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上,陈平安他们并没有遭遇什么什么麻烦。四位黑袍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惹的家伙,几人座下的妖鳞马也是蔡国监天阁独有的坐骑,风闻是舒真人从翠微山带来的。所以也没有那些不开眼的家伙敢跳出来劫道,干他们这行,没眼力的家伙如今坟头草都不知有多高了。
入了南疆,这妖鳞马可就不大好使了。袁毅带着几人寻了一处寨子,这寨子不比角蛮寨小,也是一处汉家商队常来的寨子。六人寻了个酒楼弄些吃食,没一会儿,一位小厮模样的汉子将六人引入酒楼的后院内。
一行人跟着这汉子来到院内,那汉子给六人一一奉上茶水。约莫盏茶的功夫,一位胖胖的中年人快步走了进来。这位管事一见着袁毅便满脸歉意道:“袁主簿对不住了,那伙蛮子实在是太难打交道。来晚了些,勿怪勿怪!”
放下手里的茶杯,袁毅起身道:“莫掌柜也不容易,这些年能在蛮寨将这处暗哨发展成这般模样也是劳苦功高。待袁某将这事完成,定当在阁主他老人家面前为莫掌柜说道说道。”
胖胖的莫掌柜听完袁毅的话后,浑身的肥肉一颤:“多谢袁主簿,还望袁主簿到时候多多美言几句。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说完,胖掌柜摸出一个纳物袋递给了袁毅。袁毅也没避讳陈平安几人,直接将纳物袋收入怀中。一旁的陈平安看在眼里,心中暗自咋舌。
收了胖掌柜的好处,袁毅正色道:“不知这些日子文秀山的情况如何?”胖掌柜道:“自从接到袁主簿的命令,我手下的蛾子们就一直关注着文秀山。这段时日的情报全在这块玉简内,请袁主簿过目。”说完,胖掌柜摸出一张玉简递给袁毅。
接过玉简,袁毅将自家的神念投了进去。半响后,袁毅长吐一口气道:“果然不出阁主所料,这南疆大大小小十几个凶人都齐聚文秀山。不过我那麻老哥也算了得,居然只凭当初那套阵法便将这些人堪堪抵挡住。这些南荒修士也颇有些可笑,七日后居然还有个什么屠麻大会,真是可笑之极。”连后头的陈平安也被这莫名其妙的屠麻大会弄得哭笑不得。
一旁的胖掌柜有些担心道:“袁主簿,那麻衣观的阵法如此了得,阁主他老人家的计划可怎么办?”袁毅笑着道:“莫掌柜有心了,这些都在阁主的意料之中。想那阵法还是当年我和麻老哥一同得到的,只是这阵法有处纰漏,若是被人窥得,那这阵法就不堪一击。”
说完袁毅拿出一张玉简递给莫掌柜,随后道:“这玉简里便记载了那处阵法的纰漏,莫掌柜交予我们的暗子手中。等我和几位暗卫进入麻衣观后,便让他在那劳什子屠麻大会上将阵法的纰漏之处透露给那帮人。”
胖掌柜接过玉简,点头称是。袁毅又吩咐了几句,便将胖掌柜打发下去。而后头的陈平安此时心中却很是震惊,没想到自家师尊倚为后手的袁师叔居然在暗中算计着麻衣观。而且从他们之前的交谈之中可以推测出,监天阁早对麻衣观有所企图了。
见胖掌柜退了下去,袁毅玩味着道:“想必师侄你此刻心中有很多的疑问,不妨说出来,好让我这个做师叔的也好为你解答。”瞧着袁毅的眼神,陈平安硬着头皮道:“主簿有何吩咐尽管示下,属下定当全力以赴。”
袁毅嘿嘿一笑:“不错,师侄也是个机灵人。也对,如今你领了这黄字令牌,就分属我监天阁麾下。师侄你也不必有何介怀,等你看过这卷宗,便自然对我那麻老哥有份新的认识了。”
陈平安疑惑的接过卷宗,仔细的瞧了瞧。没一会儿,他便紧咬牙关,双目成赤,口中咯咯作响。袁毅看着眼前陈平安的表现,满意的点了点头。
死死的捏着手里的卷宗,陈平安强忍心中的悲痛道:“没想到麻师这般毫无人性,可怜我那两位书童。当初与我一同侥幸逃过当日的大水。好容易踏上修行路,却没成想被麻长生那老鬼给害了。”
你道陈平安如何这般失态,就连尊师重道的规矩都全然不顾。这卷宗上记载的内容大意如下:“那日麻长生悄然回转文秀山,属下在暗中观其受创颇深,左臂齐肩而断。没多久,麻二便进入内室而后匆匆离去。
第二日,麻二便将陈平安的两位书童支使下山。属下怀疑其中有些蹊跷便暗中尾随,果不其然麻长生在半道上将二人掳走。等属下过几日再次见着麻长生,发现麻长生原本断掉的左臂完好无损,只是面色有些苍白。
而属下早些年前从麻二口中无意得知,麻长生有门秘术唤作‘血肉衍生术’。据麻二当时所言,此秘术可让人断肢重生。只是需要修士的骨肉精血才能使用,想来那两名书童已然被麻长生当做驭使秘术的祭品了。”
见着陈平安稍微平复了下来,袁毅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师侄节哀,我那麻老哥生来心性凉薄,不择手段。当初就连我也受了他的暗算,可笑他还自以为做的神不知鬼不觉。这次你我二人合力,定让他栽个大跟头。”
陈平安点了点头,向袁毅告了声罪然后退了下去。袁毅摸着自家胡须道:“这小子也被拉拢了过来,而据密报里说我那麻老哥的四徒弟已然投靠了那劳什子屠麻盟,他的侄子麻二也被策反。我监天阁早有一名黄字密探潜伏在其中。麻老哥啊,麻老哥,看来此番你是在劫难逃咯!”
