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雅兰收到夏菲儿的礼物,给夏菲儿寄来一大堆家乡土特产,里面有夏菲儿最爱吃的酸枣皮,夏菲儿记得以前在家,每年这个时候,张云芝,贺桤的亲娘,夏菲儿的干妈都会给她做上如门板那么大一张酸枣皮,然后切成好多小块,分给几个馋嘴的小鬼。那个时候,贺家整个屋子都弥漫着酸酸的,甜甜的,辣辣的味道,连空气都是美味的。
张云芝对夏菲儿说,其实最喜欢吃她做枣皮的应该小瑞子,每回送给他的酸枣皮他都会藏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菲儿,小瑞子只对你一个人大方,他可以把他舍不得吃的酸枣皮一整袋都送给你。”张云芝总是这么对夏菲儿说。
夏菲儿问张云芝:“小瑞子是谁呀,我跟他很熟吗?”“你不记得喽,你这个没良心的小东西,枉小瑞子待你好了。”张云芝充满爱怜地调侃着夏菲儿。听了张云芝的话,夏菲儿就会拼命去回忆那个小瑞子,有个模糊的小男孩子影子在她脑海里晃啊晃,不一会儿小男孩的影子就变得无比清晰了,是贺桤的样子。唯一不同的是小男孩有一头卷发,贺桤是直发。
“干妈,小桤哥的头发小时候卷过吗?”
“又不是女孩子卷头发干什么。”
“那个小瑞子去哪里了。”
“搬到上海那个大城市去了,小瑞子的爸爸是个实干家,凌云容不下那条龙。”
“那小瑞子回来过吗?”
“还回来干什么,他爷爷、奶奶、外婆、外公都是上海人,这边他们没有亲人。”
“你不是说小瑞子对我很好吗,他可以回来看我啊。”
“你都不记得他是谁了,他怎么可能还记得你,小娃娃的记心啊,捡一路丢一路。”
“那干妈搬不搬走啊?”
“干妈能搬到哪里去?干妈又没有上海妈妈。”
夏菲儿很高兴张云芝能这么说,这样小桤哥就永远不会离开她了,也不会把她忘记了。从此,夏菲儿再不提小瑞子,再也无缘见的人,夏菲儿从不提,她把他们放在心里,一个人的时候,她就去猜他们现在在干什么,是跟一些什么人一起,这样的猜想很有意思,就像那些人还经常和她见面。夏菲儿特别想妈妈的时候就会告诉自己,妈妈一定还有某个地方快乐的生活着,身边还有一个跟夏菲儿一样的孩子陪着她,跟她讲笑话,帮她干活。
夏菲儿决定也给贺桤拿些酸枣皮过去,让他也感受感受家乡那份浓浓的亲情。
贺桤住的地方离总站有一段距离,夏菲儿借了辆自行车,穿过服务中心,再经过几栋家属区和办公楼,最后转过一个大操场,在大礼堂前有一幢单身宿舍楼,那儿便是贺桤的宿舍。
贺桤的宿舍,夏菲儿从来没来过,也就听贺桤说过一回,好在大院的路好认,每幢楼,第个房间都是编了号的,只要顺着号找,准保找到。贺桤的门的半掩着,里面传出一阵动听的吉他弹奏声。夏菲儿边鼓掌边走了进去,“不错呀,小桤哥,好长时间没见你有沾吉他的边了,想不到技艺倒见长了不少”
“谢谢你的夸奖。”说话的人是柳瑞,他是来找贺桤的聊天的,没想话还没说两分钟,贺桤就被一份上级的电报给叫走了,柳瑞一时无聊,就随手拿起贺桤的吉他弹了起来。
“连……长,我还以为是小桤哥。”夏菲儿有些发窘。
柳瑞笑着问,“怎么,不是你小桤哥就得不到这样的表扬了吗?”
“不是,我不这个意思。”
“那就给个中肯的评价吧。”
“什么?”
“我弹得好,还是你小桤哥弹得好?”
从几年前的那个中秋晚会夏菲儿就知道,对于吉他柳瑞要比贺桤专业得多,可是夏菲儿不想让柳瑞太骄傲,他已经够骄傲的了。
“嗯,我觉得你上回弹的那首军营民谣还不错。”
夏菲儿明显答非所问,只是柳瑞并不介意,夏菲儿能在他面前正常说话就好。
“那是我刚到部队的时候自创的。”
夏菲儿惊讶得睁大了双眼,“你自己作的词作的曲吗?”
柳瑞微笑着点头。
“要不要听听我最近的新作。”
“好啊。”夏菲儿满心期待。
柳瑞撩拨琴弦开始轻唱:
“我相信 爱的本质一如
生命的单纯与温柔
我相信 所有的
光与影的反射和相投
我相信 满树的花朵
只源于冰雪中的一粒种子
我相信 三百篇诗
反复述说着的 也就只是
年少时没能说出的
那一个字
我相信 上苍一切的安排
我也相信 如果你愿与我
一起去追溯
在那遥远而谦卑的源头之上
我们终于会互相明白。”
柳瑞望着夏菲儿,夏菲儿望着柳瑞。
柳瑞先开口,“要笑就笑吧,这样不难受吗。”
夏菲儿终于扑哧笑出声,问:“这是你自创的吗?”
