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娘因笑道:“好灵巧的鹦哥,听着竟是会作诗的。”
黛玉因走到笼前笑道:“它哪里会作诗,不过是素习教它几句解闷的,难为它竟记住了。”
紫鹃笑道:“它也算是难得的了,姑娘教了它那么些诗,怎么这会子它偏学了这句,我们虽不大懂这诗啊词啊的,只听着倒很对景。”
黛玉笑道:“添了食水不曾。”
雪雁笑道:“早起我才要添的,只林大娘早已叫了春妮换过了。”
黛玉因逗着鹦哥又教了些素日所喜的诗词,紫鹃雪雁等皆围着看鹦哥学舌,欢笑不已。
鹦哥的学舌之声伴着淡淡的馨香随风飘到了长河之上,渐渐杳渺,却仍有隐隐余音让在南边一艘悬着飞鹰图案青色小旗的乌船头上临风而立的一位青年男子捕捉到,因转身瞧了瞧。这位男子正是许志飞,因自小习武,眼力听力极好,虽隔着两条大船,却已辩出声间源自黛玉所在的船儿。远远的透过纱帘,隐约看见几个穿红着绿的人影晃动。
‘沁梅香可嚼’,倒是新巧别致的好句子。自己小时也被父亲逼着读了几年书,也读过不少诗词却不记着这一句,想来便是那林探花家的千金所做么。父亲向来推崇林探花,又得过林探花相助,一直铭记大恩。林探花去逝后,仍命人暗中保护相助林家。半月前听得说那林管家夫妇要进京来接林家千金回苏州,便命了最得力的手下暗中随着林管家夫妇进京,一路相助。自己在扬州呆的闷了,也想出来逛逛,便也一路跟着了。这几天在京城也叫人暗中打听了,这林家千金住的外祖母贾家虽系金陵大家族,在京中却也算不得什么了。儿孙们只知安富尊荣者,只讲排场挥霍,竟无一个运筹谋画的。内囊却已尽上来了。幸而有个孙女早年送进宫里如今当了娘娘又坐了胎,这架子才未倒,满大家子的倒是倚仗着一个女儿家。都说贾家的几个千金连着姑表姨亲姐妹都是不错的,个个能诗会赋,还成了个诗社。父亲说过好几年前也曾见过林探花的千金,真真是天上有一地上无双的仙子般品貌,才学更是出类拔萃的。如今听来果然不假了,连只鹦鹉也是出口成诗的。
只可惜她们这些官宦之家规矩多,自己不能亲见其真面目。
转念又笑自己打小跟着父亲四山五岳的都走遍了,见识过多少所谓美貌绝才的女子,真正是名士自风流的却没几个。一般的也是端着几分容貌学会吟几句诗词便自诩为才貌双全的美人,或目中无人,或扭捏矫情,或骄矜无礼,少有江湖儿女的英姿飒爽和自然大方。可笑世俗之人,但凡长的略齐整些再通些文墨的便称之美女佳人,竟生生糟蹋了好词。
焉知这位林家千金是否也和一般的豪门千金一般,也是整日介长在深闺,衣食无忧,只知以吟诗作词为雅,拿养花逗鸟取乐的寻常俗女子呢,或许竟是个骄矜蛮横、刁钻古怪的呢。
想到此心下不屑,嘴角撇了撇。父亲倒是多虑了,这位林家千金的排场倒颇大,竟是北静王爷亲送到渡口泊岸的,还有王府的侍卫一路护送着,自己这一路倒轻松不少。因转身回望南方,想起自家的小妹来。若是小妹在此,定会想出令人想不到的法子来戏弄那林家千金一番。
那个鬼灵精的小丫头,从来不喜欢读书,就爱耍刀弄枪,整天就喜欢跟着自己到处疯魔,父母都笑她是自己的跟屁虫,回回在一起便能节外生枝生出许多的故事来。此次原本也是要跟自己来的,只父母怕她又出鬼主意,扰了正事,硬是给拦下了没让出来。
从前有她跟着只觉碍手碍脚牵牵绊绊的累赘,这会子在这轻寒脉脉的清冷水路上倒分外的想她来,犹记得自己上船时,她在岸边红着眼眶嘟着嘴相送时的可爱模样。因拿起腰间挂着的一管紫竹长笛,送到嘴边。
许志飞独立船头,极目远眺,任冷风扬起衣袂,任鬓发随风飘扬,任思绪驰骋天地。
天苍苍兮,可飞可翔。风潇潇兮,助我驰骋。水莽莽兮,任我遨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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