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番斗嘴,宫洵再无睡意,索性坐起身子,眯眸看了她半晌,不待方初久开口,似有些疑惑道:“我还不知道原来你力道这么大,竟能双手钳制住马蹄?”
“不想死就只能这么做了!”方初久回答得漫不经心,实则心里还有些后怕,今日之举,倘若有半分疏漏,她必死无疑。
“万一你拿捏错了方位和力度,此刻不是成了一缕游魂了?”
“哪能呢?”方初久翻了个白眼,“少主您一手医术能生死人肉白骨,即便是今日我死于马蹄下,凭我欠你那么多金银,您恐怕也得从阎王手中把我抢回来继续还吧?”
“被马吓了一吓,脑子也灵光多了。”宫洵错开眼,又重新躺回去,指了指肩膀处,“你不是想知道二妞的去向吗?过来给我揉揉肩,我细细说与你听。”
“……”
“怎么,又不想知道了?”见她不动,宫洵掀开眼皮。
抿了抿唇,方初久极不情愿地走过去,狠狠剜了他的头顶一眼,这才将手搭在他肩上按摩起来,“宫洵,你的那些个通房侍妾是不是从来不给你按摩?”
“嗯?”宫洵闭着眼,从鼻腔里哼了一声,“此话何解?”
一看你就是欠揍的样!方初久在心里腹诽,出口时改为“我只是看你天宗穴不太活络”。
“天宗穴,主舒筋活络,行气宽胸,你此言是想说我心胸狭隘?”
“哎哟喂,小女子哪敢这么说宫少主,怎么着也得夸赞你天人之姿,行事卑劣,强抢民女,诓人钱财不是?”方初久咬着牙,手上力道便不由得加重。
“强抢?”宫洵突然回过身,目光如炬看着她,“我手上可有你亲笔签的卖、身契。”
方初久“嗤”一声,“你可看清楚,那上面签的是方初久,本小姐我乃是清阳方家嫡女,大离一国之后方幽澜!”
“呵——”宫洵低笑,“你现在往下面一站,大喊一声你是方幽澜,看看过往路人信你不信?”
“他们爱信不信!”方初久撇撇嘴,“我自己知道,我哥哥知道就行。”
“你哥哥?方子玉?”
“那是!”方初久郑重点头,“在这个世界,只有他对我最好。”
“你很了解他?”宫洵抬眸,神色明灭不定。
方初久心虚地偏开头,“他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我不了解他难不成你了解?”
不等他答话,她又道:“快告诉我二妞去了哪里,我如今可是风寒病人,经不起你这么使唤。”
“想必你一早猜到了,她又回了翠屏府。”宫洵安静道。
“你为什么不阻止她?”方初久咬牙,“真正的玉佩在你手里,她此番前去必定会中司礼监那帮阉人的诡计,你这不是把她往死路上送?”
宫洵斜她一眼,“你以为她跟你一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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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后有些湿滑的地面上,马车行得缓慢,夏侯玉枫面色憔悴,低眉沉思。白日里小镇上一耽搁,本就虚弱的身子沾了些许寒气,这个以温润谦和名传京师的成王府世子没于帘幕内的神色竟难得的有些冷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