“基本算吧。”
“那你跟席慕蓉老师商量过吗?”
“商量过啦。”柳瑞一本正经,“席老师她老人家对我说,小柳啊,你就篇东东还过得去哪,就把版权让我给我吧。我说,你要看得上就拿去吧。就这样大家都以为这篇《信仰》是她的作品了,其实那是我的。”
“满口的的胡说八……”想起对方的身份,夏菲儿硬生生地把“道”字收了回去。
“这怎么能算胡说八道呢,你说,她席老师能像我一样把《信仰》唱出来吗?”
“你能喝出来就是你的呢?要依你这样,那些歌手们早干不下去。”
“为什么?”
“作词作曲人的都气跑了呗。”
“这样啊,那我就不跟席老师争这个版权问题,我跟她交情这么好,也不想惹她生气,但这个作曲权总得算我的吧。”
“这个嘛,还得待考察,到时你不会说跟肖邦、**还有点什么交情吧。”
“你还真抬举我,就这曲子还能扯上肖邦、**。天哪,我都快乐死了。”
夏菲儿望着柳瑞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从来没想过“冷血格斯”有时也会像个孩子,只是,这样笑容她似曾熟悉。
门口传来贺桤的声音,“我说怎么门口好几只小喜鹊在叫呢,原来真来了贵客呀。”
夏菲儿跳到门口,“来看你的,不行么?喽,给你,家里寄来的”
其实贺桤除了香烟对任何零食都不怎么感兴趣,可他还是很夸张地对夏菲儿说道:“真是雪中送炭啦,多少年都没尝过这些玩意儿了。”
“唉,真是偏心哪,坐这儿聊了半天也没说是送吃的来了。”
“这种女孩子钟爱的小零嘴你是不会感兴趣的。”
“酸枣皮!”柳瑞喊了起来,“多少年没见过这东西了!”
贺桤笑,“早晓得这玩意儿还有你们这么一批忠贞不离的拥护者,我就应该让我老妈开一条商道出来。”
柳瑞问:“这是芝姨做的?”
“不是,自从夏菲儿到了部队,我妈都好几年没做玩意儿了。”
夏菲儿说道:“这是赵姨做的。”
“你是说赵雅兰?”贺桤边问边去看柳瑞,柳瑞已领会这个赵姨是何许人。
柳瑞捻起一块丢进嘴里,“比起芝姨做的还是差那么点,好像也没有掺南桔沫。”
真是神了,夏菲儿惊讶地问道:“你怎么知道干妈喜欢往酸枣皮里掺南桔沫?”
“经常吃的东西怎么会不知道呢。”
也是,柳瑞也在凌云呆过的,那个时候的柳瑞是个什么样子呢,夏菲儿突然对幼年时的柳瑞好奇起来。
贺桤问:“菲儿,还记得我妈跟你说的小瑞子吗?”
“记得啊。”夏菲儿望了望柳瑞,“干妈说他才是最喜欢吃她做的酸枣皮的人。”
“我妈说得不对,小瑞子喜欢吃酸枣皮是因为菲儿喜欢吃,我妈总是公平地对待几个老师的小孩子,不会给谁多一份,也不会给谁少一份,小瑞子那一份是帮你拿的。”
“是吗?”夏菲儿又去看柳瑞。
柳瑞的居然红了脸,“小时候的事谁还记得那么多啊,别瞎编了,知道吗,刚才夏菲儿还在夸你的琴技呢!”
贺桤打量着柳瑞,这小子今天好像有些反常呢。
夏菲儿的思维已跳到了柳瑞的话题上,“刚才连长在弹吉他,我还以为是你呢,当时还在想,几天没见,当刮目相看了?进来一看,原来是搞错人了。”
贺桤佯装生气,“什么意思嘛?不相信你哥的技术是不是,想当年我还是乐队成员之一呢。”
夏菲儿笑道:“别动不动就当年当年的,好汉不提当年勇嘛。”
“好,不提就不提,哥带你去一个地方。”贺桤拉着夏菲儿就往外走。
夏菲儿忙问:“这是要去哪儿呀?”
“你哥要带你去见识见识他的能耐。”柳瑞继续轻轻地拨弄着手里的吉他。
“喂,主人要锁门了!”贺桤提醒柳瑞。
“你们去好了,我就不去了。”
贺桤知道柳瑞不去的原因,不再勉强柳瑞。
夏菲儿却在一旁说道:“去吧,连长,我还想真想看看你和小桤哥之间的PK呢。”
柳瑞望了望贺桤,像是下了很大决心,“那好吧,走后门吧,近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