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金是谁,我找他来陪你吧。”郑培一边解释到,一边往外抽了抽手。
姑娘听到郑培特点鲜明的外地口音时也是一愣,她似乎立即就猜到了郑培的身份。
“阿金……”姑娘犹豫的说道,语气中充满了谨慎。“前天晚上那个大个子的男孩就是阿金。”
郑培心里一惊,他已知道阿金是永远也找不到了。但他此时又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个姑娘满腔的希望,一时间结结巴巴的问道:“阿金,阿金他……还有别的人可以来陪你吗?”
姑娘虽然眼睛看不见,但她迅速捕捉到了郑培思维和语气中的躲闪,她一把抓紧郑培的手,紧张的问道:“阿金怎么了?阿金怎么啦?”
“阿金......”郑培皱着眉头,结结巴巴说道:“阿金没事...他没事,挺好的。”
“你骗人!”姑娘立刻挣扎着要坐起来,但因为伤口的剧痛又趟了回去,她将郑培的手死死握住,用嘶哑的声音问道:“你不要骗我,快告诉我阿金怎么了?”
郑培见瞒不过去,只能长叹一声说道:“阿金没有挨过去,今天也走了......”
“不可能!阿金怎么会走?”姑娘剧烈的动作牵连到了伤口,她在额头的剧痛中激动的哭喊着。
面对这样的情况,郑培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就那么呆呆的看着这姑娘的情绪慢慢陷入低沉。他忽然想到叶婆婆应该认识这村子里的人,也许一个会安慰人的婆婆会比较适合照顾这个姑娘吧。
郑培无奈的摇了摇头,起身要走。但他还没从竹椅上站起来,手就立刻被姑娘再次抓住!
“你陪陪我吧,求求你了……”姑娘哀求的声音略有一点焦急,她用力的抓紧了张培的手,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除了送杨妮去医院的那一次,郑培还从来没有如此真切的握住过女孩子的手。娇嫩丰润的触感紧紧的抓住了他紧张僵硬的手,而对方如小兽般懦弱可怜的依赖感也一丝不落的全部顺着手臂传达到了他的心里。
“我去找个人来照顾你吧。”郑培用商量的语气说道。
“不要,你不要离开我,不要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姑娘几乎是抱着最后的希望哀求道,将郑培的手愈加握紧。
郑培即不说答应,也不说不答应。姑娘抓着他想要挣脱的手,两个人就这样在黑暗中默默的僵持着。
终于,姑娘顺从了自己的绝境,手上的握力渐渐的松了。
“你走吧,不用担心我了。”姑娘轻轻的说道。
“可是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怎么行呢?”郑培担心的问道:“你的伤没有人照顾可不行啊。”
“没事的,我一个人习惯了。”姑娘轻松的说道。
“可是......”郑培看着姑娘的头上被棉布包的严严实实的,自己根本无法照顾自己,要是有什么意外情况发生,恐怕这姑娘将无力摆脱。
“啊呀,逗你玩的。”姑娘笑了出来,仿佛真的是在和郑培开玩笑。
但郑培却看到她眼睛位置的棉布渐渐的湿了。
“不行,我不能走,你不能没人照顾。”郑培还是不能忍心就这样抛开她不管,虽说一男一女深夜独处一室确实不合适,但他也要等到有人来了才能离开。他将姑娘的手轻轻的放好,说道:“我在这里陪着你,等有人来照顾你的时候我再走。”
姑娘在哽咽中长长的叹了口气,似乎是为了打发眼下的百无聊赖,但似乎也是为了感谢郑培能留下来,轻轻的说了一句:“我叫阿朵......”
