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书房,陆振华从抽屉里翻出三十多年不曾再取出过的一把钥匙。
三十多年不曾再取出,但潜意识里他永远不会弄丢的一把钥匙。
带上钥匙,他走去保险柜,转动保险柜的密码,打开保险柜。
保险柜内存放了不少东西。
他径直拿出一个上了锁的小盒子,用钥匙打开。
盒子里放的是一个相框,相框镶嵌的照片上,年轻的女人一身漂亮的洋装笑靥如花,亲昵地挽着身旁同样着西式礼服的年轻男人。
盯着照片,陆振华隼眸微微眯起,眸光却并不凛冽,而有种沉溺于过往美好时光的温柔与怀念——他记忆中的她,就是永远停留在这般模样。
和傅令元的一番话里,有一点,陆振华完全没撒谎,就是他最近确实时不时梦见陆嫣。
梦见以前他还没有迫于生活压力走上这条的时候,他在家里是有人伺候的少爷,陆嫣是全家宠爱的小姐。
梦见家道中落一开始的那阵子,他相当颓废,对生活几乎丧失了信心,是陆嫣用那双曾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手在大冬天里邦人家洗衣服,勉强补贴家用,还险些遭人非礼。
本该哥哥照顾妹妹,他却被妹妹照顾,这才彻底激起他奋斗之心。
梦见冬天太冷,兄妹俩同睡一张床同盖一层被,不知从何时起,他可耻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对与她的肢体接触有了生理反应。
后来他和陈玺、黄金荣义结兄弟,渐渐风生水起,日子转好。他让她过回了大小姐的生活,投注在她身、上的男人的目光便也更多了。
她该结婚生子,该有她自己的小家庭生活。他问她的时候,她会害羞,害羞地说她不想嫁人,只想继续和哥哥一起生活。
他很高兴听到这些话,但他阻止她和其他男人有接触的时候,她却冲他生气,怨他管她太宽。他才发现,她的话不是真的。
她怎么能离开他去和其他男人组家庭?明明是他们兄妹俩一起长大的,他才是她最重要的男人!
多年克制在内心深处的野兽,一旦放出来,就很难重新关回笼。
他终于占有了她,他夜夜肖想的她嫩白的身体,滋味果然和他想象中一样美好,甚至更好。
他后悔自己之前为什么要屈服于世俗伦理的约束?
他早就该坦诚地面对他对她的或许在外人看来相当畸形的情感。
按照她的话,畸形都不足以形容,是恶心。
她觉得恶心是吧?那他就继续恶心给她看!带着她一起恶心!
她变了!她以前明明最喜欢的是哥哥!后来她最讨厌的是哥哥!直至连恨都出来了!
她怎么能讨厌他?!她怎么能恨他?!不能!
发现她在他身下,也并非没有沉沦的时候,他觉得她只是和以前的他一样,受制于道德伦理的框框条条而逃避对他的真实感情。
可她竟然告诉他,她爱傅丞!还怀了傅丞的野种!
封存的记忆纷纷涌现,情绪陡然强烈,“锵喨——”,陆振华猛地把相框摔到地上。
相框的玻璃破碎在她的如花笑靥上。
叫他记起,他第一次占有她之后,她用那双哭肿的眼睛看着他,咽着啜泣问他:“哥……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陆振华皱眉,往后退,退着坐进椅子里,强行止住回忆。
不该。
他不该克制不住冲动调头回家来找她的照片!
他没有原谅她的背叛!
是最近总梦见他们兄妹俩相依为命相互照应的时光,才叫他一时淡忘掉后来的一切!
她已经不是他的妹妹了!
她和傅丞生出来的野种,根本不配叫他舅舅!
更不配姓“陆”!
陆振华伸手要摸手机,打电话给傅令元,他要反悔。
却是不小心将桌面上的东西拂落。
发出的动静惊动了守在书房门口的黑西保镖,即刻有人叩门:“陆爷,您在里面么?您没事吧?”
陆振华晃回神,抬手捏了捏眉骨,沉声回应外面的保镖:“没事。”
黑西保镖听言未再打扰他。
陆振华放下手。
掉在不远处地面上的相框和相片复回到他的视野范围。
如果老伙计在,此时一定会从旁宽慰他。
如果老伙计在,此时一定会邦他重新藏起来。
但老伙计已经不在了。
陆振华盯住照片,顷刻,一声不吭地走过去,把照片从坏掉的相框拿走,抖掉碎玻璃片,放到盒子里,上了锁,关上保险柜。
做完这一切,书房的门恰好从外面再次被叩响,传入王雪琴饱含关切的声音:“老爷?”
