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是希丁克,罗维希的脸色也一样变得铁青,他想不到安贞焕居然会醉了。
水壶里的水确实是被他偷偷换成啤酒的,以安贞焕表现出来的智商来看,要完成这个任务并不难。可是罗维希真没料到,堂堂七尺男儿才喝了一口啤酒就醉了。他现在有些担心了,毕竟一个喝醉酒的人会做出什么事实在很难预料。
“怎么他醉成这个样子?”希丁克眉头拧成一股绳,问了问身边的翻译。
翻译当场屁颠屁颠地把这句话翻译给了安贞焕。
罗维希差一点也给翻译跪下,他开始怀疑智商这东西也会传染了。
听完翻译的话,安贞焕收起笑容,挥舞着水壶冷笑着说:“我喝醉了吗,你看我这样子像喝醉了吗?告诉那老头,少特么废话,爱喝喝不喝滚。”
翻译随即又屁颠屁颠地把话翻译给了希丁克。
“还撒酒疯!”希丁克再有教养也忍不住了,一把抢过安贞焕的酒壶:“你实在太不职业了,你的首发位置没了!”
“我呸。”这次安贞焕不用翻译就听懂了,一口浓痰啐向希丁克:“酒品见人品,我没见过酒品像你这么差劲的,不喝就算了,居然还用首发位置来威胁我……”
眼看安贞焕的话越来越不经大脑,一大帮球员怕他还会作出什么傻事来,赶紧冲上前把两人拉开。罗维希看得心内一阵暗爽:事情一直在朝着好的方面进行,原本还在担心怎么制造机会让人发现安贞焕“偷喝”啤酒,现在倒是省了不少功夫。
朴昌的脸色比希丁克还难看,他本来一直在冷眼观望,这会也忍不了了,不停挥拳咆哮着:“耻辱,大韩的耻辱!你们快把他给我架出去。”
几名替补队员这才回过神来,连拉带扯把还在嗷嗷大叫的安贞焕架出了更衣室。
“这个酒鬼就是你准备委以重任的爱将?”朴昌气鼓鼓地质问希丁克。
希丁克无法辩驳,他也以为是安贞焕的不职业导致比赛前喝多了,不单是他,人人都这么认为。毕竟只要是个人,谁都不会想到人高马大的安贞焕只喝了一口啤酒就会醉成这副德行。
“换人吧,他的位置你打算让谁代替?”朴昌看看了挂钟,离开赛只剩不到五分钟了。
千载难逢的机会,罗维希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拍着胸脯说:“领队、教练,你们眼前就有一个完美的人选,我年纪轻,体力好,一定能……”
话没说完就被希丁克一口否决了:“你不行,你连准备会都能迟到,比他好不到哪里去。”
“我……”罗维希一下傻眼了。
他一直以为自己就是安贞焕的第一替补,只要踢掉安贞焕,上位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根本就没想到希丁克会反对。
韩国有句谚语:每当大韩民族遇到困难的时候,总是有一名带着高贵的大韩血统的人站出来拯救这一切。
所有的棒子都坚信这句话。
眼看努力就要白费,更衣室突然响起一声正义的呼喊:“慢着!”。
朴昌站了出来,带着高贵大韩血统的朴昌及时雨一样地站了出来。
“朴领队,怎么了?”希丁克问。
朴昌的嘴角带着一丝轻蔑的微笑:“教练,我看李天秀未必配不上首发吧。”
希丁克一时也没细想,向朴昌解释道:“李天秀准备会迟到,按队规他是不能进入首发的。”
朴昌发出一串母鸡下蛋般的笑声,说:“希丁克教练,这就是你的错了。我看李天秀不但能进入首发,而且能很好的完成任务。”作为一名领队,朴昌的自信在队内是出了名的,他就像相信李白是韩国人一样相信自己的一切判断。
罗维希突然觉得朴昌不那么让人反感了。
“可是他确实违反队规了,就像安贞焕一样,我必须捍卫球队的纪律。”希丁克还在竭力地维护一名主教练的尊严。
朴昌一点也没打算给他尊严,安贞焕事件让他觉得面前这个老头实在是徒有虚名,血统上的优越感让他觉得是时候站出来接管球队了。
“不一样的,主教练。”朴昌对希丁克说,话语里还带着些挑衅的味道:“安贞焕是酗酒,软弱的人才会酗酒,也只有软弱的人才愿意选择软弱的人。而李天秀完全不一样,他年轻勇猛,是名副其实的大韩精英,我甚至能从他身上看到我年轻时的影子。”
“但是……”
“不要再说了,大韩民族的勇气你一个荷兰人不会懂的。”
