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老妈泛黄的脸,冲撞着我的视网膜,我可怜这个五十岁不到的老太太,年纪轻轻就落了一身毛病,一辈子没享过什么福。
等老妈吃晚饭,我陪她一会儿,按按摩,说些无关痛痒的话,时间又很快溜走。
傍晚时分,刚回到家,就接到翠娘的电话,她电话里叽里呱啦说了些不找边际的话,概括起来的意思是要我晚上过去。
“来了批新客,各个像从赌场出来的,小费给的那个豪爽痛快,你要赚就记得来,过了这村没这店的。”
多好的机会。
可是今晚要应付梁非白,我怎么都分身乏术,“……晚上,不过去了。”
“不来?不是你这傻子会不会把握时机啊,脑子生锈了还是让驴踢了?多好的市场啊!”翠娘怨声载地说了通。
“我今天有事。”
“能有什么事?你现在还有什么能比挣钱更重要的事?”
她可真会堵我的话,将我看得这样精准,这样透彻。
说到最后,见说我不动,她觉得没意思,悻悻地挂了电话。
晚上,等老爸带着盒饭离家去了医院,我就数着时间,盯着窗外的太阳,看令人生恨的晚霞……
江北校门口。
我竟是到的早了。
像个木偶人一样定定地站在风中,对穿过身边的校友不屑一顾。
我恨自己的脆弱,也恨自己无法斩草除根,这么多年过去,该死的心一想到梁非白,总还能生生地抽疼。
十分钟左右,夕阳下一辆娇贵的车子这才缓缓撞入眼帘,停在江北大门口。
一个年轻男子从车上下来,他穿着浅蓝色的短袖,面上戴一副黑框眼镜。
他目标准确地,看到我就朝我走了过来。
“请问是林年林小姐吗?”他友好的出声,面善地看着我。
我故意高傲地抬起眸子,不回他的话,只瞥向远处的轿车。
跟前的人似乎知道我在看什么,他道,“梁总临时有事,没有过来。”
“……”也好,相看两厌,不如不见。
宾利豪车,我平生第一次坐,却并没有觉得哪里会比公交车好。我想莫不是自己天生命贱,没有享受这奢侈品的福气?
我靠着窗,看着窗外渐行渐远的草木屋舍,心里竟是异常的平静,大抵有点视死如归的味道。
“你一直看着我干什么,想问什么问就是。”注意到前边后视镜里的视线,我不耐道。
“林小姐怎么会认识我们梁总?”
认识吗……
“我们不认识。”
司机认认真真地开车,不再看我。
我趴在窗上,郁闷地想,我不是想噎他啊,我只是有时候脾气不太好。
“他去哪儿了?”为表我的歉意,我随口问道。
“梁总陪客户去看房子,我现在先送林小姐到别墅。”
晚上去看房子……
忽悠人还这么随便,其实我不介意他说实话的。
当街上的路灯竖起的时候,昏暗的世界即刻染上一层晕黄,路边单薄的行人,看着越发孤寂。
意兴阑珊地阖上眼,不想再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再睁眼的时候车子在最后一片霓虹灯的推送下,停在一座洋房前。
黑框眼镜男下车,绅士地替我打开车门。
“林小姐,这是梁总给您的。”他递过来一串钥匙。
“……”沉甸甸的重量。
“我现在要过去接梁总,梁总方才给我留了语音,林小姐要是困了可以先睡。”他说着,钻进车子。
等车子离开,我这才咽了咽喉,抬头望了望今晚寂寥的夜空,一轮明月照苍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