问若是自己身在翠鹃这个位置,她估计也会这样做的,一切都是命,半点不由人。
讪讪的,苏墨雪道“她们让下了什么毒?”
翠鹃小心翼翼的将别在腰间的白色小瓶拿了出来,道“就是这个。”
苏墨雪接过药瓶,打开闻了一闻。“蜈蚣粉?”
翠鹃点了点头。
“你是如何下的毒。”苏墨雪虽知道定是身边的人做了手脚,却不曾想到底是哪个环节被翠鹃得了机会。
翠鹃红着脸指了指地上的薄纱。苏墨雪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妮子利用女性不愿露丑的性格弱点将毒洒在了薄纱之上,这样自己全天候带着这款薄纱。
“是你自己想的?”苏墨雪突然之间也不是很生气了,因为如果翠鹃心狠的话自己的脸到今天绝不会只是化脓这么简单了。
蜈蚣粉乃是用最毒的蜈蚣磨成的粉末,沾一点到伤口之上,伤口便会化脓流血。
“奴婢怕这毒会毁了小姐,又怕小姐太早察觉,便将毒用水稀释,将这薄纱置于那水之中。”翠鹃的话语越说越轻,却让苏墨雪大大的对这个平时唯唯诺诺的丫鬟改了观。
这丫头心思够深,也够伶俐,还会伪装。只是这样的人自己能用得起来么?她的话到底可信不可信?她是因为博取自己的同情还是?
苏墨雪开始审视翠鹃,半晌,才说了一句“明人不说暗话,你若认我是你主子,便以后不可再欺瞒于我。我也必会尽自己的全力去帮你。保证你的母亲和弟弟不会受半点的伤害。”
翠鹃感激的点了点头,道“若小姐能救弟弟和娘,翠鹃就算做牛做马也心甘情愿。”
“做牛做马那倒也不必,我听闻有种叫花溪草的毒物,抹在脸上便会流血不止,若是用的多了,还会致死。”苏墨雪摸了摸手上白色的粉末,道。
“小姐,您的意思是用到二小姐的脸上?”翠鹃惊愕,没想到三小姐如此狠,竟想将二小姐给毒死!
苏墨雪笑了笑,道“剩下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只需将那花溪草研磨成粉取来给我便是。还有,日后她们要你禀报你只管禀报便是,甚至我还会按她们的戏路去演,既然她们这样喜欢看戏,我不介意演给她们看。”
翠鹃听完苏墨雪的话,全身的毛孔便竖了起来。这还是自己认识的三小姐么,以前的三小姐天真善良,不谙世事。难道以前的她都是装出来,现在才开始露出爪牙,疯狂报复?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小姐恐怕就不能用恐怖来形容了。
“小姐,二小姐和大夫人她们把控着全府,您是断断斗不过她们的。若是小姐您出了什么差错,那奴婢便就此万劫不复了!”翠鹃还是壮着胆子说了出来。虽然现在的小姐确实让她刮目相看,但若是让大夫人她们发现自己阳奉阴违,那自己和家人便算是彻底的完了。
“我竟不知侍奉了这么多年的丫鬟,心思竟不在我处。”苏墨雪调侃的摇了摇头,道。
翠鹃俯下身去,不作声。
“也许你是对的,但是我只想你记住一点,从今日起。我不再是以前的那个苏墨雪,不管你信与不信,你若真心跟我,便叩我三首。若非真心,也切勿骗我。下毒之事,我可以既往不咎,但下次如若再犯,我会比她们狠千倍、万倍。”
恩威并施向来是掌权者的惯用伎俩,被心爱的人出卖之后,自己到底还可以相信谁?她,谁都不信了,谁都不敢信了。那个重情重义的叶玥已经死了,现在的她不过是一具复仇的行尸走肉而已,她感觉到自己的血都已经冷掉了,她不想去成为恶人。却不曾想自己以前最鄙夷的那种人,现在却慢慢的成了自己。
只要复仇,只要杀了纳兰锦,自己不在乎变成那种人。大不了事成之后和纳兰锦一起下地狱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