“我叫郑培。”郑培赶紧回答道。
沉默……
“还疼吗?”阿朵突然问道。
“什么?”郑培没听明白阿朵的意思。
“前天晚上......”阿朵虽然没有说出道歉二字,但声音中已经是满满的悔意了。
“哦,早没事了。”郑培故作轻松的回答道。但他回想起那一晚炽热的火球,还是心有余悸。
“那个,对不起啊,抢了你的蛇鳞......”如果没有棉布的遮挡,郑培肯定能看到阿朵脸红。
“没什么,反正我后来拿到了很多。”郑培十分大度的回答道,看着阿朵可怜巴巴的还对他道歉,他曾经对阿朵的恨意瞬间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但阿朵却突然瘪着嘴又哭了起来。
看着阿朵脸上的棉布瞬间湿了一大片,郑培慌张的补充道:“你真的不要在意,那一片蛇鳞就当我送你的好了。”
“不是......”阿朵伤心的说道:“阿宝死掉了......”
“阿宝?”郑培想了一下,觉得阿朵应该是说那晚和他打架那个小个子男孩。后来在坛礼中他被毒蛇咬死,看来阿朵是在为他伤心了。
郑培看着阿朵因为情绪激动而剧烈起伏的胸脯,担心的说道:“你哭吧,哭出来会好过一点的。不要把自己给憋坏了。”
阿朵慢慢的摇了摇头,说道:“我哭他们也不会回来了。”但阿朵的眼泪却并未停止,她脸上的棉布已经彻底湿透了。
郑培拼命的搜肠刮肚也想不出合适的话去安慰阿朵,他生怕自己说错话惹得阿朵更加伤心。郑培将阿朵的手也紧紧握住,心里也为她可怜的处境而难过着。
“你走!”阿朵突然将郑培的手一把甩开,似乎是生气一样的说道:“你走!不要管我!”
郑培被阿朵突然彻底转变的态度吓到,紧张的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我说错什么了?”
“你走!离我越远越好!”阿朵哭着喊道:“我爹被我克死了!我娘也被我克死了!我的家里人都被我克死了!现在连我仅剩的两个好朋友也被我克死了!你走!就让我死在这里,不然你也要被我克死了!”说罢便哭喊着要扯掉自己脸上包着的棉布!
郑培赶紧抓住了阿朵的双手,大声的说道:“你冷静一点儿!千万不要那么想!他们怎么会是你克死的!”
阿朵根本听不进去郑培的劝慰,双手被他抓住,就把自己的头往枕头上使劲磕。“我的家人和朋友都死啦!以后也没人会要我这个破了相的巴女!还不如现在死了算了!你不要拦着我!”
“哎呀你不要这样!你的伤口会裂开的!”郑培抓着阿朵的手就顾不上她的头,扶着头又抓不住她的手,他自己眉心的伤口在剧烈的折腾中一阵一阵的疼,而阿朵乱挠的指甲又在他的脸颊上添了几道伤口。
“让我死!让我死!不要管我!不要管我!”阿朵疯了一样,根本不管郑培的劝阻,歇斯底里的乱踢乱挠。
“哎呀你别这样!你冷静一点!”郑培被阿朵闹的手忙脚乱,但他为了防止阿朵抓破自己的伤口,便用尽全力将她死死抱住。
“你放开我!让我死!反正以后活着也没人要!不如就让我现在死了算了!”阿朵从郑培的怀抱中挣不出出来,索性一口咬住了他的肩头。
“啊!”郑培被阿朵咬的急了,大喊一声:“哎呀没人要你我要你!”。
屋里瞬间安静了。
阿朵慢慢的松开了嘴巴,倒在郑培的怀中放声大哭!“你骗人!你是骗子!以后再也不理你了!”阿朵一边哭一边说,但她的双臂却在郑培的腰上渐渐抱紧。
看着哭的满脸泪花的阿朵,大汗淋漓的郑培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后悔。但他怎么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告诉阿朵他刚才的那句话是无心说出来的。
窗外的月光沿着小屋的上窗沿露出了一点点,仿佛是害羞的偷看着屋内抱在一起的两个小青年。夜风用树洞打出了一个呼哨,引得一众花花草草窃笑于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