诸位看官可能有些疑惑了,这麻长生不过是练气四层的小角色,为何这舒真人麾下的监天阁还需花费这般精力来算计他。就算有位人物下令地煞级别以上的修士禁止踏入南疆,可依舒真人的势力随随便便召集好几十位地煞级别的修士也不用多大的功夫。想来面对几十位地煞级别的修士,谅他麻长生有三头六臂也得乖乖化为灰灰。这其中的关窍,且听在下慢慢道来。
文秀山,麻衣观。内室中,麻长生和麻二全都恭敬的站在下首。一名青袍人端坐在首位上,这人瞧着眼前的麻长生道:“怎样,令牌没有错吧,你也还认得老夫这张脸吧!”
这张脸当初麻长生在自家师尊麻桑梓座下见了不少次了,每次这青袍人前来,麻桑梓便将所有人赶了出去。后来麻桑梓临死前将麻长生唤来面前,交待他离了阴山教。着他将文秀山占了,禁止任何人的窥视。还将一面令牌交给了他,言道日后定会有人手持令牌前来,让麻长生尽心听候来人的吩咐。只是一晃多年并没有人前来,麻长生也渐渐的忘记了此事。
直到前些日子南疆十几位凶人打上门来,麻长生依靠早年得到的一套奇阵将这伙人堪堪抵住。可是阵法虽然威能不俗,可消耗也让麻长生渐渐吃不消。就在绝望之时,青袍人出现了。这人随手丢给麻长生好些灵材,大阵这才继续撑了下来。看着青袍人有些熟悉的身影,麻长生这才记起自家老爹临死前的吩咐。
麻长生恭敬将令牌递上道:“小人怎敢,只是规矩如此,小人不得不这样。上使有何吩咐尽管示下。只是我这麻衣观近日遇到了些麻烦,还望上使助小人渡过这次劫难。”
青袍人不屑道:“你小子就别给自家脸上贴金了,想来你也知晓这帮蠢货不可能是因你这破观而来。”
一旁的麻长生有些尴尬,但好歹也是久经磨炼之徒,指着一旁的麻二道:“还望上使看在小人这些年守护的功劳下,替小儿解了这禁制。”说完拉着麻二跪了下去。
看见二麻的做派,青袍人有些哭笑不得道:“你这小子也偏生有趣,好好的儿子却让他叫你舅舅叫了这么些年。也罢,你们麻家也是跟了主上好些年的老人了。想当初麻龙那家伙也为主人力战而亡,我等兄弟也颇为信服,可你等后人却一代不如一代。”
这青袍人口中的麻龙乃是麻家几百年前的风云人物,麻长生经常在他师父兼老爹口中提起。此时听得青袍人提起自家先祖,麻长生有些骇然,这青袍人可是活了好几百年的老鬼了。
青袍人看了看麻二一会儿后道:“这禁制也不难。只是老夫这边解开,那边便会知晓,这样一来便打草惊蛇了。这样,老夫先施法将这禁制压下。让它无法发动,等解决完这帮人再将禁制解除。”说完,青袍人在麻二身上拍了几下,随后摆手示意二麻退下。
麻长生当然不敢有什么异议,领着麻二小心退了出去。青袍人坐在首位上苦思冥想道:“也不知这翠微山到底知道些什么,我还是多加小心。要不是主上被那人牵制着,这文秀山底下的东西早得着了,少主他也不用继续受苦。”
麻二的小院内,麻二道:“爹,你怎么不早说还有青袍上使。听他老人家的口气,似乎和我麻家先祖颇有渊源。这次来到文秀山,想必我们也能得不少好处。”
麻长生没好气道:“好处、好处,你小子就知道这些。这次说不得咱命都没了,叫你去求个援,你居然被那帮人给抓住了。也算你小子还有些良心,没有出卖你老爹。你小子是怎么知道我不是你舅舅?”麻二嘿嘿一笑:“是我娘告诉我的,她让我不在紧要关头不要说出来,以免老爹你难做。”
闻言麻长生有些恍惚,尔后叹道:“苦了秀娥她了,这次希望你我父子二人能平安渡过吧!”麻二在一旁嘟囔着:“有青袍上使在,有什么渡不过的。”麻长生狠狠瞪了麻二一眼,而后父子二人散去。
三日后,袁毅带着四名暗卫和陈平安上了文秀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