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州就是如今的保定市,大宋朝的龙兴之地,赵匡胤就出生在这里。
既然是龙兴之地,自然就属于“奉天承运”开始的地方,所以北宋建隆元年(960),在清苑县(保定市东北马庄一带)设置保塞军,寓“保卫边塞”之意。
太平兴国六年(981),改清苑县为保塞县,保塞军升格为保州。
童贯统帅屠杀江浙义军平民近两百万的十五万河北军,第一次攻进燕京之后,遭到萧干率领临时拼凑起来的三千骑兵突袭,最后惨败而归。
第二次进攻燕京,萧干为兵法史上做了一个创举,这就是后来罗贯中在《三国演义》中盗版的“蒋干盗书”,违反知识产权法就是从罗贯中开始的,童贯这一次又惨败。
萧干率领八千人一口气追杀一百五十里,童贯的二十万大军折损一大半,伏尸百里,宋朝的最后一支机动部队彻底崩溃。
要想毁灭一个民族,首先就要颠覆它的文明传承,砍掉它的精神支柱——美国鬼子“和平演变”的“国策”。
二十一世纪网络上全面抹黑历代英雄,为奸贼、汉奸翻案成风。有不少人发表长篇大论的帖子,把童贯抬高到“北宋第一民族英雄”的高度崇拜,同时对真正的民族英雄岳飞肆意诋毁,不知道是何居心。
童贯连续两次北伐惨败,敲响了北宋灭亡的丧钟,也是历史的罪人。
不过现在还没有变成罪人,因为童贯坐镇保州望眼欲穿,等待搜刮民脂民膏筹集的“赎燕费”到来,然后完成“收复”燕京的伟大功勋。
保塞县既然是龙兴之地,也是保州的治所,那当然非同一般。不仅城池险固,而且异常繁华热闹。
这一上午,日上三竿时分,保赛城西门外的四名弓手(相当于后世的武警)本来在闲聊,前面突然来了六匹骏马,让他们不得不打起精神来。
当先一人骑着一匹菊花青,马鞍桥左侧挂着一把古剑。此人国字脸,浓眉大眼,鼻梁坚挺。头戴蓝色凹面抓脚巾,身穿一件黑色貂皮大衣,里面是月白色锦缎面料的劲装,扎着一条暗红色腰带,让整个人显得英武挺拔。
左侧拖后半个马头是一匹枣红马,上面端坐一个小个子,头戴翻皮帽,身穿一件暂新的羊皮长袍,里面是青色紧身衣,同样是暗红色腰带,马鞍桥的得胜钩上架着一根铁棍。
后面紧跟着四匹白马,上面也是四个小个子,装束和前面的小个子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就是这四个小个子的马鞍桥上都是哨棒。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李宪带着郭小乙的传令小组。
他们的这身衣服,都是当初李宪从刘彦宗房间抢回来的。至于从那个偷人的小妾房间抢回来的女士服装,全部都交给萧姵了。
之所以要全部换装,这里面有两个原因。
首先,李宪这次是过来“拜佛”的,必须搞得像个样子,如果让别人以为是叫花子,肯定不能进门。
其次,郭小乙手下的四个小家伙都是契丹人,脑袋上都是秃顶,所以要统一服装,让人不会产生怀疑。
李宪看都没看城门口的四名弓手,而是对郭小乙说道:“小乙,你说曾经在城里要过饭,大街小巷应该熟悉吧?”
郭小乙催马上前一步,挺胸叠肚很嚣张的笑道:“公子尽管放心,吃喝玩乐什么地方我都明白。翠云轩的野味陈博士的酒,锦绣巷的妓馆舍不得走。公子喜欢哪样?”
看见四名弓手拄着哨棒行注目礼,李宪有些不淡定了:“胡说八道什么?老子想踢你的屁股!你看他们显得很紧张,我们进城门是不是要下马?”
“不用!”郭小乙催马上前,唰的一声就把铁棍抡了一个半圆,趾高气扬的高喝一声:“太原李衙内到此拜见童相公,还不赶紧把路让出来,杵在这里等死的吗?”
童相公,两河宣抚使,二十万大军的掌军使,皇上身边的大红人,谁敢得罪?