陆振华走回书桌前落座,然后才应:“进来吧。”
“老爷。”王雪琴推门进来,手中的托盘端着盅炖罐,扭着腰肢笑着朝他走来,“老爷早上出门得早,我这特意让下人炖的补品没来及给老爷吃。”
“还以为只能等到晚上了。既然老爷又回来了,就抽点空解决了吧?否则真到晚上该烂了,影响口感。”
陆振华指了指地上的玻璃碎片和刚刚被他拂落的物件:“让下人进来收拾一下。”
王雪琴都不耽误时间出去的,麻溜地直接扯着嗓门喊管家,同时把托盘搁他跟前。
陆振华瞥了眼炖盅里的东西,发现是牛、鞭。
王雪琴主动坐到他的腿上,眼角是挑着风情的,语气是酸溜溜的:“老爷天天晚上呆小孟的屋里,再旺盛的精力也会被吸走,肯定得补补。”
书房的门敞开着,靠得近的黑西保镖看得见里面的情况,王雪琴丝毫不忸怩。
带着两个下人赶到的管家停在门口,问候:“陆爷,三姨太。”
王雪琴依旧坐陆振华腿上没起来,只是冲他们挥挥手,示意道:“进来把地上的东西清理干净。”
管家和下人眼睛没乱瞟,径直走去收拾东西。
王雪琴转回眸来,从炖盅里倒出小半碗,然后端着碗拿调羹从碗里舀出一小勺,轻轻吹了吹,往陆振华的嘴边送:“来,老爷,我伺候你,趁热吃。”
她自然是故意。以前她就怵于亲热的时候被外人看见,现在是怀着和孟欢争宠的心理向下人彰显她在他这儿的地位。陆振华懂她的小心思。
虽然她如今的年纪不若曾经,但终归风韵犹存,做这种事情较之曾经,倒别具一番味道。
陆振华避开了她递过来的调羹:“别胡闹。”
王雪琴见他至今未将她从他腿上推开,心里有数,便也更加有了底气,附到他耳边轻笑:“老爷是当着下人的面觉得不好意思么……?”
勾人的功力,她没进步,可也是宝刀未老的。陆振华不作声。
王雪琴摸了摸陆振华的头发:“老爷昨天又染头发了吧?其实我的手艺不比小孟差,老爷下次要再染,可以让我邦忙。”
“公司的事务我插不上手,这点小事总可以的。什么事都交给小孟一个人,老爷你这哪里是疼她?分明是要累死她~”
一旁的下人已然以最快的速度扫掉玻璃碎片,并将其他掉落的物件捡起,安安静静地退出去,没忘记带上书房的门。
王雪琴的手正从陆振华的头发收回来,转而翘起兰花指抚她自己的鬓角,面容凝上一丝哀怜:“老爷保养得好,头发一染,都感觉还和早些年差不多的样子。”
“哪像我们做女人的?年龄上来了,皱纹跟着上来,涂抹再多的化妆品,也比不得年轻小姑娘天然的胶原蛋白。”
叹息着,她又一摆手:“瞧我这,和老爷您自怨自艾什么?肯定是大姐不在了,我连个能唠嗑的人都找不到了~”
风情地笑笑,像是不经意般,她转身的功夫,臋在他的腿上蹭了蹭,用调羹重新给他舀起一勺,送到他嘴边:“下人们都走了,老爷不用害羞了。”
陆振华用手挡住,冷冷一哼:“你觉得我需要吃这些东西?”
说罢,他夺过王雪琴手里的碗,放到一边去,继而把王雪琴从他腿上推开。
站起身后,陆振华又一个转身将王雪琴背对着她按向椅子。
王雪琴趔趄之余还算眼疾手快,两手迅速握住两边的手把——毕竟这样的姿势,曾经不是没有和陆振华尝试过。
事实证明陆振华确实是要和她回顾曾经。
被扣住背不让转头的时候,王雪琴听到陆振华夸她:“身段和以前没有太大差别。”
那是自然。她不会忘记,陆振华和她在一起时,大多数时候喜欢从后面,喜欢握她的腰,要她的腰围永远维持在固定的某个数值。
王雪琴无声地笑,笑最初的自己傻。
如果余岚在某一天状似不经意地将她的背影认错为另外一个女人,她恐怕至今蒙在鼓里。
低伏在椅子上,王雪琴撑住自己的身体,只用申吟回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