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亲王府的正厅之中,升腾起了袅袅的雾气,顾绮萝举步夸过了门槛,正瞧见了拓跋离琅和凤明玉端坐在了圆桌前。
顾绮萝这纤腰以步,径直地朝着两人走了过去,一撩裙幅,顾绮萝朱唇微启,轻声地说道:“王爷、王妃。”
拓跋离琅轻轻地颌了颌首,淡淡地说道:“坐吧。”
顾绮萝盈盈地站了起来,踱步便朝着拓跋离琅的方向走了过去,轻轻地扯了扯裙幅,顾绮萝俯下了身子,坐在了拓跋离琅的左手边。
拓跋离琅侧目,淡淡地看了一眼顾绮萝,须臾,他将眸光落在了凤明玉的身上,启唇道:“你们二人,进了王府之后,这还是第一次同桌用膳呢,今儿围炉,这羊肉还是本王命人刚刚宰杀的,肉质鲜美,入口即化。”
说着,拓跋离琅将眸光落在了顾绮萝的身上,唇角扯出了一抹浅浅的弧度,启唇又道:“昨儿在国相府之中,听闻岳父提起,你小的时候,最喜欢的便是跟他们一块儿围炉,这些东西,都是本王询问了岳母后所准备的东西,都是你喜欢吃的,你尝尝。”
“多谢王爷厚爱。”顾绮萝垂首,避开了拓跋离琅灼灼的眸光,待拓跋离琅将眸光收敛了回去之后,顾绮萝方才缓缓地抬起了睫眸,正巧,这个时候,顾绮萝对上了凤明玉的一双眸子。
凤明玉的双眸之中,似是燃起了熊熊的烈焰,微微地眯了眯一双云眸,冷冷地剜了一眼顾绮萝。
不知道为什么顾绮萝感觉拓跋离琅好像是故意在凤明玉的面前说着这些话的,不由得,顾绮萝眉心微微地一次,便睡下了睫羽,不再说话,只是一味地面前白玉瓷盘之中的吃食,放入了围炉之中。
凤明玉冷冷地笑了笑,凝眉看向了身侧的拓跋离琅,从围炉之中夹起了一片羊肉,放在了拓跋离琅面前的餐盘之中,朱唇微启,柔声说道:“王爷,这阵子您好像是轻减了不少,您应该多补补了。”
拓跋离琅的唇角勾起了一抹浅浅淡淡的笑,垂下了狭长的凤目,淡淡地看了一眼餐盘之中的吃食,随机,他将眸光落在了慕伶歌的身上,似乎,他想要看见慕伶歌的脸上会露出来一丝丝的醋意,可是,拓跋离琅却没有等来,他想要看顾绮萝脸上的表情。
倏然,拓跋离琅的面色一沉,夹起了餐盘之中的吃食,放入了口中,细细地咀嚼了起来,将眸光从顾绮萝的身上扯了回来,他那张欺霜赛雪的脸上,似是笼上了一层寒霜一般,似乎让冬天提前来了。
这一顿饭,除了之前的几句寒暄以外,便在没有任何的声响,似乎,连门外的风吹枯叶的沙沙声,都变得更加的大了些。
站在顾绮萝身后的袁香和袁兰,瞧着站在凤明玉身后的莲儿和佩儿,虽然说是一场家宴,可这也太过尴尬了,就连四个侍婢,站在原地,都有些不是所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仿佛是在等待着自家的主子,能够有什么吩咐似的。
可是,让四人失望的是,一直到,这顿午膳用过了之后,拓跋离琅、凤明玉和顾绮萝,这三位陌亲王府之中的主子,却是谁也没有再说过话。
顾绮萝因为有孕在身,嗅到了羊肉的腥膻味,腹中有些难过,可在拓跋离琅和凤明玉的面前,顾绮萝还是没有表现出来分毫。
“吧嗒!”
