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拿了一个乌木匣子道:“这里有十五万两银子,十万两是琏儿带回来后我替你收着的。五万是从前你父母送来孝敬我的,我也用不了,今儿就一并给了你带回去吧。”
又指着底下几件金彩辉煌的衣物道:“这里是几件旧年得的披风鹤氅,还是当年我做媳妇时得的,不比如今宫用的差呢。”
又拿过一个玻璃盒子,打开了道:“这里几件头面首饰,式样旧了点,成色却极好的。江南的工匠手巧些,你可拿回去叫人改改。”
刑夫人王夫人见贾母又把了许多体已东西与了黛玉,眼睛都看直了,心里嫉妒不已。
贾政听到贾母说到那三十万两银子的事心里不知何故,很是疑惑,只看到王夫人神色不自在,贾郝看向自己的眼神也很有深意,便知里头有文章,却也不好当众问。
黛玉紧紧偎着贾母,听着贾母一样一样慢慢的说着,心内感动感慨,不知不觉间泪眼迷朦。
贾母一一的交待着,忽觉胳膊上热热的,微微抬了眼,便见黛玉小脸正埋在自己胳膊上,知道黛玉流泪,心下也觉伤感,因拍了拍黛玉的胳膊,微微笑道:“傻玉儿,哭什么!难不成嫌外祖母给你的东西少了?”
黛玉深吸了一口气,方抬头含泪笑道:“老祖宗这么疼玉儿,玉儿再嫌弃成什么人了!不过是更舍不得离开老祖宗了!”
贾母笑笑道:“傻孩子,我原也不舍得让你回去。不过想着我如今老了,万事也不管了,只由着她们闹去。只有玉儿的事我是不能不仔细些的,有我在一日自然是拼了这张老脸也要护着你的。只怕我不在了,你一个小女孩儿家的什么也不懂,岂能放心。倒不若早些让你回去,学着些当家理事,也强如过什么也不知被人蒙骗了去的。”
贾母淡淡的说着,黛玉静静的听着。合屋的人除了贾政均已知道王夫人私瞒黛玉银子的事,此时也明白贾母话中意思,均默然不语。
贾母也不瞧众人,只垂目轻声道:“我也瞧过林守义两口子了,心细能干又忠心为主,你这一回去,有他二人帮扶着我也放心。且你舅舅才说已托了那边的朋友多照顾些了,过些日子我自然还是要派人去看你去的。你也要常叫人捎信过来,别叫我在京中不放心。”
黛玉连连点头,贾母因叫鸳鸯把东西包好了,一会随黛玉一起送到潇湘馆去。
黛玉忙用帕子拭了泪,站起身,款款道:“老祖宗送玉儿这些好东西,玉儿若不收下,恐负了老祖宗的一片心。玉儿就厚颜收下了,玉儿只一辈子记着老祖宗的疼爱就是了!”
贾母笑道:“正该如此,我才欢喜!且原就是给你留着的。我这里还有些好的留着等你出嫁时再给你添妆吧!”
黛玉红了脸,拿帕子渥了脸羞道:“好好儿,又说这些,我可不依了。”
贾母笑道:“这有什么,原是说的实话。且这里也没外人,谁会说什么。”说着抬头对贾赦贾政道:“你们两个舅舅在这里,今儿我正有句话要说呢:自来儿女婚事父母做主,如今玉儿的爹娘都不在了,玉儿又没有个亲叔叔伯伯、亲兄弟。不比迎丫头探丫头她们,玉儿的婚事却得由我做主,你们做舅舅舅妈的可不许混答应了人,不然我可不依,一个都不饶的!”
贾郝贾政听了忙低头连声应是,刑王二人也忙站起低头应了。
黛玉此时只红了脸低头挨在贾母身侧,那种半是含羞半带伤感的娇柔之态早叫宝玉看呆了。
贾母一眼瞥见,心中只无奈叹息,因挥手对贾赦贾政道:“好了,你们都散了吧,宝玉也早些回去歇下,让我们娘儿们再说些话儿。”
贾政等忙应是,向贾母行了礼,方垂手出去了。
出了贾母院子,贾赦因道:“都是弟媳做的好事,私自扣下了外甥女的银子,叫老太太知道了,带累着我们也有了不是!你也该好好问问了,别再有什么事瞒着,等明儿发了出来大家受累!”说着哼了一声自走开了。
贾政听了心中倒猜出了几分,也骇然。直往王夫人屋中坐等要问明白。
宝玉只顾看着黛玉发呆,倒未曾听得进贾母的话,此时出来了,也只躬身跟在贾政后头,听了贾赦了话也颇震惊,见贾政怒气冲冲的往王夫人房中去了,便也回怡红院找袭人问究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