这是出发前就已经编好的鬼话,一连六天穿州过府,郭小乙已经练出来了。所以显得中气十足,绝对没有当初小叫花子畏畏缩缩的半点儿痕迹。
衙内,这是宋朝对那些官二代、富二代的“尊称”。
在现如今讲究出身门第的年代,要想不被人看扁,李宪也只能硬着头皮当几天衙内,所以只能暗暗苦笑。
当衙内的好处就是不用讲道理,如果城门口的弓手不听话,那就打了再说。反正怎么霸道怎么来,绝对不会犯错。
这个年代没有发报机、没有长途电话、没有手机,至于发微博就更别想了。等被打之人搞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起码需要半年时间。
不管是郭小乙的铁棍好使,还是童相公的名头好用,反正李宪没有下马,一溜烟穿过城门洞就来到了大街上。
李宪也不得不对当今天下刮目相看,别看童贯连续打败仗,但是城内完全没有丝毫紧张气氛,更没有遭兵灾的样子。
放眼望去,大街两旁全部都是雕楼画栋,棱户珠帘。街道上雕车骏马络绎不绝,商家店铺金翠耀目,仕女罗绮摇曳飘香。
“城外灾民遍地,城内繁花似锦。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所谓醉生梦死也不过如此,可惜这些人都不知道,他们最多还能逍遥一年半时间。”
李宪知道不可救药,只能暗暗叹息。
穿过两条街道来到一个十字路口,郭小乙甩蹬下马把缰绳往马鞍上一挂,叫了一声“小儿子照看牲口”,人已经窜进了朱红大门。
李宪被“小儿子”三个字惊醒,二十一世纪对一个陌生的小伙子叫一声“小儿子”,估计马上就有血光之灾,甚至会发生人命案。
这个年代的“小儿子”,其实就是店小二的含义。李宪才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一座气势雄伟的大楼前面,正是郭小乙一路上念叨不下百遍的翠云轩。
杂役眼角不慢,眨眼之间上来三个小厮:“来咧,各位大伯里面请,马匹交给小的,包裹行李自然会送到客房。”
因为人数太多,加上李宪另有打算,所以没有要高档套房,要的是一套西跨院。进门正中间是堂屋,也可以叫会客厅或者餐厅。
进门右手厢房是主卧,除了一张八仙桌和四把太师椅之外,最里侧是一副火炕,当然属于李宪。左手边厢房,那就是郭小乙他们五个人的住所。
把李宪的东西收拾好,郭小乙低声说道:“这个跨院一天就是五百五十文,还不包括饭菜和马料,好贵。”
李宪摇摇头,因为他现在不差钱:“到我房里拿一锭银子放到柜台上,到时候统一结账,免得被别人看扁了。”
贼不空手的道理李宪当然懂,进入刘彦宗小妾房间的地下室,虽然拿不走铜钱,也没有找到现金支票,但是找到五箱银锭和两箱金锭。
这都是高价值的东西,李宪自然没有客气,全部用床单包着带出来了,不然的话也不需要专门找马匹运出来。
这次出来的时候,郭小乙他们五个人分别得到三贯零用钱,让这几个小家伙不知道兴奋了多久。不能怪他们高兴,三贯铜钱的确不少。
这个年代的宋朝,一个知县家庭每天正餐都有肉的话,每人每天的生活费一百文。三贯铜钱可以买到一石米,或者是六匹棉布,或者是三匹锦缎。
大宋朝的最高消费区,那就是高档妓馆,也就是二十一世纪的红灯区及娱乐场所,一碗茶卖一文钱,一块糖也是一文钱。
大名鼎鼎的陆游,带着长得祸国殃民的表妹唐婉逛大街,曾经从身上摸出一文钱给唐琬买了一块糖。他们两个人是不是压马路谈恋爱,这个无法考究,反正陆游后来写了什么“红酥手”和“错错错”的东西。
三贯铜钱就是三千文,小家伙们能不高兴吗?
李宪现在的身份是“太原李衙内”,身上自然没有带铜钱。但是二十两一锭的银锭他带了十个,十两一锭的金锭他带了十个。
因为李宪记忆中有印象,这个时期的宋朝金银比价,金价高达每两四十贯,银价每两三贯。
李宪带出来两百两银子和一百两金子,折合铜钱就是四千六百贯。前一世没有当成土豪,这一次随便出手杀几个人打劫一番,大土豪已然新鲜出炉。
有钱就是好,虽然不一定能够让鬼推磨,但是磨推鬼也有可能。不说别的,服务员、服务标准绝对会上档次。
郭小乙拿着一锭银子送到柜台上之后不久,西跨院进来四名侍女。
一名年纪在十七八岁的提着铜壶端茶倒水,一名十一二岁的端上一盘瓜果点心往桌上一倒,然后托着空盘往李宪身边一站。
另外两名看起来十四五岁抱着琵琶,冲着李宪微微福了一福,然后旁若无人坐下,就开始咿咿呀呀弹唱起来。
李宪看得莫名其妙,也没听懂唱的什么,顿时扭头瞪了郭小乙一眼:“真没看出来,长能耐了啊。这是你叫的?”
郭小乙赶摇头:“哪有啊,她们自己跟过来的。这保州城就是麻烦,越有钱越麻烦。谁都知道我们李衙内有钱,能不麻烦吗?”
社会风气如此,李宪有些无可奈何:“那还愣着干啥,打赏吧?唱曲儿的每人两百文,送茶点的每人一百文。”
很多人都羡慕有钱人,其实有钱人不是那么好当的。等你有钱以后才会发现,有些人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保州城乃龙兴之地,在朝中占有极高地位,其繁华程度仅比东京汴梁略逊半筹。而且保州城地处南北通衢要道,高门大阀摩肩接踵,豪客富商络绎不绝,日常都是无风三尺浪。
等到李宪感到当个有钱的土豪很麻烦的时候,更大的麻烦还在后头,只不过他暂时还没有这个觉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