拓跋离琅将手中的筷箸,放在了桌案之上,微微地眯了眯一双狭长的凤眸,淡淡地看了一眼顾绮萝,瞧着顾绮萝卷起了帕子,掩住了自己的口鼻,瓷盘边上还放着筷箸,瞧着顾绮萝餐盘之中,他刚刚夹给她的吃食丝毫未动。
顿时,拓跋离琅的原本就沉着一张脸,瞬间,就变得更加地阴沉,一双宛如鹰鸠一般的眸子,凝视着顾绮萝半晌,好半晌,他方才将眸光扯了回来,唇角扯出了一抹冷凝的弧度,徐徐地将眸光落在了凤明玉的身上。
拓跋离琅薄唇微启,声音清淡地说道:“今儿晚上,本王去你哪里休息。”
凤明玉听见了拓跋离琅的话,双眼竟不由得湿润了起来,手中的帕子,被凤明玉来来回回地扭动着,嫁进了陌亲王府,已经有了大半个月的时间,拓跋离琅只有在大婚当晚,留宿在了自己的繁花苑之中,可她醒来的时候,床边早就已经没有了拓跋离琅,就连床榻之上,都不曾有过拓跋离琅的体温。
堂堂陌亲王府之中的王妃,却在大婚之夜后独守空房,身为琉球国的嫡出公主,这样的委屈,她怎么能够受的。
这会子功夫,凤明玉听见了拓跋离琅的话之后,贝齿轻轻地咬了咬唇瓣,朝着拓跋离琅颔了颔首,激动的泪水,缀在欣长的睫羽之上,好半晌之后,凤明玉侧目看向了身后的莲儿,朱唇微启,轻声地吩咐道:“快回繁花苑之中准备着,王爷平日里喜欢的晚膳,还有……”
一连着,凤明玉吩咐了好半晌,听得拓跋离琅都有些烦了,他用余光看了一眼顾绮萝,只见她,唇畔含笑,仿佛是在看热闹似的。
瞧见了顾绮萝的模样,拓跋离琅的心中更加地愤怒,原本是想要用凤明玉让顾绮萝吃醋的,但是,顾绮萝却没有丝毫的异样。
顾绮萝撩起了裙幅,盈盈地站了起来,朝着拓跋离琅欠身一福,轻声地说道:“妾身身体有些不适,就现行告退了。”
言毕,顾绮萝徐徐地转过了身子,朝着袁香打了一个眼色,当即,袁香便撩起了手来,递到了顾绮萝的面前。
顾绮萝将莹白的纤手打在了袁香的手背上,缓缓地朝着房门口走了过去。
拓跋离琅看着顾绮萝渐行渐远的背影,微微地眯了眯一双狭长的凤目,一双宛如黑曜石一般的瞳仁之中,泛起了潋滟般的霜华之色,他的心头之中漾过了一丝悲凉,看着刚刚顾绮萝的模样,没有丝毫的留恋之意,仿佛在顾绮萝的双眼之中,压根就没有自己的存在似的,不由得,拓跋离琅袖中的双手紧攥成拳,口中钢牙紧咬,他似乎在等待着顾绮萝能够回过头来似的,一瞬不瞬地凝视着顾绮萝的背影。
“吱嘎。”
袁兰缓缓地推开了正厅的房门,一道冷风卷起了阵阵的飘雪,吹进了正厅当中。
顾绮萝连头也都没有回,直接地走出正厅之中,冷风徐徐,吹动了顾绮萝的衣袂,她缓缓地抬起了手来,紧了紧自己的衣领,欣长的睫羽微微地一颤,深琥珀色的瞳仁之中,泛起了一抹晶莹的水色。
顾绮萝贝齿紧紧地咬住了唇瓣,她强忍着,没有让双眼之中的泪水坠落下来,在抄手回廊的拐角处,顾绮萝朝着袁兰和袁香摆了摆手,启唇吩咐道:“你们先回去吧,我想要一个人走走。”
“是。”袁兰和袁香异口同声地应了声,便朝着妙音苑的方向走了过去。
待两人离开了之后,顾绮萝双眼之中的泪水,瞬间顺着双颊滚落了下来,她的眼泪,宛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她紧紧地抓住自己的领口,仿佛要在这一刻,将所有的眼泪流干似的。
她从来没有像是刚刚那样在拓跋离琅说出会留宿在凤明玉的房中之时,会有那么的心疼,仿佛像是有成千上万把刀子,在同时间剜着顾绮萝的心一般。
阵阵的冷风,宛如刀割一般,刮过了顾绮萝,顺着顾绮萝领口的缝隙,灌入了顾绮萝的衣裳之中。
顾绮萝想要笑,可是脸却甚是僵硬,别说是笑了,就连一丝丝的表情,都做不出来。
她是深爱拓跋离琅的,或许,从两人第一次见面之时,她便有了这种浓郁的感觉,剜心取血,更加说明,顾绮萝对拓跋离琅的感情,只不过,顾绮萝从来没有将这件事情告诉给拓跋离琅知道,她并不想要祈求来的爱情。
良久之后,风吹干了顾绮萝双颊之上的泪痕,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俯下了身子,坐在了抄手回廊的栏杆上,宛如珍珠一般的缀在顾绮萝欣长的睫羽之上,她用力地抿了抿双唇,缓缓地抬起了莹白的纤手,手腕之上的月影镯的铃铛,随着阵阵的冷风,盈盈地晃动着,发出了一阵阵宛如夜莺一般的吟唱。
叮铃铃……叮铃铃……
清脆的声响,像是在嘲笑着顾绮萝似的。
顾绮萝的唇角扯出了一抹苦涩的浅笑,缓缓地垂下了睫眸,看向了自己手腕之上的月影镯,还不会忘记,在拓跋炎将夜影镯总给他的时候,曾经过说什么。
这是拓跋离琅的母妃,在临终之前所交给他的唯一的遗物,曾告诉过拓跋离琅,若是将来遇见了自己心爱之人,就将此镯送予她……
顾绮萝的耳畔嗡嗡作响,脑袋像是收了车裂之刑一般的疼,她微微地蹙了蹙秀眉,深吸了一口气,似是用了全身了力气,方才缓缓地站了起来,朝着妙音苑的方向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