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叨扰了”
那汉子性子倒也直爽,笑道:“大师志刚如磐,这般苦修,寻常僧人定是做不到的,今日得幸遇到大师,不过结个善缘罢了。”
说着,从陈了手中夺过担子自己挑了,陈了起初颇有些难为情,争了几次也拗不过他,只能由他挑着。
陈了二人由那汉子引着,左绕右拐,行了大约有半里路,于几间茅草屋前停下了脚步,那汉子直接推开大门,冲里面喊道:“素娘~有客人来了”
却看,这院子虽小,倒也收拾的井然有序,齐齐整整,墙角处,垂柳下栓着一头耕牛,口中咀嚼着干草,还时不时的喷个响鼻,模样甚是幽然,离老牛五步远的地方,堆了几垛捆绑好了的薪材,看样子是准备拿到镇上去卖的。
不多时,一位三十岁上下的女子应声而出,缓步来到跟前,施施然行了一礼“二位师傅一路辛苦,想必还没用斋吧,我去准备些斋饭。”
了尘见这女子气度从容,言谈举止,落落大方,断然不像是普通的乡野村妇,各种缘由也不便多问,只是一言不发,行了一礼。
被称作素云的女子转身走向灶屋,那汉子一把攥住她的手,柔声说道:“我去吧!你别太累了”
素娘脸上一红,将头低了下去,那汉子也意识到了尘二人的存在,不禁老脸一红,讪讪地松开了手。
“你每日上山打柴,也够辛苦了,我这身子,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洗洗衣服做做饭罢了,难道你现在连这都要与我争抢不成?”
素娘的语气中似乎是有责备,但眸中却有着一丝甜蜜。说完头也不回的去了,
那汉子转身,发现陈了正在抬着头拿着手指对着天空指指点点的“哎呀!这颗星星今天怎么这么亮,啧啧!有片乌云飘过来了……”陈了搁那儿大发感慨,令那汉子好生尴尬,自然也不去理他,伸手做出请进的姿势道:
“二位师傅请进!寒舍简陋委屈二位了”
“哪里哪里若不是施主心善今日我二人就要露宿荒野了还谈的上什么委屈?”了尘笑道。
三人一同进了里屋,按宾主之礼分别落座,攀谈一阵后二人才知道这汉子姓张,单字一个横是名樵夫,他的妻子素娘原本是大家闺秀,家中经营了几个布庄,家境殷实,可谁料天有不测风云,素娘家道中落爹娘相继离世,只剩她孤单一人辗转沦落到清溪镇,昏倒街头,恰被其所救,素娘感其恩,以身相许,至此已三年有余。
三人正聊着,素娘端着饭菜进来了,灯光下,方才看清楚她的面容,瓜子脸型,面颊清瘦、苍白,虽不施粉黛,倒也显得清丽,虽粗布麻衣,也难掩其典雅气质。
了尘观她容颜,眉头不着痕迹的皱了皱,也不做声,无事一般与他们一同用饭,许是姓张的樵夫家里的确清贫,桌上只摆了一道烧青菜、一道油煎豆腐、一碟自家腌制的咸菜。
粗茶淡饭的委屈二位师傅了,素娘抱歉的笑道,了尘一笑置之,却看陈了又恢复了饕餮模样,一双筷子如纷纷雨下,不停骤息,口中含糊不清的道“比我在寺庙吃的好多了…”
陈了这般吃相倒使得他们夫妻二人相视一笑,也不介意。
“不知大师可是法严寺的高僧?”,席间,素娘试探的问道。
了尘的心脏骤停了一下,面上却仍是不动声色,右手边的陈了心直口快,答道:“大和尚一向是在出云峰荆竹寺修行,陈了先前也听了尘讲过各派势力的分布格局,自然懂得法严寺是何许。
陈了顿了顿,问道:“不知素娘姐姐何出此言?”
素娘眼中多了一抹失望,不过她毕竟是大家闺秀,心知失礼,旋即展颜一笑道:“小兄弟有所不知,我有一个小弟,大约和你一般年岁,心向佛法,不愿理会俗事,六年前遁入空门,于法严寺削发为僧,此后就再没他的消息,我这做姐姐的,心中难免有所挂念,更何况家中遭此大变。”
一番话说完,素娘的眼眶竟微微发红了,张横心中不忍,将她轻轻揽过抱在怀里,陈了瞧着也是一阵心酸,一拍胸脯,道:“素娘姐姐放心,我和了尘大和尚本就是下山云游的,不多时,等我们游历到法严寺,一定会将事情原原本本的捎带给他。”
陈了说完,瞟了了尘一眼,见他仍是不动声色的坐在那里,继续说道:“素云姐姐,你弟弟叫什么名字啊?”
素娘就像是于茫茫大海中抱到了一根圆木,急切地道:他俗姓周单字一个铭,如有一日小兄弟见到他,请告诉他家中突遭的变故…话还没说完,眼泪就簌簌的落下,偏她又身子弱,更兼患病,悲从心起,登时便过昏了过去。
张横和陈了神色大变,了尘则依旧气定神闲,张横手忙脚乱的把素娘抱进里屋,放在床上,便要出去抓药,真是担心则乱,陈了看外头夜色如墨,已是深夜时分,放心不下,执意要随他同去。
二人走到院子里,陈了拍了拍脑袋,道:“我当真是糊涂了,了尘大和尚不就在这么?
”张正心急如焚见陈了停步反倒拉着他折了回去,心急更甚,道:“陈小兄弟你做什么?素娘这病可拖不过一时半刻?”
陈了道:“张大哥不用慌张,了尘大和尚精通医术,我们在荆竹寺时,便常有病人来求医问药,他开的药方极为灵验,咱们且先让他瞧瞧。”
二人进了屋,张横一把跪在了尘面前道:“恳请大师巧施妙手救救贱内。”
了尘赶紧扶起说道:“使不得!使不得!张施主快快情起”
陈了顺势说道:“大和尚,那你倒是救救素娘姐姐啊,你这样一言不发的”
了尘道:“出家人以慈悲为怀,老衲自是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张施主能否将病人时症状描述一遍。”
“素娘这病,是生来就带着的,自小什么样的大夫都看过了,可就是诊断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吃些药养着,那药虽说有点效果,也不过是治标不治本,如今素娘病情反复,情况时好时坏,发病时,轻时连连咳嗽,重时昏迷不醒,跟着我,却连药都时有时无,真是苦了她了。”