“……”希丁克他决定服软,他不想和朴昌争执,他知道朴昌在球队里的地位,他只是一名打工仔,没必要为了一个首发名额和领队发生冲突。再说如果安贞焕不上场,李天秀确实也是一名很不错的人选。
“就这样吧,李天秀顶替安贞焕首发。”朴昌的口气不容置疑。
罗维希想起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个成语。
名单事件至此顺利解决,罗维希如愿以偿获得了首发位置。
此时球场上已经响起了音乐声,助理裁判也来敲门要求上场比赛了,一切都已无法改变,罗维希开始要为马尔蒂尼的怨气而努力。
走到更衣室门口,朴昌突然一把拉住他,一脸神秘地说:“李天秀,尽情地去场上向对手展示你的勇猛,不要对犯规有所顾忌思密达。”朴昌眨了眨眼睛:“我相信意大利人很快就会受不了的思密达。”
罗维希骤然有些明白这个四眼佬执意要自己首发的意图了。
震天的呼声,刺眼的灯光,四万人的球场挤进了四万多个棒子,有的还没开球已经先流下了眼泪。
棒子们在看台四周拉起各种很富韩国特色的标语,身着统一的红色球衣,脸上画满了太极旗,从比赛还没开始就一直在看台上不停地蹦着唱着,这就是在2002年让全世界感到震撼的韩国红魔拉拉队。
这个红魔拉拉队组织据说在2002年最顶峰时期曾达到惊人的八百万成员。八百万的概念就是:大概每六个韩国人就有一个是红魔拉拉队的成员。全世界除了棒子外恐怕再没一个球迷组织的占比有这么高了。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这个组织的寿命就和韩国各种吹破天的男女天团一样短。
2002年本土世界杯过后,韩国足球热开始消退,不到两年时间里,八百万红魔十去其九,只剩下不到一成的所谓铁杆。这部分人在王小二过年般勉强支撑到下一届世界杯后,终于无法再延续下去了,于2007年正式对外宣布解散。
没有底蕴的东西很难有延续性,这是罗维希当时看到这则新闻后的感想。
这时大屏幕开始打出了双方的出场阵容,播音员声嘶力竭地念着出场名单,场上气氛也达到一个顶峰。
意大利队出场名单是4-4-2:
守门员:布冯;
后卫:帕努奇、尤利亚诺、马尔蒂尼、科科;
中场:赞布罗塔、托马西、托蒂、扎内蒂;
前锋:维埃里、皮耶罗。
韩国队这边是3-5-2:
守门员:李云在;
后卫:崔镇哲、洪明甫、金泰映;
中场:宋钟国、金南一、柳相铁、李荣杓、朴智星;
前锋:薛琦铉、李天秀。
双方队员随着震天的呼喊声进入球场,这是罗维希第一次踏进比赛现场,尽管身上穿的是韩国队的球衣,但是他心里依然感到万分激动。
踏出球员通道的第一眼,他看到了一个慈眉善眼的八字眉——天下第一黑哨莫雷诺。就是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八字眉,生生地把意大利人吹出八强,把马尔蒂尼吹出怨气。
接着,他就看到了早已候在场上的意大利队一帮球员,全部都是年轻当打版本的:24岁的布冯、26岁的托蒂、28岁的皮耶罗、34岁的马尔蒂尼……一个个英气逼人,如同男模一般。
奏国歌完毕,莫雷诺亲切地示意双方互相握手致意,在和马尔蒂尼握手的时候,罗维希发现,马尔蒂尼突然朝自己微微一笑,把他吓得心内狂跳不止。
这场比赛意大利的队的两大传奇铁闸内斯塔和卡纳瓦罗,一个停赛一个受伤,顶替的后卫是科科和尤利亚诺,还没产生怨气的马尔蒂尼也由左边卫挪到了左中卫的位置上。
开赛前罗维希已经做好了打算,难得玩一次世界杯,不如先用十五分钟时间和马尔蒂尼、科科们过过招,过过自己职业球员的瘾。
然后找个角球或者任意球的机会把己方的守门员弄受伤换下去,有可能的话连替补门将也一起办了,没有正牌门将,韩国人想赢球根本就不可能,这就是A计划。
要是行不通,那就执行简单而粗暴的B计划:在意大利队取得足够大的优势后,以李天秀的名义出手把黑哨莫雷诺胖揍一顿,最好把他打成重伤。
这样莫雷诺受伤退赛,李天秀也会因为打人而终身禁赛,到时这两个活宝双双将会告别足坛,这实在是人生第一快事。
要是这样还无法帮马尔蒂尼们进入八强,那我就真没办法了,罗维希想。
一声长笛,比赛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